標誌著放學時間猶如天籟之音的下午第三節課鈴聲響起之後,老班結束了方纔的一場數學課堂測驗顯然意猶未盡,經受著全班同學充滿期盼的眼神洗禮居然拖堂一刻鐘,講解昨天佈置的家庭作業中兩道難解應用題,當然在她宣佈放學之前沒有忘記佈置一張試卷讓學生們回家挑燈夜戰。
就在老班前腳剛剛邁出教室,迅疾有無數道身影拔起,那位欺負甘願讓我在這一時空第一感覺居然是疼痛的轉學生方志強最先如離弦之箭衝出教室,不過他實在是沖得太急,因為老班忽然之間停住腳步與一位腦袋頭沒剩幾根的身著運動服應該是體育老師寒暄,結果就是一腦袋撞擊到老班後背。
老班踉蹌之間險些摔倒和藹可親的表情也不禁面露不豫之色,體育老師頓時面色凶狠的揪住罪魁禍方志強的衣領,「你小子看來很喜歡飛奔,那就去操場跑十圈再回家!」體育老師的權威讓原本正欲蜂擁而出的一群學生學會了低調有秩序的離開,而以班長年歡為的一干班委則適時的在老班身邊出現,表達對於轉學生冒失行為的憤怒。
片刻之後,我陪伴著美少女荀寒雪忠實的充當著轉學生方志強長跑的觀眾。
「體育老師的處罰太溫柔了,至少應該罰方志強跑到天黑才行!」身邊的美少女可是與老班母女情深,我必須立刻作出義憤填膺狀摩拳擦掌,果然荀寒雪充滿憤恨的目光始終追隨著耷拉著腦袋的方志強背影,「我現在非常想擰掉那小子的一對招風耳!」此刻的她讓我感受到十幾年後流行的野蠻女生狀態,心中油然而生出的親切滋味加深著在這一時空的存在感。
「我們之間今天好像還有一筆帳未清?」當倒霉的方志強長跑結束邁著蹣跚的步伐消失之後,忽然之間荀寒雪猶如體育老師的動作一般揪住了我的衣領強行讓我坐在了操場的草地之。
在傍晚夜幕即將籠罩之際,一對少男少女直面相對互相可以清晰感受到對方的呼吸,如果是青梅竹馬的兩顆純潔之心自然並無多少曖昧意味,可惜我這個成年的情場老手卻不免心猿意馬浮想聯翩。
荀寒雪橫眉冷目說:「今天我、我就在語文老師還有自己老媽眼皮子底下配合你實施卑鄙的作弊活動,純潔的心靈被污染塵垢,你休想就憑著多謝兩個字把我給打,至少需要奉獻級大盒的巧克力才行!」
「明目張膽的敲詐行為,居然還是來自於警察叔叔與老班的愛女、我青梅竹馬的好朋荀寒雪,真是級殘酷的現實世界啊!」雙手伸進口袋坐視摸了半天拿出僅有的一塊錢硬幣,「我現原來自己是窮人,不過幸好中午我也敲詐班長一盒牛奶巧克力,希望你給我去收帳的時間。」
「呆子,今天最後一節課數學測驗的時候,年歡早早交卷之後可是一直衝著坐在角落裡的我們張望,雖然戴著厚厚的鏡片但是最後時刻意味深長的笑意分明是現了我們正在作弊,你還敢去向他要帳不成?」荀寒雪的手指輕戳在我的腦門之,儘管我作出一臉苦相其實內心卻是陶醉於青梅竹馬朋之間的玩笑,「真是命苦,那你捨得讓青梅竹馬的甘願哥哥每天早晨絕食,把飯錢省下來去買巧克力嗎?」
荀寒雪俏皮的吐了吐舌頭,「這個主意不錯,這樣的話到升學考試那天差不多也能買一盒酒心巧克力,放心,到時候我會和阿甘你一起分享的。」
夜色完全籠罩整個城市,原來荀寒雪家就在學校附近,我自然只有形單影隻的在公交站台排隊,五分鐘之後,我所等待的那一輛公共汽車出現,車的售票員應該就是甘願的母親當然也就是我在這一時空的媽媽。
此刻正是擁擠不堪的晚高峰時間段,在蜂擁車的過程中我被身前身後幾位肥胖的大叔大嬸幾乎擠壓成為人肉三明治,彷彿經過一場身體的激烈對抗好容易才在空氣渾濁的車佔據位置。
