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第一場只是比試刀工,所以不需興師動眾的去廚房,就在大紅台上擺了些桌子,每張桌子上都放著兩個黃瓜兩個番茄,還有一把雕刻用的小刀。
姑娘們66續續的在自己的檯子前站定,因為駱碧心來遲了,所以芙蓉被補在了最後面,駱碧心站起來很自然揮揮手上的絲帕,趕蒼蠅似的吩咐說,「小凳子,去給姑娘我準備等會兒要喝的冰糖燕窩,快去!姑娘比完了就要吃,來遲了小心本姑娘回去罰你半年工錢!」
一直低著頭的龜公愣了愣,旋即反應過來,「是,小凳子!馬上去……」
駱碧心也不搭理他,自顧自的走上台去了,接下來在座的所有人都看到了令人無比錯愕的一幕。
只見駱碧心扭啊扭阿扭的扭上台去,忽然腳下一歪,就直直的撲倒在紅地毯上了,標準的五體投地,台下一片嘩然,駱碧心心裡那個糗啊……人家是真的不會走蓮花步嘛,有本事就穿著高跟鞋比走t形台!怎麼可以這麼欺負她這個後現代的路人甲……
她面無表情的站起來,理理衣服,非常淡定的說,「奴家的三寸金蓮走不了這許多路,下次麻煩把奴家的桌子放近一點,奴家萬分感謝。」台下又一片唏噓,駱碧心繼續扭著朝位子走去了,她也不怕露餡,這個時代的裙子都是拖地的,誰也看不清你的腳是三寸金蓮還是六寸蓮盤,她說什麼就是什麼!
饒思情的桌子就放在正中央最矚目的地方,雖然駱碧心不知道這是因為她是天下第一美女的關係還是因為她是祁老太爺的乾孫女的關係,總之跟駱碧心的那個旮旯角落裡的位子完全沒法比。
饒思情孤傲的抬著頭,一臉的冷然,五官用最平板的方式擺在那裡,看不出原來的風情萬種也看不出易風說的驕縱蠻橫,只是這麼站著,彷彿身邊的事物都與她無關,就好像……一具雕塑,讓人看著怪不舒服的。
駱碧心皺了皺眉頭,走到饒思情前面時輕聲的咳嗽了一聲,她確定這個音量饒思情肯定聽到了,但她只是把眼睛直直的轉了過來,無喜無怒的目光看的駱碧心直毛,只好快走幾步站到自己的位子上去。
那個評委看選手們都站妥了,就開始宣佈比賽的評分準則,什麼富有寓意啦,別有情趣啦,貼近主題啦,審美價值高啦……都是寫老調重提,駱碧心很無趣的四處打量了一下,遠遠的她看見站在離自己三張桌子遠的那個位子上的人竟然是薇薇?!但她很快領悟過來,這個人不是薇薇,而是萬依依,看來老太爺已經把他們都放出來了,卻不知萬依依和薇薇相認了沒有。
評委一聲令下「比賽開始!」,所有的參賽姑娘都紛紛開始動手,有的忙著削黃瓜的皮,有的忙著在番茄上挖洞,更多的一手舉著番茄一手舉著黃瓜比劃來比劃去的構思。
饒思情刀法嫻熟地一刀把番茄切成兩半。切口平整。汁水不溢。可見其刀極快。下手幹脆利落。駱碧心忍不住低聲叫了聲「好!」。餘光卻瞟見遙兒正站在台下不贊同地看著自己。只好傻笑一下低下頭裝作在忙。眼睛卻還是忍不住朝著饒思情飄啊飄。
主席台上。祁老太爺手指在桌子上敲著節奏。嘴裡哼著京腔。一旁常爺正萬分緊張地盯著台上地變化。他實在是想不明白為什麼駱碧心會這麼大搖大擺地打著逍遙閣名妓地頭號來參加賞花會。他也想不明白駱碧心為什麼會從房裡消失。不是綁架麼?不是綁架她又為什麼不告而別……
