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祁嚴坤他現在在哪裡?」假瀟瀟和祁鎮鈺都很緊張的看著饒天宇,連空氣都似乎一瞬間凍結了。
饒天宇呆滯了片刻,目光又開始渙散了,嘴唇抽風似的抖動。
「嘖!」假瀟瀟很不耐煩的再次板正饒天宇的腦袋,讓目光能夠對視。
「他怎麼了?」祁鎮鈺問道。
「別吵!」假瀟瀟低聲喝了一句。
過了一會兒,假瀟瀟用更低沉的聲音問,「我命令你,告訴我,現在祁嚴坤在哪裡。」
饒天宇劇烈的抽搐起來,大有展成痙攣的趨勢,兩眼翻白,口中牙關緊咬,竟滲出血來。
假瀟瀟叫了聲,「不好!」瞬間出手一指,點暈了饒天宇,饒天宇頭一歪暈死過去,假瀟瀟陰晴不定的看著他癱坐在椅子上。
「怎麼回事?」祁鎮鈺也覺得有些不妙。
「我沒想到老太爺居然給他下了這麼深的暗示,如果有人問他祁老太爺在哪裡,他都會無意識的自爆筋脈而亡。」假瀟瀟氣的有些口乾舌燥的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一氣喝乾。
「沒想到老太爺做事竟然如此謹慎……」祁鎮鈺有些惱火,重重的砸了拳桌子,難道這半天就白忙活了麼?
忽然兩個人都噤聲警惕地看著窗外。易風大大咧咧地從窗外地樹枝上蕩了進來。穩穩地落在地上。卻很茫然地看見兩張明顯面色不善地臉。一時間被唬地不知道說什麼。只好揮揮手說。「嗨……」
假瀟瀟一把拽下頭上琳琅滿目地珠寶飾。臉上一抹。就露出了本來面目——怒容滿面地郝連無名。一雙狐媚眼危險地瞇成了一條線。「很好。這是我第二次栽在你家老太爺手上了。」
「怎麼了?饒老爺不是已經抓到了麼。」易風詫異地捏捏饒天宇地臉。不太明白他們倆在生什麼氣。
郝連無名正在憤怒地撕扯身上地衣服。把胸墊之類地都拿出來狠狠地摔在地上。
祁鎮鈺此時已經冷靜了下來。把前頭地事情說了一遍。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易風對於郝連無名地失敗倒是有些幸災樂禍。
祁鎮鈺盯著饒天宇看,臉色越來越難看,就在易風以為他要說,「做了他。」的時候,祁鎮鈺忽然露出一個怪異的笑容,「郝連,你能在他的暗示上再加上暗示麼?」
「只要不跟原來的暗示矛盾,應該可以,你想幹什麼?」郝連無名嗅到了一點陰謀的氣息,立刻興奮的問。
「讓他轉賣手下所有糧倉鹽庫。」祁鎮鈺說。
郝連無名眼睛一亮,「賣給誰?」
「自然是乾豐米業。」
易風恍然大悟的「哦∼」了一聲,「你小子好陰啊,那乾豐米業不是你娘留給你的麼!」
「對,連我爹都不知道他娶的是個米業大戶的當家小姐。」祁鎮鈺臉上流露出淡淡的笑。
「那是因為若姨實在是太不像大家閨秀了……簡直比我家那個還野。」郝連無名想起自家那個「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娘,也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不過你這小子還真有你的,一直扮演一個年過半白的乾爺當幌子,還說什麼尋找義子接班,也不怕哪天被人拆穿了,毀了若姨的一世英名。」
「不說這個了,乾豐米業的生意不是已經很大了麼?雖然不能跟饒家的米鋪相抗衡但至少也是一方霸主了,你還要饒家的做什麼?」注意到祁鎮鈺有些低落,心裡明白他一直很想念自己的娘親,易風很是時候的轉移話題。
祁鎮鈺收起臉上的那一絲半點懷念,風清雲淡的吐出四個字,「敲山震虎。」
……
駱碧心忽然想起某小說裡曾有個人頂天立地,大義凜然地說,「吃不上鹽,喝不上茶,我看他皇帝老兒的日子怎麼過!」當時把她萌的神魂顛倒,現在祁鎮鈺做的可不就是差不多的事麼,只不過他斷的是他家老太爺的財路。
等等!慢著!祁鎮鈺就是乾豐米業的乾爺!?駱碧心的眼珠子頓時瞪大了,瞬也不瞬的盯著祁鎮鈺,看的祁鎮鈺眉頭一皺,「怎麼了?有什麼現麼?」
「你是乾豐米業的乾爺?就是那個跑來逍遙閣點名要吃海鮮宴的糟老頭!?」駱碧心努力壓住自己激動的心情,原來那個逼自己用黃魚做海鮮宴的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怪不得她第一次見到祁鎮鈺就覺得那雙眼睛是如此的熟悉,還總覺得他想耍自己呢!原來某人前科纍纍啊!