「乘客們車之後請主動買票,在擁擠的環境下也請保管好個人的財物」清爽的聲音讓我的目光鎖定目標,這就是我在這一時空的媽媽嗎?看起來還算舒服的五官但實在無法與傳說中的美麗等同,也並未擁有所謂的高貴典雅成熟氣質,身材高挑、單薄穿著星星點點綠色點綴的白色工作制服,卻是猶如青春姑娘一般的長披肩,微微蒼白的臉色顯露出一絲病態的虛弱,但在同一瞬間鎖定於我的目光之中卻充滿熱切光芒,「甘願,快過來!」
「媽媽!」我很奇怪原本以為很難喊出口的這一聲媽媽彷彿叫得順理成章,心目中銘記的真實老媽同樣不曾擁有過人的美麗與氣質,但是彷彿與眼前的甘願媽媽一樣喜歡用熱切而又充滿溫暖的眼神關注著兒子,立刻氣喘吁吁的移動身體穿越阻擋在我們母子之間的乘客。
「甘願,剛才好像有幾位和你一起來的乘客擠到車廂最後面去了,你過去賣票收錢。」媽媽微微一笑將一疊車票塞到了我的手中,另一隻手卻是拿出手帕為我擦拭著額頭的幾滴汗水,卻是貼在我的耳邊嘀咕了一句,「不准有一個漏網之魚哦。」
「遵命,老媽!」我立刻轉身彷彿以排山倒海氣勢鑽入人群,作為曾經的刑警,我可不想讓某些有逃票嗜好的乘客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可以逍遙自得,傳說中售票員媽媽年輕的時候可是曾經勇者無懼面對拔刀歹徒,如果我能在母子初遇的今天抓獲某位運道不好扒手的話那就更加完美了。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我現在客串的公交車售票員也算服務性工作,文明禮貌自然要周到,始終保持一張充滿單純稚氣的少年慇勤笑臉,當然還有我在黑暗夜晚昏暗燈光下依然清澈閃亮彷彿讓人無可遁形的目光注視,「老爺爺,車人多您先扶住欄杆站穩了再掏錢買票也不遲的;謝謝阿姨,您給的錢正好,免得我找零了;我知道這位叔叔平時一定是用月票的,不過好像丟三落四的把月票忘在單位了,不好意思,那這張車票我也必須撕給您了」
隨著公交車漸漸遠離繁華的市區中心地帶,連續幾站都是從前面車的乘客遠遠過從後面下車的乘客數量,當離終點站還有三四站距離的時候,車廂內終於不再接踵摩肩人滿為患。
方才在人群中穿梭不停辛苦賣票收錢的我早已經累得是氣不接下氣,清醒意識到如今我可以支配控制的甘願身體雖然在同齡人中算得高大強壯,但畢竟還是少年的體魄,實在是與記憶中自己的成年刑事警察身軀有天壤之別,所以剛才自己一度希望在公交車出現某位盜竊行業人士讓自己親手抓獲的想法恐怕是力有不逮、心有餘而力不足。
「甘願你餓了,司機叔叔剛剛添了位千金小姐,媽媽先給你剝個沾染喜氣的紅蛋填填肚子。」媽媽把手擦拭乾淨之後,為我剝掉染成鮮紅色的蛋殼,把小到感覺與鵪鶉蛋差不多大小的雞蛋塞了一半到我的嘴裡,等我一口咬掉半個咀嚼吞嚥以後再把另外半個也填進我的嘴裡,「慢慢吃,別噎著了。」
我雖然感覺蛋白的紅色顏料很有點滲人,但對於飢腸轆轆的人來說這個紅蛋絕對算是美味,「好吃,不過好像司機叔叔並沒有喜氣洋洋的感覺?」
媽媽繼續與我親密耳語說:「媽媽告訴你,雖然這個世界重男輕女的傢伙越來越稀有,但是司機叔叔有幸就是其中一員。」
我輕瞟一眼正襟危坐專心駕駛的司機先生,撓了撓自己的腦門說:「老媽,我們好像沒有遵循吃人嘴軟的基本原則。」母子二人很有默契幾乎同時忍不住撲哧一笑,眼神中充滿著溫馨快樂滋味。
