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玉梅苦笑,她道:「算了吧。我都不想活了,你們救得了我這一次,還能救得了我下一次?」
趙寶兒道:「我,我說給你聽。」
然後卻又是沉默,難言的沉默。
就在陸朝陽急得都也想去跳湖了,他才道:「我不是不願意娶你。我小時候,我娘帶我去算命,算命先生說我命硬,得娶二妻,先剋死一個,再娶,才能安定。我,我就是不想連累你……」
陸玉梅是多好的一個姑娘?咋能嫁給他這種人哪?
而她也萬萬沒想到竟然會聽到這樣的話,一時之間,倒是怔怔的。
陸朝陽急道:「玉梅啊,這可是我哥心窩子裡的話,你聽了,就算不嫁給我哥,也不能往外說啊!再說了,你不是不怕死了嗎?那不如嫁給我哥吧!」
陸玉梅這才反應過來,頓時鬧了個大紅臉!
趙寶兒感覺到自己懷裡的軀體軟了下去,才猛的想起來自己把她一個女娃子摟在懷裡,連忙推開一些。可是一推開,又看到她被水浸透的衣裳,整個兒貼在身上,竟然是整個兒曲線畢露!他頓時也臊得滿臉通紅!
陸玉梅低著頭,不說話了。
其實,平心而論,若是從前,陸玉梅雖然那麼喜歡趙寶兒,聽了這樣的實話,她會答應嗎?
陸玉梅自己也沒把握。畢竟她也只是一個在這個時代土生土長的小姑娘,有些東西,從她出世的時候開始,就在她腦子裡生了根。她也不是那種傻到可以為著這點情義就不要命的姑娘。
可是如今真正到了生死面前,她倒反而一下子看開了。
不但如此,她也隱隱想著剛才陸朝陽說的那句胡話:死都不怕了,還怕活著啊!這人啊,誰不怕死呢。連死都不怕了,那活著讓人說兩句。也不能就咋地了。今兒這條命,也是撿回來的,就算日後真被他剋死了,也沒什麼的。
當下,趙寶兒還要再問,但是被陸朝陽推開了。她也是個女孩子,顧全了那一點兒尷尬,扒了趙寶兒一件外套來披在陸玉梅身上。然後自己抱起陸玉梅,先往趙家去了。
三人是直接從側門溜進去的,直接進了陸朝陽的閨樓。陸朝陽打了水來,讓她先擦洗了一下,找出了一身自己的衣服給她穿上。陸玉梅的身量算修長的,可是和陸朝陽比,還是矮了些。褲腿,和袖口都紮了好幾圈。陸朝陽讓她坐下來,自個兒幫她擦頭髮。
陸玉梅的眼角殷紅,望著鏡子裡自己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不多時的功夫,趙寶兒去把急瘋了的陸元寶夫婦找了來。簡單說了一下陸玉梅是因為尋死被他們兄妹二人救下的。那對夫妻不由得又一路吵了過去。趙寶兒尋思了一會兒,還是想著,既然是自個兒未來的老丈人丈母娘,所以忍了,沒有開口把他們罵個狗血淋頭。
連氏愛女心切,到了陸朝陽樓下,也顧不得丈夫了。直接把陸元寶和趙寶兒丟在樓下大眼瞪小眼。
見到女兒,連氏的眼眶一下就紅了:「我的女兒啊,你咋就這麼傻啊!」
陸玉梅也哭了。道:「娘!」
母女倆就抱頭痛哭起來。
陸朝陽只好站在一邊站著,也插不進嘴去安慰。
連氏道:「玉梅啊,你咋就這麼傻啊!你要是出了事兒,娘也不活了!
陸玉梅嚶嚶的哭著,說不出話來。
連氏剛已經聽說了事情的大概經過,如今看見女兒身上穿著陸朝陽的衣服,哪裡還有不明白的?抹了抹眼睛,就轉身對陸朝陽道:「朝陽,今兒的事兒,嬸子得好好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我們玉梅,也就沒命了。」
說著,竟然是顫顫巍巍的就要跪下了,把陸朝陽嚇得半死,連忙去扶,道:「嬸子,你這是幹啥!這不是折我的壽嗎!哎,您快起來!」
連氏就著她的手起身了,顫聲道:「朝陽,嬸子和你說句落心窩子的話,這玉梅啊,就是我心尖子上的,她要是出了事兒,嬸也沒法活了!你今兒,是救了我們母女倆的命啊!」
這麼些年來,給她做伴的,不就是陸玉梅?他們母女倆的情分,自然不能和旁人家的母女比。
陸朝陽沉默了一會兒,道:「嬸,我知道。但您這謝,我擔不起。今兒別說玉梅是我最好的姐妹,就是旁人掉在了水裡,我們兄妹倆也得救!」
連氏還是千恩萬謝的,道:「這事兒,說什麼我都得好好謝謝你!」
陸朝陽猶豫再三,但終究還是歎了口氣,道:「嬸子,今兒我想說幾句逾越的話,您可別不愛聽。」
陸玉梅就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連氏連忙道:「你說,嬸子都聽著。」
陸朝陽就扶著連氏坐下了,看了陸玉梅,輕聲道:「今兒,我們把玉梅救上來的時候,聽她說,她並不是因為那採花賊的事兒,才想不開的。」
連氏驚住了,看著女兒,實在不能想像還有什麼事兒,比這個更嚴重?
