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某個程度上來，林氏是個包，是個爛好人。事事都先為別人考慮。可是，她也有她的傲氣。她捫心自問，這麼多年來並沒有什麼對不起陸家的，但是如果陸家人，從一開始沒有把她當成是自家人，這件事實自然是非常讓她傷心的。可以她的傲氣，她也不是死巴著陸家不放，非要拿自己的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的人。
陸朝陽道：「娘，您……」
林氏低頭了陸朝陽一眼，其實已經在心裡下了決心。自己怎麼樣都不要緊，可是陸家這個德行，反而連累了自己好好的閨女兒，
她低聲道：「走，咱們回老宅去走一趟。」
陸朝陽有些驚訝她突然的冷靜，但這總是好事。想了想，於是點點頭，道：「好。」
言罷，林氏帶著陸朝陽出去了。
陸大正有些不耐煩，他在家裡一直是人人都敬著，讓著的，可從來沒有吃過這樣的閉門羹。這林氏母女倆竟然把大門一關，把他關在門外那麼久，然後才施施然的出來了。他認為這是失禮於他的表現，並且有些惱火。
因此，見著林氏母女，沒有什麼好臉色，瞪了她們一眼，然後轉身自己先走了。
何氏跟在林氏身邊，笑道：「可算是來了。咱們快回老宅去瞧瞧吧。讓長輩們等著，總歸是不好。」
林氏抿了抿唇，面色淡淡的，也沒有接何氏的茬。直接拉了陸朝陽的手，往老宅的方向走去。
進了正屋，陸朝陽的眼睛一掃，掃坐在正中央。對著門口的，是陸老爺，和趙氏。身邊坐的那個老頭。和陸老爺有五六分相似，只是頭頂上已經地中海了。那是縣城陸家的陸大太爺，他老婆關氏挨著趙氏坐著。關氏身邊，還有兩個臉上皺著疙瘩皮的老婦人，陸朝陽認出來，那是陸家的兩位姑婆婆。
往下了站著的，有陸家的大房。七房，還有還賴在陸家的二姑娘陸茶花。
這倒是有些三堂會審的意思。
陸朝陽左右過了，收回了視線，帶著笑去和幾長輩打了招呼。
「爺，奶。大爺爺，大奶奶，大姑婆婆，二姑婆婆。」
林氏也和幾位長輩打了招呼。
俗話，開口不打笑臉人。這孩一臉的甜勁兒，大姑婆婆，和二姑婆婆，臉上顯出些許不自在來了。
但是趙氏已經陰陽怪氣地哼了一聲，道：「現在還叫得甜呢。以後都不知道要叫誰哪。」
陸朝陽笑道：「奶，您這是的啥話，我不是叫您做奶？這都叫了十幾年了，還能去叫誰哪？」
林氏了女兒一眼，轉向趙氏，輕聲道：「娘。聽您找了我們娘兒倆來，我們娘兒倆急急匆匆的來了。這兒，這麼多長輩在這兒……」
趙氏了陸老爺一眼。
陸老爺輕咳了兩聲，道：「老三媳婦，這俗話的好，初嫁從父，再嫁從己。可這要改嫁，扯的事兒可不少，你，你真的想清楚啦？」
林氏道：「爹，我可從沒想過要改嫁啥的，算有人上門提親，我可也從來沒答應過。」
陸朝陽轉而向趙氏，笑道：「對，我娘可從來沒答應過，爺，奶，你們這兒叫了一大群人，可該不會是聽了什麼人的風言風語，以為我娘，有改嫁的意思吧？」
陸老爺不防陸朝陽這牙尖嘴利的，一倒有些尷尬，輕咳了兩聲，向趙氏。
趙氏眼睛一瞪，瞪住了林氏，道：「你你沒那個意思，當我都不知道哪？那姓趙的，都已經在你那破宅那買了地了，眼著是打算起宅了啊！這可是剛分家的時候的事兒了，你是從那時候，勾搭上了那姓趙的了？瞧瞧你們買的那地，那個魚塘，人家不知道，都以為你們倆早是一家人了哪！我咋一分家落下這許多銀來，原來是這麼來的！」
林氏的面皮頓時漲得通紅，急急地辯解，道：「娘，你這是的哪兒的話？我買那地，可……」
陸朝陽道：「那地可是我外婆買給我娘的，這個，牙儈那可是留了底的。我外婆咋知道旁邊的地是誰的？何況這身正不怕影斜，我娘可沒幹啥見不得人的事兒，買塊地還得瞧瞧身邊的地是誰的，是鰥夫家的地，不能買了？還是，寡婦要是再鰥夫身邊買塊地，那是要改嫁啦？」
著，她眼睛刀似的，橫了何氏臉上。