又到一站,車剩餘的乘客幾乎有大半都擁向後車門魚貫下車,而在我們身邊打開的前車門卻根本沒有新乘客來,我原以為自己賣票的工作要短暫停止,但不經意之間的一瞥卻現下車的人流中彷彿居然有幾道身影逆流而動艱難的從後車門擠車來,我精神彷彿為之一振,情不自禁的嘴角輕撇流露出一絲怪笑,「嫌疑對像出現。」
「要知道車票收入多少可是和媽媽的獎金收入直接掛鉤的,也就意味著你平時有沒有零食享用」媽媽立刻向我闡述嚴查逃票的重要現實意義,因此母子二人眼神已經同仇敵愾的投向那幾位有嚴重逃票嫌疑的新車乘客。
原本已經空出的最後一排座位此刻已被新車的三位乘客佔據,一對年輕男女都是身著彷彿已經洗得白的牛仔裝,他們應該是緊跟著流行趨勢褲腿都刻意裁減了幾個破洞作為點綴,這一對堪稱俊男靚女的組合顯然正處於如膠似漆的熱戀狀態之中,還未坐穩就已經各自伸手搭在對方的腰畔猶如連體嬰兒一般,蜻蜓點水的親吻迅疾讓車剩餘乘客的關注度都被吸引,雙眼放光嘖嘖稱奇者有之,唏噓歎息於世風日下者有之,彷彿在眾多觀眾面前更有了表演**,**澎湃的激吻接踵而至
在許多年以後這樣的場景自然是家常便飯隨處可見,我想在如今的年代如此忘我的激情表演應該還算是走在時代前列,於是悄然豎起大拇指表達欽佩之心,如果自己很不識相因為催促買票打擾這段表演的話,毫無疑問會引來無數道因為觀看表演意猶未盡的怨恨目光。
明智的我立刻轉向此刻縮在角落中無人關注基本稱呼為黃毛丫頭絕非誇張的小姑娘,稀疏略帶黃色的頭,就連眉毛彷彿都沒有幾根,黝黑的皮膚,彷彿營養不良導致的骨瘦如柴,「這位小妹妹,你好像應該買全票才對了。」
小姑娘對於我的呼喚不為所動,呆滯的眼神彷彿充滿虛無感,我忍不住伸手搭在她的肩膀輕輕搖晃起來,「小妹妹,請買票。」
猛然她的身體一陣激靈蜷縮得更緊,原本茫然虛無的眼神中終於增添了幾分恐懼色彩,正當我懷疑自己的表情是否有點兇惡嚇到她的時候,黃毛丫頭嘴唇輕動終於開口說話聲音卻是細若蚊絲,「不准動手動腳,流氓哥哥!」
過去的我雖然自命風流卻絕對與下流無關,作為刑警更是流氓這一稱號的天敵,如今卻被冠如此稱號實在是讓人啼笑皆非,尤其是『非禮』的對象更是根本看不入眼,顯然如此微弱的聲音斥責僅僅是以我為唯一的聽眾並非想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我想睿智的自己只能理解為黃毛丫頭對我採取的一種現實性威脅手段。
「就當我請客,替小妹妹你出車票錢。」我惟有捏著鼻子接受現實,自己在這區區兩毛錢的較量中甘拜下風,撕下一張車票塞到黃毛丫頭的手中。
這一次黃毛丫頭完全是以唇語作為回答,「謝謝。」兩根手指夾住車票彷彿刻意在我眼前輕輕晃動,她虛瞇的小眼睛裡一閃而過奕奕生輝的光芒,而有幾分可愛的吐舌頭表露得意引得我仔細打量幾眼,現其實她的五官看起來還算精緻。
我不想讓挫敗感覺在心中繼續,決定不再等候牛仔裝熱吻男女結束當眾的真人秀表演,哪怕受到全體乘客的白眼,大聲說:「二位乘客,請你們先買票!」
火熱的表演噶然而止,女青年輕輕用手指擦拭著唇邊的口水,白了我一眼,男青年卻是氣勢洶洶的從口袋中抓住幾枚硬幣扔了下來,「呆頭呆腦的傻小子,真是一點也沒有眼力價,破壞我們的濃情蜜意!」
我強忍著心中怒火彎腰將幾枚硬幣一一撿起,撕下兩張車票遞了過去,澀然說:「謝謝,請拿好車票。」此刻尚是少年沒有力量的我惟有在腦海中意淫將這個罵我傻小子的傢伙打成豬頭而已,學會忍耐是成功男人必需的品質。