常爺地手緊緊地收攏。死死地握著椅子地把手。一根根地青筋暴跳出來。
「你在緊張什麼?」祁老太爺好整以暇地問。
常爺一驚。冒出一身冷汗。立刻回答說。「我只是在擔心我地乾女兒而已。」在祁老太爺面前。即使是他也沒有資格自稱老夫。
「哦。就是你說地那個叫駱碧心地姑娘吧。」祁老太爺繼續閉著眼睛搖晃腦袋。裝似無意地問著。
「是。」常爺不敢遲疑。
「已經讓人出去整個京城範圍內尋找了,不會丟的。」祁老太爺的眼睛瞇成一條縫,注視著台上在比賽的姑娘們。
「是,多謝老太爺的關懷。」常爺的額角留下一滴汗,緩緩的爬過臉頰流進衣領裡去了,他總覺得老太爺比以前更令人恐懼,那種無意間流露出來的王霸之氣,讓他暗自心驚,他真的不應該帶著碧心回來的……都是他太傻,老希望能證實碧心真是他的親生女兒,如今想來確是害了自己,也許……連碧心也害進去了。
常爺畢竟是在生死邊緣摸爬滾打了半輩子的人,事到如今他即使再無知也能把事情猜出七分了,這讓他更是憂心,因為他比任何人都明白碧心在跟一個怎樣的人對抗,或者說她成了一個怎樣的人的獵物,他看著台上還在對著一根黃瓜呆的駱碧心,心想著,女兒……這次爹一定要保護好你……
駱碧心舉著那個黃瓜左看看右看看,面對遙兒在下面焦急催促的眼神,她有些無奈,她不是不想動手啊,實在是不知道從何下手啊,總不能真讓她用削皮黃瓜去頂鏤空萬聖節番茄吧。
抬頭看看饒思情,她似乎已經進入收尾工作了,一尊玉雕似的黃瓜雕成的蓑笠翁栩栩如生的立在那裡,現在饒思情正在往那頂帽子上貼番茄皮,算是著色。
駱碧心真是佩服的五體投地,她最多能把一個巨型蘿蔔雕成個老翁,可是要她在不到手臂粗的黃瓜上面精雕細琢出一個披蓑戴笠的老翁,那難度不亞於讓古代人射航空衛星,讓現代人吃仙藥學嫦娥奔月。
駱碧心歎了口氣又扭頭看萬依依,除了饒思情和萬依依外,別的姑娘跟駱碧心一樣不著調,不是還沒動手,就是材料已經毀了一半了。
萬依依很淡定的用小刀把黃瓜的皮削成絲,藕斷絲連的墜掛在黃瓜身上,就跟穿了條草裙一樣,看起來有些搞笑,駱碧心沒忍住,「噗哧」一笑,所有人都轉過來看她,她只好咳嗽兩聲掩飾尷尬。
不過萬依依的草裙舞倒是給了她靈感,她終於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了,信心滿滿的抬頭,駱碧心款款的舉起了她的纖手,朗聲到,「請問,能給我一雙筷子麼?」
年紀最輕的那個評委愣了愣,不太確定的說,「……你要這個做什麼?」
「奴家自有用處。」駱碧心賣了個關子。
因為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的特殊情況,所以評委們湊到一起商議投票了半天,濟顛和尚自然是不遺餘力的支持駱碧心,而那個山羊鬍子的評委也是芙蓉聖女的頭號粉絲,而還有兩個女性評委很本能的同性相斥,投反對票堅決維護比賽的公正公平,於是決定權就落到了最後那個年輕的評委身上,小後生被四道目光看的有些怵,紅著臉喃喃道,「其實……其實小生……滿好奇的……」
於是最後三票對兩票,駱碧心的申請順利通過,很快有小廝給駱碧心送了一雙精美的象牙筷子來,同時那個山羊鬍子評委樂呵呵的說,「芙蓉姑娘要是再有需要只要說一聲就好,不用舉手。」