趙氏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老太婆，怎麼可能會知道那塊地的事兒？陸元寶是個有職業道德的牙儈，肯定不會自己大肆傳揚出去。但是趙牧買那一百畝地的時候，有人算過趙牧的家底，也把那些荒地翻了出來，不過，根本沒什麼人注意，那塊地，在林氏的新住宅旁邊。
除非有人刻意去打聽了，再把這兩件事兒串聯起來，然後捅給趙氏聽。
在陸朝陽的印象中，陸家有這個本事，有這個心機的，只有何氏了。至於目的……
那不需要去想。見何氏躲避的目光，陸朝陽知道自個兒肯定沒猜錯。
陸朝陽笑道：「還有那魚塘，奶，那也是我和趙家的寶兒哥合夥挖的。我娘可是什麼都不知道。我們家沒有男人，靠我娘一人忙上忙下，所以，錢財都是在我手上管著的。我想開個魚塘，開了，也沒有跟我娘商量。」
此言一出，屋裡的人都瞪大了眼睛。
趙氏不免想這丫頭的厲害，若是錢都在她手上……
她不由得氣急敗壞的道：「你咋讓一個孩這樣胡亂花錢哪？」
不等林氏回答，陸朝陽蹙眉，道：「奶，咱們，可是已經分出去了，這我家的錢咋管，我們倆自己能得准。」
林氏低頭了陸朝陽一眼，道：「對，我們房裡，現在是朝陽管錢。」
趙氏啐了她一聲，道：「你真以為分了家沒人知道你做下的那些齷齪事兒了？我那苦命的兒，咋娶了你這麼一個禍害回來？這賤蹄天天和那趙家的膩歪在一塊兒，還不知道拿了人家多少銀哪！沒分家的時候，你那副嘴甜心苦的德行，盡裝的最賢惠。這一分家啊，你熬不住了啊！」
林氏被罵得漸漸青了臉。不管怎麼跟趙氏解釋，趙氏始終都聽不進去，還是再自自話，著那些讓人聽都聽不進去的話。別的倒罷了，陸三可是她的親生兒啊！當著這麼多外人的面，她不顧念顧念陸三的臉面往哪兒擱！
陸朝陽想要反唇相譏，但是林氏那副神情，她又住了嘴。和當初分家的時候一樣，這個時候，讓林氏對陸家越多失望，是越有好處的。
趙氏喋喋不休的罵了大半天，出乎她意料的，林氏並沒有像她所想的那樣痛哭流涕，無地自容。反而，和那個撿來的賠錢貨一塊兒，杵在那兒，拿眼睛冷冷的瞧著自個兒。
那瞧人的勁兒，叫人非常的，不舒服。
她罵了一會兒，覺得沒什麼意思，住了嘴，道：「你們我這是多命苦？她當時嚷著要分家，現在又不安分，這傳出去，我老陸家的臉面往哪兒放？可憐我的三兒，沒娶一個賢惠的媳婦，現在死了還要給人笑話！」
眾人紛紛附和，關氏和陸茶花也去好言相勸。
林氏聽著那些話，只覺得一股冷意，直從自個兒腳底板上竄了上來，背脊也發涼。直陸朝陽不動聲色的握住了她的手，她才慢慢，冷靜下來。
低頭瞧著陸朝陽。
陸朝陽卻不像林氏那麼不安惶然，反而冷冷淡淡的，著眼前的一切。
直眾人演完了這場戲，陸家人才把話題轉正題上來。
陸老爺道：「是不改嫁，可誰知道？今天隔壁村的來提，明天又叫自個兒村的惦記上了。我，先把老三媳婦的家當理一理。按照規矩，這寡婦改嫁，只能把自個兒陪嫁的妝奩帶走，可不能把我們老陸家的東西也帶了去。」
竟真的是為了錢……林氏的心，徹底冷了下來。
陸朝陽嘟囔著，道：「我娘可沒要再嫁。」
這時候，關氏開了口，她眼睛一瞪，有些譏笑似的瞧著林氏，道：「現在是不改嫁，日後哪？再了，這先備下案來，也沒啥不好的，免得以後匆匆忙忙的，老陸家的家產被人貪了去。」
陸朝陽四下了一眼，道：「當初分家的時候，村長，裡正都在。這分了多少東西給我們娘兒倆，都是過了明路的。」
當時，現銀一分都沒有分，只是分了個房，幾隻雞，還有鍋碗瓢盆啥的，地也是一畝都沒有。這些東西，陸朝陽的打算是，可以折點現銀給老陸家的人。
然而，趙氏卻突然道：「從來寡婦出嫁，只把自個兒的嫁妝帶走的。當年你嫁進來的時候，那嫁妝的單，我可都留著。裡頭有些啥東西，你都帶走。剩下的，你可啥都別想從我們老陸家搬出去！」(未完待續)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