猛然,也許司機叔叔也感受到我內心因為憤怒而劇烈的波動,一直正在平穩行駛的公交車一個急剎車
「我靠,真以為每個司機都有我這麼出色的技術,不要命了啊!」司機叔叔聲嘶力竭的高聲斥罵著突然橫穿馬路不遵守交通規則的幾位騎自行車中學生,儘管他很清楚車的所有乘客因為都有座位,不至於因為方纔的急剎車而摔倒生意外,但是想必乘客們多少也會心有餘悸甚至懷疑自己的駕駛技術,因此必須立刻轉移視線撇清責任。
在方纔那一時刻,客串售票員的我恰好是公交車惟一沒有安坐的傢伙,毫無疑問如果我因此站立不穩摔倒撞擊某位乘客的話也是情有可原,可讓人遺憾的就是我不僅撞了不該撞的人,而且我的腦袋居然就鬼使神差的撞擊到牛仔服女青年並非波濤洶湧的柔軟胸部。
「傻小子,你的腦袋往哪裡鑽呢?」牛仔裝女青年的聲音居然不是憤怒,反而讓人體會到一絲嬌羞曖昧意味,天地良心雖然我依然秉持好色本心,但是先前的惡感加她身過於濃烈刺鼻的香水味道,讓我的腦袋在親密接觸的瞬間就已經迅轉移,強行讓身體後仰結果踉蹌之間差一點摔了個仰面朝天導致腦震盪,幸虧自己雙手急抓住前面空出的位置椅背才逃脫一劫。
牛仔服男青年暴跳如雷的怒吼讓方才有些心神不定的乘客們齊刷刷扭頭重新把目光聚焦於車廂最後,「老子的女人居然也敢調戲,今天必須狠狠教訓你這個小色鬼!」
我的內心此刻居然不復有往昔刑警生涯的堅定,感受到臉頰滾燙火熱,雙手慌亂無措的揮舞搖擺,急促的開口道歉澄清自己,「對不起,對不起,我絕對不是有意的!」伴隨著零落響起的幾名車乘客為我幫腔說情的聲音,我的腦海中卻是驟然浮現出往昔身著警察制服的自己身影,略微有些嘲弄意味的喋喋不休說:「現在你是柔弱少年甘願,你是甘願,甘願,甘願」
「都給我住嘴,誰敢多話想惹禍身嗎?」牛仔服男青年面帶獰笑環顧眾人,擼起衣袖手臂居然有一處雖然很小卻非常鮮艷的五彩文身,頓時車廂內鴉雀無聲。
牛仔裝女青年與他交換一個眼神之後忽然誇張的摀住胸口輕輕哼了幾聲,「好痛,好痛,恐怕被撞出腫塊了,看來要去醫院檢查才行。」不需要我多年刑警生涯的經驗,恐怕此刻車的每一個人都會明白這對牛仔裝情侶準備借題揮從我這個柔弱小子身訛詐點金錢。
伴隨著與眼前緊張氣氛格格不入的一聲女聲脆音輕笑,一道高挑身影閃現而出把我擋在身後,直面牛仔裝男青年兇惡的眼神,可以想像在這樣的時刻面對一個有文身的凶神惡煞,惟有售票員媽媽會挺身而出保護自己的兒子甘願,這就是讓人溫暖的親情。
「媽媽!」我實在無法忍受心安理得的讓病弱的媽媽用羽翼保護自己,的確忍耐對於成功男人是必需的品質,但是有時候卻也必須勇敢的直面危險。
甘願媽媽彷彿明白我的內心,輕輕把雙手都搭在我的肩膀,語氣平和說:「如果道歉可以解決所有問題的話,那還需要警察幹什麼?終點站附近恰好就有派出所,假如你們堅持認為我兒子的道歉無法接受的話,那麼我願意帶兒子去接受警察同志正式處理。」
牛仔裝情侶都面露猶疑之色顯然並不太想光臨派出所去麻煩警察叔叔,「不管怎麼樣我是撞到了這位美女姐姐,請原諒我!」我深深彎腰低頭鞠躬,相信這一次的道歉可以讓對方就坡下驢,說幾句場面話然後表示對我這個孩子寬宏大量是順理成章,如果對方繼續用強欺負我們母子,那自己就算拚命也不能讓這一時空的媽媽受到傷害,當然痛罵幾聲縮頭烏龜也許能夠激某些乘客的血性,說不定能給牛仔裝青年來頓正義的群歐?