駱碧心老臉默默的紅一個,有時就舉手,這是現代教育的後遺症。
駱碧心把兩根筷子分別放在黃瓜的兩邊,然後舉起刀子,斜刀快的切下去,碰到筷子就停,然後就這樣一片片的切過去,一口氣切了一整排的黃瓜片,晶瑩剔透,因為有筷子擋著,所以都沒有切斷,像魚鱗一樣的貼合在一起。
駱碧心滿意的看著自己切出來的薄如蟬翼的黃瓜,把它轉了個面,繼續用筷子擋著切,切著切著就來勁了,結果把第二根黃瓜也給切了,才意猶未盡的擦擦手,進行下一步工序。
不一會兒,案台上的香爐燃盡最後一縷煙,打洛一敲,「鏘——」的一聲響,第一場刀功比賽就告一段落了。
照規矩姑娘們都不能再動桌上的作品,由評委們一一進行點評。
評委們第一個看的自然是饒思情的作品,對那尊栩栩如生的黃瓜玉雕蓑笠老翁表示了最高的敬意,什麼崇敬之情如黃河日月啦,什麼姑娘乃空前絕後之神人啦,什麼什麼的,無非是那幾句尋常話,不過駱碧心看的出那些評委們是自肺腑說的,因為連濟顛和尚都因為挑不出什麼毛病只好「唔唔……」兩聲敷衍敷衍,兩個綠豆小眼還朝駱碧心轉溜了兩圈。
而由始至終饒思情只是默默的聽著,到最後才給了一個算是勝利的笑容,很勉強。
正所謂高分之後無佳作,評委們看過了饒思情的作品之後,對別的姑娘絞盡腦汁想出來的黃瓜頂西紅柿不屑一顧,連冷哼都不屑給一個的快步走過,直到看到萬依依的草裙舞黃瓜,臉上才有些回溫的跡象,不冷不熱的表示了幾句贊同和表揚,就又一步跨過了,就這麼直直的朝著駱碧心走過去。
駱碧心很確定他們走過來的目光就好像狼看見羊的第一眼那樣,又興奮又期待還有點惡狠狠的……
但是當揭開盤子上的紗布時,所有人都愣了,那是半截黃瓜……直直的擺在桌子上除了那個被腰斬的傷口外一點動刀的痕跡都沒有。
評委們都抬頭看駱碧心,駱碧心微微一笑,伸手摘去了半條黃瓜上的腦袋,然後把整個黃瓜給倒了過來,被切成片的黃瓜立刻垂了下去,駱碧心手抓著的地方就形成了一個腦袋尖尖的斗笠,駱碧心用另一個手的手指在那個帽子上一抹,竟然削下了幾縷黃瓜絲,再一看那個斗笠連層次都出來了,幾個評委張大了嘴巴,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這就好像在一群藝術家面前表演藝術一樣,駱碧心都不禁緊張了起來,台下的人看不清台上生了什麼事情,只知道五個評委團團圍著芙蓉的桌子,卻一言不,台下的公子哥們開始騷動,雖然大家都很像爬上檯子去看看,但是有老太爺坐在評委席上,誰敢輕舉妄動。
又過了一會兒,幾個評委彷彿忽然醒轉過來似的,那個山羊鬍子的評委代表所有評委的意見,抖著手摸著鬍子激動的說,「我現在宣佈!這次刀工比賽的贏家是逍遙閣——芙蓉!」
台下「嘩——」了一聲,就很給面子的用力鼓起掌來,雖然饒思情被擺在第一位上,但已經蟬聯兩場的芙蓉獲勝也讓大家覺得理所當然,只是饒思情的作品就擺在那裡大家都看見了,可是芙蓉的被評委們圍的嚴嚴實實的誰也看不清。
饒思情面部劇烈抽搐了一下,盡量壓抑著聲音裡的波動問,「思情請問各位評委,芙蓉為何獲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