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朝陽熟練地給陸念歸換好尿布,並自己梳洗了一下,整理好自己抱著孩子出了門去。
黃婆婆見了她便道:「太太,您怎麼就出來了?快進去歇著。」
陸朝陽抱著孩子,笑道:「婆婆您別忙,來幫我看著歸兒。」
說著,把孩子往黃婆婆手裡一塞,就自顧自地往前廳走去。黃婆婆無可奈何,只好放下手裡的活計,進屋去了。
這是陸朝陽自生產過後第一次出來放風,她先到前院走了走,然後就上了櫃去。陸蘭英已經站好了,看見她也非常驚訝。
「朝陽姐,你咋來了?」
陸朝陽笑了一笑,道:「在屋子裡躺久了,出來瞧瞧,給你幫把手。」
陸蘭英忙道:「婆婆不是說你還得再養一陣子的嗎?你快別忙,我自己就能成。」
陸朝陽只是笑,道:「我就是想出來站一會兒。」
陸蘭英年紀輕沒什麼心眼,可是耿行知等人卻看得分明。現在男主人不在,這種時期女主人當然要站在最前台來了。周大夫和黃知秋倒還好,只是抬了抬眼皮,就只管自己忙活了。耿行知就輕輕地哼了一聲。
他想著這男主子不在,難道要個婆娘來當他們的家?她懂得什麼?懂得岐黃之術,還是藥理?一個鄉下村姑出身,能收錢管賬已經是頂了天兒的了,就算站在這兒了,又能怎麼樣?再說她時常和黃知秋走動,又和原本站櫃的那個凶丫頭(陸蘭英)一個鼻孔出氣,難保以後不會有些偏頗。
陸朝陽看那耿行知漫不經心的,就猜測他當是有心思。應該說,這些坐堂大夫之中,最難把握的就是耿行知了。若是拿捏不住,到時候攪和得雞犬不寧,還不如換人的好。當然,換人是下下之策。不到非不得已,陸朝陽也不想走那一步。
但這畢竟是第一天,也不能出什麼亂子。陸朝陽站櫃至中午,就有那林家的人來了。是林大爺帶著兩個鏢師模樣的人。
陸朝陽見了,連忙招呼了陸蘭英,下櫃親自迎了上去,道:「舅舅,您怎麼來了?」
林大爺笑道:「到你這兒來蹭頓飯吃。」
陸朝陽連忙道:「這是好的。舅舅你先和我裡邊兒來。」
說著,就把林大爺和兩位鏢師帶進了屋子,並大聲吩咐黃婆婆今天中午加菜:「……做一個紅燒肉,大舅舅頂喜歡吃的。」
黃婆婆笑著答應了。
林大爺心中一動,侄女兒的細心,讓他很是熨帖。要知道天上雷公,地上舅公。侄女兒現在一個人帶著孩子過日子,舅家自然得幫襯著一些的,因此,他今天就來了。
陸朝陽又親自去把小念歸抱出來給林大爺看。林大爺見了。直說是像她。
陪著坐了一會兒,黃婆婆收拾好了把飯菜端了上來。陸朝陽親自站起裡給林大爺和客人擺了碗筷。雖說有男女不同席的規矩,不過是自家親戚,陸展瑜又不在,便不避諱這許多。
林大爺瞧了她的架勢,便知道她是果然要當家了。
陸朝陽給林大爺斟酒,笑道:「起初瞧見舅舅來,還當是舅舅身子不舒坦呢。可把我嚇了一跳。」
林大爺反而有些慚愧,道:「你嫁到縣城,離我們近。我們本來也該多來瞧瞧你的。」
陸朝陽微微一笑,道:「舅舅是做大事的人,有外婆和舅母常常來走動走動,也就是了。」
林大爺又指了指自己的兩個鏢師,道:「我這趟來,還是你外公和外婆讓的。這兩個,都是咱們簽了死契的,現在跟著我走鏢。你外公外婆和我的意思,就讓他們先到你這兒來,做個護院。」
陸朝陽嚇了一跳,回頭看去,卻見那兩人憨笑地朝她點點頭。她心中一動,知道這兩個人是啞巴。
林大爺道:「不能說話,可是身手好的很。你這兒隨便收拾出一間屋子給他們住,月錢還是林家結算的。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他們去做。」
陸朝陽連忙道:「這樣的人才,來我家做護院,實在是……」
林大爺哈哈一笑,道:「走鏢風險大,多少人巴不得能來呢。我就是瞧著他們的品性好,才讓他們過來的,不能給你惹什麼麻煩。」
陸朝陽道:「林家鏢局的人,能給我惹什麼麻煩?舅舅快莫說那外道的話,難道我自己的親外公親舅舅還能害了我不成?既然這樣,我就卻之不恭了。只是怕我這兒地方簡陋,怠慢了二位。」
那兩個啞巴鏢師連忙擺擺手,意思是不會不會。