卻沒有想到我的道歉並沒有得到回應,因為這對牛仔裝青年情侶忽然之間都專注的緊盯媽媽,隨即驚喜的光芒已經在視線中蔓延,疑惑中更充滿期待意味的聲音,「是,是師母嗎?」
媽媽彷彿也回想起了什麼似的,輕輕用手梳攏著披肩秀,眼眸閃亮微微一笑說:「好久沒有聽到這樣讓人愉快的稱呼了,我好像是你們稱呼的師母。」
劍拔弩張的對峙瞬間消弭於無形,許多年前兩個缺少家庭溫暖從小就惹是生非的問題學生早早就被大家視為未來混混、太妹的必然人選,甘願父親把他們接收進自己的班級之後,在學校不時以當頭棒喝,卻又不時把他們帶回家裡給予他們內心渴望的溫暖,結果升學考試的時候兩人居然都進入了不錯的中學。進入中學之後也是經常一起來老師家打秋風,更誇張的就是從他們的口中得知兩人早戀相互表白之時正是有一次代替師母去接甘願的路,當然他們在初中時代其實早已故態復萌無心向學,最終離開學校讓甘願父親知道以後嗟歎傷感,甘願媽媽心目中留下的最後印象是在追悼會場外依稀看見他們晃動的身影
雖然這一對牛仔裝情侶最後沒有成為甘願父親的得意弟子,但是真摯的師生之情卻實在是讓人唏噓不已,售票員媽媽與牛仔裝情侶眼神之中都分明閃爍著充滿溫暖的光芒,毫無疑問這段正在追憶的往事都銘刻在心中值得珍惜。
在終點站告別之時,我的口袋裡已經塞滿了大大小小票面甚至到硬幣的零花錢,當然我的口中也抹了蜜糖似的讚揚了一番牛仔哥哥、牛仔姐姐絕對是級相配珠聯壁合,永遠濃情化不開纏纏綿綿。
牛仔裝美女則是強行狠狠親吻我的左右臉頰,媚眼如波,「小時候甘願你就喜歡粘住陽姐姐,剛才撞我之前其實肯定是認出了我,好可愛的壞壞小男生啊!」牛仔裝帥哥則是摸著我的腦袋嘿嘿直笑,「我就知道你小子從小就喜歡裝出一幅呆頭呆腦的樣子扮豬吃老虎,哥哥別的本事沒有,誰敢欺負你就去找我牛仔逸,絕對替你出氣!」
扮演甘願的我好像並不需要這樣一位能為自己出氣揍人的哥哥,但是往昔真實的甘願如果能有保護神為他打架的話,也許就不會成為植物人,世間之事便是如此。
金錢絕對不是萬能的,但是沒有金錢卻是萬萬不能的,作為單身貴族雖然算不月光一族,但是花錢也沒有太多節制,但是如今重生為少年甘願卻是重新體會到久已淡忘的囊中羞澀少年歲月,口袋中僅有區區一元硬幣就是英雄也難免為之氣短。還好我的運氣不錯,甘願父親這位已經逝去的清貧嚴師雖然沒有讓牛仔裝情侶走他所希望的正道,卻在若干年後讓我迅即將懸於頭頂的窮小子稱號掃進垃圾堆,此刻衣口袋中鼓鼓囊囊的裝滿小面額紙幣與硬幣,也許是因為興奮而汗漬漬的右手更是攥緊三張嶄新的百元大鈔藏匿於褲兜中,要知道在當今時代象甘願父母這一輩工薪階層月收入也就一百多塊錢而已。
因為名正言順的晉陞為富裕少年階層,我情不自禁的喜形於色,腆胸凸腹聲音昂揚說:「媽媽,今晚我要請你下館子!」
「甘願,媽媽還是更喜歡吃一碗熱騰騰的麵條。」售票員媽媽畢竟孤身一人帶著年幼的兒子甘願生活習慣節省,立刻否決了我奢侈的提議,「不過今晚既然是兒子請客,那我們就都要一大碗排骨面!」
看來這家麵館的生意不錯,店內客人幾乎滿座,我們佔據了角落中僅剩的空位,老闆娘夫婦兩人忙得團團轉顧不得招呼客人,片刻之後,作為熟客的售票員媽媽親自端來兩碗排骨面,當然兩碗麵裡的排骨數量有著天壤之別,我默默領受著母愛的關懷心中有著溫暖的感動,不需要言語而是先將所有的排骨風捲殘雲,然後狼吞虎嚥將味道鮮美的麵條也消滅乾淨。
售票員媽媽吃麵的度也堪稱飛快不遜色於我,尤其是吃完之後突然打的一個響亮飽嗝讓我這個兒子都感覺有些不好意思為之臉紅,像個孩子一般嬉笑一聲,「排骨面果然要比陽春麵好吃許多。」
「媽媽,因為快到升學考試了,所以學校讓我去醫院測試智商免得拖累全校均分,明天你有空帶我去嗎?」我想也是時候將學校這個殘酷的要求說出來了,瞪大眼睛注視著售票員媽媽的反應,是暴跳如雷的憤怒還是難忍淚水的傷感?
