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到我們那裡以後,得知我不再讀書,她就跑到我家問我還想不想讀下去,那天中午我家裡沒人,只有我和她。」陳馥回想著當時的情景,緩緩的道,「其實我是想讀書的,我不喜歡種田,那種體力活我當時只知道我很討厭,我不想像我母親那樣天天為了生活而煩心。同樣我當時心裡還有一句話就是我不想像我母親那樣,整個人不到四十歲就老得像五十歲以上一樣。要知道我那時儘管才十三歲,其實已經長得很水靈了,而且我的那個老師也是一個美女。」
孫少陽靜靜的聽著,沒有說話,他現在只需要做一個聽眾就可以了。
陳馥沉默了一會,又道:「她問我想不想讀書了?我說想!我怎麼可能不想呢?只是家中父母根本沒有那能力來供三個孩子讀書。我把難處告訴了她,她當時聽了以後就笑了,她說她來解決!」
孫少陽適時的遞給他一杯水,她接過後,像是很疲憊的吹了一下杯麵上的霧氣,然後問道:「知道她是怎麼幫我解決的麼?」
孫少陽沒有回答,只是搖了搖頭。
「她跑去對我父母說,只要讓我讀書,我的一切學費由她負責。不用他們承擔!」說完,陳馥嘲諷的笑了笑,看著孫少陽,似乎想看孫少陽是否會驚訝。
「然後呢?」孫少陽沒有什麼表示,他知道事情不會那麼簡單,不然陳馥此時不會這種神情,笑容裡充滿嘲諷,是嘲諷自己?嘲諷她的那個老師?顯然不可能,那是對誰呢?
陳馥看不出什麼來,就低頭看著手中杯子,整個人蜷縮在椅子上,顯得極其疲憊,無力以及無助。
過了好一會後,才又接著道:「可是我父母不同意!你知道他們為什麼不同意麼?你猜得到麼?」
孫少陽歎了一口氣道:「因為你要是去讀書了,家裡就會少了一份勞動力!」
陳馥微微一呆,自嘲道:「原來你已經猜到了,是的,他們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而不同意。」
「所以你老師不但要承擔你的學費,還得承擔你能為家裡勞動貢獻的那份錢!」孫少陽漠然道。
「你怎麼知道?」
孫少陽笑了笑了,沒有回答。
其實這個根本不難猜,孫少陽只是覺得他如果是那個老師的話,他就會這麼做。而且事實上陳馥現在在醫院上班,當時她的老師肯定最終是幫了她的,而且只能這麼幫,不然她家裡的人是不會同意的。
「沒錯,我老師是江南人,身材比較嬌小,外表看上去很柔弱,但其實是一個外柔內剛的人。於是她答應了我父母的要求,每個月還得付給他們3oo元錢作為我為家裡勞動貢獻的錢,以此買我可以自由學習的時間。才開始我爸媽他們確實不讓我做任何事情,我可以盡情的看書學習。」
陳馥看著孫少陽,淡淡的道:「可是,後來慢慢變了,我爸媽他們見我老師從來不管我,我在家也從來不幹活,而我的兩個弟弟也開始討厭我,覺得我就像家裡的一個寄生蟲一樣,不幹活光吃飯,於是他們就開始冷眼相待,冷嘲熱諷的說我懶,說我不自量力還學著城裡人去讀書,說讀書學習那都是命好的人幹的事,我沒那個命就不要去想那些。後來我逐漸受不了這種環境,我就適當的幫著家裡做一些家務,幹一些農活。然而,事情沒那麼簡單,我這麼做反而換來了他們的變本加厲,只要我在家,他們根本不會給我片刻安寧,有時他們都沒有事,卻反而一個勁的指使我做這樣做那樣。」
淡淡的語氣中透著一股子很深的悲哀,只言詞組讓孫少陽可以想像得到當時的陳馥是多麼難受,不光是為自己感到悲哀,同時也在為家人的無知感到悲哀,為家人的道德而感到悲哀。
「那時我正在讀高中,學習下降得很快,從歷來班裡的第一名一直滑到末流,我的那個老師終於現我的情況,她就問我是怎麼回事,我記得當時她皺著眉頭,言辭並不激烈,只是透著一種淡淡的失望與傷心。」陳馥沉浸在當時的記憶中,臉上露出一道愧疚之色,有一些楚楚可憐的意味。
「看著她當時的眼神,我覺得我就像掉進了萬丈的冰窟一樣,我顫抖著把一切都告訴了她,我告訴她我在家的所有情況。聽我說完了以後,她的語氣才恢復了一些……」
陳馥停頓下來,似乎在想後來的所生的事。
孫少陽不知不覺打開了窗戶,因為房間中開著空調,窗戶打開後,一陣暖流滑進房內,被暖風一吹的陳馥頓時精神一陣,似乎心中的寒意也被吹掉了很多。
孫少陽默默點燃了一根煙,坐在下風口並且離劉萍也稍微遠些,然後淡淡的問道:「後來怎麼解決的呢?你爸媽肯定沒那麼容易答應了吧?」
陳馥詫異道:「你還真是聰明。沒錯,老師去找他們理論,他們卻說是已經大了,現在所能做的事情早已不止當年那點錢了,既然不夠當然要我補做家務了。我剛才就說過,我的老師是那種外柔內剛的人,聽了他們的話後就很生氣,她說,既然你們覺得錢不夠為何不提出來,現在卻找這種理由。」
「然後,老師就要把我帶走,我爸媽他們不同意,說要想帶走也可以,但是要錢!當時,我老師聽了以後笑了,她問我,願不願意跟她走,我當時很猶豫,你知道那畢竟是我從小長大的家,我不可能一下子就這麼離開的。當時,我老師並沒有催促我回答,她只是問我父母要付他們多少錢,才能讓她把我帶走,一直到我讀完書才能回家。他們之間商量了一下,你知道我爸媽說多少錢麼?」
孫少陽覺得一股寒意從心底升起,他當然不知道陳馥父母會要多少錢,但是不管要多少錢,這都已經深深傷害了面前這個女人,他沒有問陳馥多少錢,只是沉默。
陳馥突然笑了,臉上充滿欣慰的道:「少陽,我知道你是好人,其實這件事已經過去很多年了,你不用怕傷害到我。我早已不再為這件事而傷心了。」
孫少陽笑了笑,只是笑容很勉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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