陸朝陽又站起來,從林大爺開始,給他們斟了一圈酒,才道:「不過舅舅,既然到我們家來做護院,這月錢當然還是我自己結算的好。哪裡能再給舅舅添這樣的麻煩呢?」
林大爺就道:「你這話說的。你進了鏢局大門,誰都叫你一聲表小姐的,哪裡要分那麼清楚。」
可是陸朝陽堅持要分清楚,由她來給這兩人結算月錢。除了不好意思再拿林家的錢,還是因為,由她來開月錢,那樣才能管得住人。不然這兩個人不會把她放在眼裡。
林大爺是走鏢出身,地道的武夫,一心只想著對侄女兒好,能為侄女兒省點錢,也是好的,也想不到這麼深。陸朝陽推了兩句,他倒有些不高興了,道:「都道你懂事,沒想到和自己的舅家也客氣!」
陸朝陽賠了笑臉,道:「舅舅,這不是客氣不客氣的。我知道舅家疼我,這點力氣我自己能出的,就不敢再麻煩舅舅。以後要是再有什麼事兒,還得麻煩舅家,我肯定不能客氣的。」
說著,又給林大爺倒酒,並親自給他夾菜,一直賠笑臉。
林大爺也不好再說什麼了,只是臭著一張臉,道:「說你好強呢,女孩子家何必這麼好強。實在不行了回鄉下去吧,你爹娘也不能少了你一口飯吃。何必守著這個破地方。等姑爺回來了,再來接你也就是了。」
陸朝陽只是賠笑,林大爺也不能再繃著臉了。不過她的懂事和貼心也深得林大爺的心,心裡暗暗想著等她真有什麼事兒一定是還要幫的。
吃過一頓午飯,就散了。留下兩個啞巴鏢師,是兩兄弟,一個叫吳大,一個叫吳二。陸朝陽讓黃婆婆騰出了一間屋子他們住,並親自在一邊看著家裡的小廝幫著他們打掃和收拾行李。
月錢的事兒還沒說,只等問過林家,並對比其他人家的鏢師了再主張。陸朝陽還讓人去把院子裡收拾出一塊空地來。
「以後咱們家的小廝早早起了身,也跟著兩位師傅學點拳腳。」
這也是為了避免這兩人沒事兒做。吳大和吳二自然是答應了。
陸朝陽又道:「兩位師傅有空,也可以去看看前院的藥田,幫黃大夫翻翻地什麼的,順便讓黃大夫教你們一點點岐黃之術,以後也好防身。」
說到這個,吳大和吳二就高興了。一般的小病小痛若是能自己治了,那是再好不過了。
安頓好這兩人,當天傍晚,陸朝陽就叫了黃婆婆來問。
黃婆婆道:「從前陸家的護院,一個月定額的月錢是六百個大錢,不過咱們是小戶人家,約莫五百個大錢就夠了,也是抬舉了他們的。平日裡不做事兒。既然和林家簽了死契,還有賣身的銀子在他們手上的。平時年節,可以按一般的小廝算。」
陸朝陽點點頭,心裡琢磨了一番,道:「那明兒我再上林家瞧瞧去。婆婆,還得麻煩你再做幾樣糕點,我外婆和舅母就愛吃你的手藝。」
說到這個,黃婆婆又得意起來,道:「好。」
又想到,她這手藝,梅花也學了一些去。到時候就算她不在了,也不用怕陸朝陽想吃糕點吃不著。
當然這話不能說出來,不然會讓陸朝陽心裡難受。
和陸蘭英盤了她坐月子這陣子的賬,忙了一天,陸朝陽算是鬆了一口氣。給小不點餵過最後一次奶,陸朝陽就睡下了。
隔天一早,陸朝陽有些迷迷糊糊的,險些起不了身。不由得又自嘲。成親之後習慣了夫妻同眠,即使是她坐月子的時候,陸展瑜也是睡在屋子裡的炕上的,半夜一睜眼就叫動他。原還不覺得,現在,只覺得心裡都有些空落落的難受……
因此,一晚上沒睡好。
但是不管怎麼樣,現在是沒人給她盯著那半邊天了,陸朝陽只能自己歎一聲命苦,起了身去叫了梅花打水進來。
收拾好吃過早飯,陸朝陽算著時辰,就提著黃婆婆做的糕點去了林家,想了想,讓梅花把孩子包嚴實了帶上,並帶了吳大和吳二出門。
這樣一來,安全問題就可以保障了。而且帶著吳大和吳二,林家見了也高興,畢竟他們的用意本來就是這樣的。陸朝陽領了情,他們怎麼能不高興。
到了林家,果然如林大爺說的,進了大門口就有人叫她「表小姐」。陸朝陽笑著點點頭。林家這兩年隱隱有大起的勢頭。尤其是林大郎今年雖然因為先生說他年紀太小,沒有參加科舉,可是書讀的確實不錯,將來一定是前途無量的。林家鏢局也越做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