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我這個閨女兒,從小就沒咋管教,就是想著以後讓她本本分分的配個莊戶人家的。這樣的閨女兒,到時候真嫁過去了,老朱家要後悔了,我這可憐的閨女兒可咋辦哪。」
媒婆急得又勸又哄,可是林氏就是油鹽不進。
最後,陸朝陽不耐煩地道:「我娘說了不答應,你沒聽見啊?趕緊回去好好和朱太太回話!少在我們這兒坐著,鄉下地方,免得婆婆坐不慣!」
本來一件最簡單不過的差事,沒想到最後倒落了個自個兒沒臉!媒婆的臉青了又白,白了又青。最後只在心裡暗暗道,過了這個村兒可就沒這個店兒了,你們可別後悔!
等她回去了,就在朱太太跟前兒,添油加醋的把趙家人惡劣的態度說了,並且把陸朝陽說成了一個粗俗的鄉下野丫頭。說她實在是配不上朱大公子。
不過這些,和林氏母女也沒啥關係。
趕走了媒婆,陸朝陽好像很煩躁,連喝了兩杯水,才道:「娘,我去幹活了。」
林氏點點頭,心裡卻也因為那個媒婆的到來而有些不痛快。
過了幾天,賣了藕和蓮花,家裡的事兒少了。林氏提出讓趙寶兒帶著陸朝陽和陸玉梅去拜佛。
其實不說大夥兒也知道,陸玉梅嫁過來有幾個月了。這是剛過熟的時候,按照風俗,她也該去拜一拜送子娘娘了。當然,在趙家,大半的原因還是因為忙過這段時間,也讓趙寶兒帶著這姑嫂倆上集玩兒玩兒去,也鬆鬆勁兒。
當然,作為趙家的兒媳婦,陸玉梅自然也會感覺到有些壓力。
因為娘家在集上,陸玉梅也收拾了些東西要帶回娘家去。是新鮮的蓮藕和蓮子。這個東西在外面價格不低。之前已經送過一次了,現在該賣的賣了。林氏又撿著自家留著吃的,讓陸玉梅送過去一些。
趙寶兒駕車,陸朝陽和陸玉梅坐車。
在車裡,陸朝陽看陸玉梅有些緊張的模樣,就勸她道:「不過就是藉著這個名頭,讓咱們出來玩玩兒。再說了,這送子娘娘,哪個婦道人家都要拜啊。也就是這麼一回事兒嘛。」
與其去拜佛。還不如你們小夫妻倆給力些呢。陸朝陽邪惡地想著。
陸玉梅輕聲道:「哎,我也知道公公婆婆的意思。可是哪,我這心裡就是害怕啊。」
陸朝陽笑嘻嘻地道:「怕啥啊,是怕要生,還是怕生不出來?」
陸玉梅推了她一下,無奈地道:「哎,你就……咋老是這麼一副沒心肝的模樣啊!」
陸朝陽攤攤手,道:「還說我呢,你成親以後,就無趣多了。成天啊。就跟我哥膩歪在一塊兒,眼裡還容得下其他人不?我最可憐了。你們倆成親了。就都不搭理我了。原以為等你嫁進來了,做了我嫂子,我們就能常常在一塊兒了呢。如今倒好了,我反而沒人說話了,連哥哥都被你拐了!」
聽了這話,陸玉梅臉蛋爆紅!但是仔細想了想,陸朝陽最近因為林氏時常念叨著那說親的事兒。很是悶悶不樂,自己因為忙著,也沒時間去好好和她說說話。心中就生出了些歉疚。
其實陸朝陽只是說說罷了。倒沒想到。前邊兒坐著的趙寶兒聽了,也生出了愧疚的心思。
陸玉梅也不和她鬧了,想了半天,才支支吾吾地道:「你最近心煩,我也知道……可也不知道該跟你說些啥。」
陸朝陽斜睨了她一眼。
陸玉梅想了半天,還是不知道該咋說。其實她就是覺得自家的婆婆的做法是對的,不但如此,她還頗有些跟著擔心的意思。就怕陸朝陽傻,真就把自個兒給耽誤了。
最終,她只好道:「我和你哥都商量過。起碼今年,我們還能都勸著爹和娘一些。你也別把娘那些嘮叨話放在心上。我瞧出來了,我們的話,娘其實也聽進去了,起碼今年,不能太逼著你的。」
可是今年,轉眼就過了。
陸朝陽突然翻身去打開車簾子看了一眼,轉過身來換了笑臉,笑道:「我可一點兒也不想太早嫁人。尤其是看了你,你看,你婆婆多好,相公多好,還有你小姑子,多好多好?要是找不到這樣的人家,我才不嫁呢!」
她倒還有心思在這兒調侃!把個陸玉梅和趙寶兒弄得又無奈又好笑。
等到了送子娘娘廟,來來往往都是小夫妻。陸朝陽伸出頭去看了一眼,突然生出一個心思來。
她笑道:「你們倆去拜吧。我就不去了。我在集上走走去。」
陸玉梅有些猶豫。
陸朝陽道:「我就去個把時辰,你們想怎麼拜,就怎麼拜!我可好久沒有上集走過了。肚子也餓了,我去前邊兒買兩個燒餅吃去!」
趙寶兒道:「去,一個時辰之後,就到這兒來。」
他注意到身邊有些茶棚。到時候可以帶陸玉梅坐在那兒等陸朝陽。
「誒!」
不等陸玉梅再說什麼,陸朝陽一溜煙兒的就跑了!