售票員媽媽的反應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居然握緊拳頭輕甩秀,在聽聞這樣原本應該焦慮、傷心的要求時反而充滿自信,語調昂揚說:「笨小孩甘願也是時候讓學校那幫有眼無珠的傢伙們目瞪口呆了,媽媽明天一定陪你去醫院測試智商!」當然按照常理來說我今天在公交車的表現應該讓她留意到我與以往甘願的不同,但是就算有驚喜卻為何會如此樂觀的自信?
但是當我疑惑的目光接觸到售票員媽媽執著的眼神,並不脆弱的心靈剎那之間感覺陣陣激盪,「媽媽」我驟然意識到在她堅強心靈深處一定從來都不曾真正以為自己的孩子是笨小孩!
我伸出拳頭與她的拳頭輕輕碰撞,情不自禁的咧開大嘴得意洋洋的哈哈大笑幾聲,「媽媽,我就是傳說中後開竅的大智若愚!」
「其實在媽媽看來被大家當作聰明人的你爸爸就是呆頭呆腦的傢伙,媽媽我當年早就留意到他這個經常在車呆的白面生,很奇怪的感覺看得多了居然生出真切的好感,可是眉目傳情他卻木訥不知,所以在歹徒出現的那一天勇敢的挺身而出給他創造英雄救美的機會,不過甘願你知道媽媽雖然在學習方面不靈光但絕對是冰雪聰明的,那一天如果你爸爸畏縮不前我也並不擔心安全問題,因為我的刑警朋也就是你朋寒雪的爸爸當時也在車,你爸爸終於沒有讓我的苦心白費拿出了男子漢的氣概達成了這段雖然短暫卻很美好的姻緣。你出生以後就經常像你爸爸一樣靜靜的呆,就算你從小就在所有人眼中智力低下,但是在媽媽內心深處卻從來沒有喪失過希望,所以媽媽每個夜晚休息日陪伴著你一起學習,悄然注視著你在成長過程中緩慢不為人所注目的改變,期待著某一天你真正的覺醒」
我傾聽售票員媽媽輕柔娓娓的敘述,注視微笑的她眼角處悄然閃現晶瑩的淚滴,體會在這一時空也許我不會稱呼太久媽媽就將生命消逝的這位女性帶給自己的親切感。
直到結帳之前事態的展一切都很完美,就在我準備掏出零錢付帳的時候,售票員媽媽忽然之間很優雅的將手平伸到我的面前,「今天甘願你可是收入豐厚啊,你把剛才在手心裡攥著的三百塊交給媽媽保管,其他的就當升入中學之前的零花錢。」
「我暈」對於售票員媽媽理所當然的伸手收繳我的收入實在是缺乏一點心裡準備,不過我隨即回憶起來許多年前每當新年收到壓歲錢時候的一幕幕場景,老媽同樣會理所當然的將我口袋中剛剛收到尚沒有捂熱的大額鈔票無情沒收,讓原本心中盤算如何揮霍壓歲錢的美好願望成為影,現在看來佔據少年甘願身體的我又需要重新體會這種悲慘經歷,磨磨蹭蹭的掏出褲兜中的三張百元鈔票,充滿留戀的眼神目送著可愛的鈔票即將進入她的錢包,終於忍不住可憐巴巴的說:「我把口袋中所有的零錢都交給媽媽,能不能給我保留一張百元大鈔?」
售票員媽媽輕鬆的衝我眨了眨眼,「甘願,媽媽需要知道理由?」
「班同學裡口袋中能有百元鈔票的絕對稀少,在升學考試來臨之際,我不僅想讓同學們知道自己不是笨小孩,也不想被人當作窮小子,媽媽,請滿足我的虛榮!」我確定那一堆零錢最多也就七八十塊而已,所以自然需要努力爭取那一張可愛的百元鈔票,不過討價還價需要充分打動對方內心的理由。
「金錢是萬惡之源,為了虛榮炫耀金錢票員媽媽誇張的唏噓歎息,閃爍的眼神彷彿蘊涵著對於我的鄙視,「給你一百塊,零錢也歸你,好好的在同學面前扮演有錢人。」必須承認這樣爐火純青的變臉讓我體會由衷的快樂滋味,「謝謝老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