祁鎮鈺愣了愣,忽然明白駱碧心在跟他翻舊帳,想起自己那時候易容成乾爺在逍遙閣遇到駱碧心著實逗弄了她一番,不禁有些尷尬的點點頭。
「什麼海鮮宴?」易風不明就裡。
「不關你的事!」駱碧心和祁鎮鈺同時朝易風喊道,嚇得易風一個激靈差點滾下桌子去。
「這件事我們以後再說吧。」祁鎮鈺舉起雙手表示歉意。
駱碧心氣呼呼的看了他以後,終於還是點點頭,「那好!你要記住!」
祁鎮鈺看見所有人都怪異的看著他們倆,只能咳了咳,把話題拉回正題。
「催眠催眠這招真的有用麼?饒天宇清醒過來還不得再把糧倉鹽庫要回去?」好在駱碧心此時倒是很配合。
「你當哥哥我的暗示是假的麼?」郝連無名一個媚眼拋過來。
再厲害你當初不還是被我破了麼……駱碧心喜歡翻別人的舊賬,可不喜歡翻自己的,所以就把話給嚥了回去。
「郝連還給他下了另一個暗示,讓他立刻卸甲歸田養老送終去。」祁鎮鈺補充道。
「對啊,郝連這招還挺靈的,第二天早上那饒天宇一醒過來就說要簽合約,我們找了個人假扮乾豐米業的掌櫃和他簽了合約,簽完他就拽著那個饒思情屁顛屁顛的跑了。」易風沒有像平時那樣幸災樂禍,反而有點沉重的樣子。
駱碧心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那麼老虎震出來了麼?」
祁鎮鈺沒有接話,只是把目光轉向了水輕塵。
水輕塵有些苦澀的笑笑,「老虎沒有出來,倒是震出了豺狼。」
水輕塵側開扇子,慢慢的搖著,柔和的目光轉向駱碧心,「你和常爺離開水府後,我也出門了,因為我是單身快馬而來,所以比你們早一天就到就九州山莊了,我在離這裡十里遠的地方現了饒天宇等一行人的屍體,每一個都是被人一掌斃命……」
……
水輕塵提著饒天宇的屍,輕鬆的越牆進入九州山莊,直接用石子點暈了祁鎮鈺書房外的護衛,還沒來得及敲門,祁鎮鈺就自己把門打開了,兩個人很冷靜的對視了半天,祁鎮鈺先移開目光,當他看見水輕塵提著的饒天宇時,也忍不住臉上出現了震驚的神情。
祁鎮鈺側開身子,目光一刻也沒有離開饒天宇黑的臉,「進來吧。」
水輕塵把饒天宇丟到地板上,「他是被十殺掌一掌斃命的,其他的人也一樣,現在還在十里外躺著。」
祁鎮鈺滿面冰霜,是他疏忽了,他沒有想到老太爺可以為了自己的計劃連左右手都一起砍了。
「我想我們的計劃沒有進行下去的必要了,老太爺顯然不會為了這個死人而……」
水輕塵話還沒有說完,外面響起李管家的敲門聲,聲音有些急促,「大少爺,老太爺來了。」
祁鎮鈺和水輕塵頓時倒抽了一口冷氣,水輕塵丟下了一句,「我在禁地等你消息。」就縱身從窗外飛走了。
祁鎮鈺拉開門示意李管家進來,李管家看見地上的屍身也吃了一驚,但很快鎮定下來。
「為什麼事先沒有稟報?!」祁鎮鈺一拳砸在桌子上。
李管家單膝著地,細汗慢慢的滲出來,「屬下不知,暗潛沒有任何消息。」
「你去告訴青龍白虎,查清楚殺饒天宇的人是誰,就說用的是十殺拳,還有,老太爺到底是怎麼進京城的也一併回報!」祁鎮鈺怒喝。
「是。」李管家片刻不敢停留,立刻領命而去,順便帶走了饒天宇的屍,走出沒兩步又回來了,「啟稟少爺。」
「說!」
「易水教夫人也一起來了。」李管家盡量用低柔的聲音說。
祁鎮鈺沉默了一下,氣極反笑,嘴角勾出個怪異的笑容,「是麼,那可真是來的早不如來的巧了……」
當祁鎮鈺趕到棲木堂的時候,祁家所有人都已經在場了,祁夫人正慇勤的給祁老太爺倒茶,祁老太爺看起來心情不錯,一反平時的威嚴居然很和藹的抓著祁鎮宣的手在問長問短。
一個身著紅衣,看來二三十歲的女子正坐在祁老太爺的左邊,身後是一群同樣面無表情的紅衣人,有男有女,唯有那個綁著兩角辮子的小丫頭古靈精怪的看著祁鎮鈺,露出個甜甜的笑容。
……
「二三十歲的紅衣女人?那個古靈精怪的小丫頭是不是還拿著一條鞭子?」駱碧心比手劃腳的問道。
「你怎麼知道易水教第一大殺手紅雲是用鞭子的?她平時都不會拿出來的啊?」易風奇道。
「她是殺手?」駱碧心駭然,「怪不得當時她下起手來那麼心狠手辣。」
「當日?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明白?」易風瞪大了眼睛。