其實趙寶兒倒沒有多不放心,就算穿著女裝,自家妹子一拳就能打死一頭豬,若是有人敢找她的麻煩,那還真是倒霉。他是知道她最近心裡確實是亂著。雖說好不容易從陸展瑜的死訊裡走出來了。可是要她現在去嫁人,她當然也是不願意的。
在家裡的時候,躲也沒處躲去。有時候,她還是會躲到山上那陸展瑜的衣冠塚處去。但是她也不敢長呆,還是怕家裡人擔心。最經常的,是一個人坐在樓上發呆。
其實她可能不是傷心,只是……想清靜清靜罷了。趙寶兒也是從不停的相親過來的,深知那種心裡有個人,雖然想著是無望的,可也不願意去相看的心思。
既然如此,讓她自個兒一個人到集上去走走,倒也是不錯的。
他想得沒錯。從某個程度上來說,他這個做兄長的,是非常瞭解自己的妹子的。
陸朝陽雖然是臨時起意,可是真到了街上晃蕩去的時候,心裡卻又是那個高興啊!簡直就像是籠子裡的鳥被放了出來。
她還真是有些餓了,因此就先找個雲吞攤子,坐下來吃了一碗雲吞麵,又叫了兩個燒餅,一併啃了。她穿著鮮艷,身材高挑,揭了面巾之後,看她的人就更多了,可是看她那麼能吃,就全都愕然了。要知道,這個時代的燒餅,雖然用的面不是精面,而是玉米面,或是粗面,但是很實。一般的漢子,吃兩個燒餅也該絕對飽,甚至撐著了。何況她是就著雲吞麵吃的。
等吃完了,付過了錢,陸朝陽也不在乎身邊的人是怎麼看的,又把面遮戴上,走了。
陸朝陽在街上溜躂了一圈,看到賣什麼的攤子,都會蹲下來看看。最後看上了一串瓔珞。是用彩色的小石頭串的,不怎麼貴重,但是瞧著十分可愛。
陸朝陽看了半晌,很是喜歡,又很是猶豫。她是個實用主義至上的人。要知道,這串東西她買回去平時也是不戴的,又不像金銀,可以說買了留著做嫁妝收藏起來--留串石頭做嫁妝,那未免,傻了點……
因此,雖然很便宜,她卻反反覆覆看了半天。看得那小販頭頂都快冒煙了……
最終,她猶豫著開口道:「兩個大錢?」
「既然喜歡,何不買了就是了。」
陸朝陽一聽這個聲音,就抖了一抖。抬頭看,身邊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個青衣公子哥兒,手裡還人模狗樣地打著一把折扇。雖然長得有些五大三粗之嫌,但是倒也不至於就不倫不類。
不是朱慶堂是誰?
陸朝陽的好心情頓時降落谷底,隨手摸出兩個大錢,遞給小販,站起來一邊把那瓔珞收進自己的小荷包裡,一邊禮貌地沖朱慶堂看了看,笑道:「朱大公子今天咋會到鎮上來?」
朱慶堂看著她的那個荷包,那是一個用布拼起來的小荷包,幾乎沒有看到什麼繡活兒。但是各色的布料拼接的,倒也出奇的好看。
他看了半晌,不答反問:「我讓人去提親,你咋拒絕了?」
「……」
陸朝陽深吸了一口氣,笑道:「我娘說了,我是個從小就欠調教的姑娘,若是真嫁到你們家去,怕給你們家丟人。」
沒有尷尬,沒有羞澀,沒有惱羞成怒。
朱慶堂歎了一聲,道:「你不該推了的。」
陸朝陽無奈地道:「那我說實話吧,我和娘都嫌你們家家境太好,怕我嫁過去受罪。何況,還是做續絃呢。一般姑娘誰肯答應。」
說完,轉身就走。心裡暗暗罵著,你妹啊!給你臉不要臉!
朱慶堂連忙跟了上去,在她身邊道:「我娘說了,聽那媒婆回來說話的口氣,就知道是她不好,肯定是說錯話了。你也別生氣,我娘也教訓她了。」
陸朝陽「嗯」了一聲,卻加快腳步。誰料他一直在身後跟了上來。陸朝陽心下火起,有心把他帶到巷子的角落裡暴打一頓。可是想到這人是練家子的,自己怕不是對手。只好忍氣吞聲,自己在前頭疾走,希望能把他甩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