陸玉梅別開了臉,避開了母親的視線。
陸朝陽輕聲道:「嬸子啊,聽玉梅的口氣,她倒是因為您和元寶叔天天吵嘴,才想不開的。她覺得,都是她連累了你們夫妻倆,給老陸家丟人了!」
連氏驚道:「玉梅?你咋就這麼想哪?這是真的?」
陸朝陽早就聽過他們夫妻倆吵架時那口不擇言的勁兒,現在終於找到一個機會,就索性都一股腦的抱怨了出來。
「這遇著採花賊,多少女子都活不了了,尋死的也不少。可是玉梅畢竟沒吃什麼實在的虧,她心底又比別的女娃子強些,所以倒沒有被打垮。可是哪,那肯定也得難受好一陣子的。這時候,您和元寶叔說話不講究,她聽了,心裡不得更難受啊?」
「這採花賊的事兒倒沒有讓她想不開,倒是因為您倆,這吵得倒把她逼得活不了了。我也知道,這也不是您倆的本意,可玉梅聽了心裡咋想哪?」
「從前啊,大夥兒都要羨慕您和元寶叔,你們倆這麼多年了,感情還是這麼好。元寶叔長期在外頭,您守得住,元寶叔也從不去弄那些骯髒的事兒。您想想,元寶叔縱然有千般不好,可他的好處難道不是難得的?您就念著些情分,為著玉梅,也該收斂一些。」
「不管外人咋地,你們一家人自個兒可不能亂了哪。不然的話,那不就是幫著外人,往玉梅心窩子上扎刀子嗎?」
連氏傻了眼,看著陸玉梅。
突然反應過來……從前,恐怕是自個兒太顧著自個兒心裡那點兒對陸元寶多年的積怨了。她這麼多年的賢妻之名,有過不滿,有過委屈,但是她一直是以那個高標準來要求自己的。千里之堤毀於蟻穴,於是在女兒事出之後,就像開了閘似的,攔也攔不住的……
其實哪,這些天和陸元寶吵吵的事兒,都是因為女兒嗎?更多的,是因為陸玉梅的大姑,和陸玉梅家的其他親戚。更多的,是她自個兒對丈夫的不滿!
陸朝陽的話,她沒有很聽懂。但是仔細想想,她又纀只淞觟T廡┤熗耍盲軠楖f伺詁^h羰撬飫B粢恍G姥覂wㄕ婢筒換岢穌庋r氖露~恕?
連氏的眼淚頓時又爬了一臉。
感覺女兒的小手攀上了自個兒的臉。陸玉梅輕聲道:「娘啊。」
連氏就把陸朝陽抱在懷裡,母女倆又抱頭痛哭起來,連氏嘴裡直道:「是娘對不起你……」
而在樓下,趙寶兒和陸元寶兩人站著。趙寶兒對陸元寶滿心的不滿,半句話也不說,只直愣愣的瞪著跟前兒的一棵梅樹,額前卻有隱隱的青筋曝露。
陸元寶有心想問兩句,可是卻礙於他這副德行,倒是半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他這時候也平心靜氣下來了。這麼多年了,把媳婦兒和女兒丟在家裡--這事兒本就是不該的。畢竟一個家裡,怎麼能沒個頂樑柱的男子漢啊。現在,連氏那些抱怨倒都在心裡過了一遍。他不禁暗暗想著,或許妻子這些年也確實不好過吧,不然哪來的這麼多的怨言哪。
如果當時,讓她一兩句就好了……
當時她也被孩子的大姑氣得不輕,說話才會這麼不講究。自個兒長期在外頭,也沒有怎麼照顧她們,回了家竟然還聽了孩子大姑的話!哎,孩子大姑怎麼就是這麼一個人呢?原以為那都是做姑娘沒出嫁時的毛病,哪能想這麼多年了還是這樣哪!
如果當時,讓孩子她娘一兩句,把事兒多往自個兒心裡過過,說不定就沒那麼多事兒了。至於孩子她大姑,這次也做得太不地道。哎,看來以後這種親戚,也要少走動的好。免得給孩子娘添麻煩。
正想著,他又看了趙寶兒一眼。又看見他額頭上隱隱跳動的青筋……頓時就不樂意了,道:「寶兒啊,你這到底咋了?叔我今兒也沒說啥話得罪你啊!」
趙寶兒深吸了一口氣,道:「沒事兒,叔你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