「我在去水府的那天路上遇到了那群紅衣人,便宜老爹,哦,不,我是說我爹還為了爭個茶棚和他們對上了,結果那群紅衣人不樂意,那個什麼紅雲的一揮鞭子就把人家店小二的手給截斷了。」駱碧心想起當時的血腥畫面還是覺得有些暈眩。
「唔……確實是他們會做的事情……」易風連連點頭。
「我記得你是那個什麼易水教的未來教主吧!怎麼縱容你的手下行兇!?」駱碧心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瞪著易風。
易風小聲咕噥了兩句。
「噗……他沒實權的,易水教可都在他娘手裡呢!」郝連無名失笑。
「你娘是哪個?」駱碧心回想起來似乎沒有看到年齡能夠得上當易風娘的女人。
「就是你說的那個看起來二三十歲的那個……」易風有些不甘願的說。
「什麼!?」駱碧心尖叫,「那你現在多大?!」
「咳咳,區區十八歲……」
「十八,你娘就算十歲生你現在也該有二十八了,但是怎麼可能……」駱碧心有點不太相信。
「那老妖婆駐顏有術唄,一天一斤的珍珠粉灌下去想不年輕都難。」易風撇撇嘴。
濟顛和尚忽然開口道,把話題從美容養顏又拉了回來,「駱施主碰到易施主的母親是在他們到達九州山莊的前一天?那個茶棚貧僧去過,即使緩步慢行也不過半日的行程。」
眾人皆是一震,那一天一夜的時間易水教的人去了哪兒,現在白癡都能想的出來。
「看來我們低估了祁老太爺的魅力了,果然是寶刀未老啊。」郝連無名嘲諷的一笑。
「可惡!那個女人被他拋棄了那麼多年居然還不醒悟!」易風也咬牙。
祁鎮鈺倒是挺冷靜的點點頭,「這樣就可以解釋為什麼最後你家老夫袖手旁觀了,你的命不如老太爺重要。」
易風注意到駱碧心正用無比同情的目光看著自己不由的打了個哆嗦,「我先聲明,我爹不是祁老太爺。」
駱碧心眨巴眨巴眼睛表示詫異。
「那個女人後來嫁給當時的易水教教主——易震天,也就是我爹了,不過我爹八年前就死了,所以現在易水教是她當家。」易風解釋道。
「他和他娘不對盤,他娘老想著把易水教貢獻給祁老太爺,這小子不爽,就想奪他娘的權……」郝連無名似笑非笑的調凱易風。
「她從小就當沒我這個兒子,現在又想拿爹的心血去討好她的姦夫,我怎能容她!」易風那張還沒有完全褪去嬰兒肥的臉上露出了恨意,看的駱碧心有些母愛氾濫,忍不住伸手像是拍小狗一樣拍拍易風的腦袋。
「我們本來想借那個女人的兵力跟老太爺對抗,哪想那個女人來是來了,到最後居然還是兩不相幫,不過至少比那個什麼常爺厚道……」郝連無名說了一半忽然噤聲。
駱碧心只是「哦」了一聲。
「等等!」駱碧心又想到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不是說老虎沒震出來麼?可是你們又說老太爺光明正大的衝進敵營來了,難道老虎指的不是老太爺?」
遙兒從祁鎮鈺講到水青青時起就一直死死的咬著嘴巴,此時忽然開口道,「因為震出來的是只假老虎,是老虎腳邊的豺狼……」
……
「老太爺。」祁鎮鈺走進去行了個禮就站到了祁老爺身邊,自始至終老太爺都沒有看他一眼,在祁老太爺面前,祁鎮鈺一向沒有什麼地位,甚至不如祁鎮宣。
「賞花會為什麼停了?」祁老太爺忽然朝著祁老爺問道,語氣中不免威迫。
「這……我,我。」祁老爺不管家事多年,他實在是有點答不上來,
「啟稟老太爺……」祁鎮鈺站出來想要給祁老爺解圍,可是祁老太爺毫不給他面子。
祁老太爺彷彿沒看見祁鎮鈺的存在一般,接著問,「那麼易夫人跟老夫說易水教的少教主被九州山莊扣押了又是怎麼回事?」
祁老爺掏出汗巾擦臉上的汗,餘光一下一下的往祁鎮鈺身上飄。
「啟稟老太爺……」祁鎮鈺再次站出來要說話。
祁老太爺的目光卻轉向了祁夫人,語氣算得上親和,「艷娘啊,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麼?」
祁夫人抿嘴一笑,「妾身不知呢,這個家,可都是鈺兒管著。」說著還蘭花指搖搖一點祁鎮鈺。
「是麼,那麼你就出來說說,這個家到底是怎麼管的。」祁老太爺眼皮子也不抬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