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朝陽顰眉，抓了她的鞋底來，給她丟了出去。林氏愣是沒反應。
陸朝陽冷冷道讓她納去。多年熬成婆，我奶這還沒死呢，她以為她當家做婆婆了，能指使別人幹活兒了？娘你趁早歇著，明兒我把這鞋底還她去！」
林氏連忙下了炕，去把那鞋底撿了。但是女兒已經發了脾氣，她也不好再，只是拍了拍那鞋底上的灰塵，哎了兩聲，道真是……」
陸朝陽把鞋底和針線籃都給她推一邊，道娘，您倒是快睡！」
本來日過得苦，這針線留著不好用，還要去給別人納千層底，真不林氏是想的。
陸朝陽道娘，您別光顧著好心。您想想，奶能給咱做新棉衣？」
林氏一怔，然後訕訕地道怕是不能……你奶是個會講究過日的。咱們的舊襖，也不是不能穿了。」
陸朝陽冷冷地道這棉絮年紀都快趕上我了，能暖和？我娘，您不如把我那身棉衣拆了，把那幾層死棉花都塞成一件做了您自個兒穿，好歹也暖和一些。若真是凍病了，才是麻煩。」
聽最後一句話，林氏又把推脫的話嚥了下去。是啊，能再生病呢？這一病啊，又沒銀治，那不是要命嗎？
她恍惚地著陸朝陽。心想，既然三爺已經不在了，那自個兒也要把這個女兒好好養大。病了不但要拖累閨女兒，若是都不在了，閨女兒真是不該過下去了。
因此她便輕聲道嗯，聽囡囡的，先對付著過一冬。」
陸朝陽這才高興了，拉了林氏去睡。
林氏熄了油燈，也算是鬆了一口氣。這燈油可沒剩下多少了，跟趙氏去要，三回也只能要來一回，還得被罵好長時日。
隔日一早，林氏照例在雞鳴第一聲的時候起來了。
陸朝陽比她多賴了不一刻的功夫，爬了起來。初冬的清晨非常寒冷，陸朝陽把她的新棉衣穿上了，了廚房。
林氏正燒火，見了她，也是大吃一驚，道你不多睡一會兒？」
陸朝陽輕聲道睡不著，不如來給娘您幫把手。」
著，逕自走案板邊，道我先去餵豬，娘您做飯。」
陸家的豬都了能開欄的時候，頭頭都一百多斤了。現在豬吃的是秋剩下來曬乾的秸稈和野菜，這挖野菜的活計也是包給林氏的。
陸朝陽把那些秸稈剁碎了，然後澆了一桶水，胡亂攪了攪，一桶豬食料出來了。她連剁了好幾桶，提著去餵了豬。這天還是黑的，天上的星星月亮清晰可見，若是關了燈，怕也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情況。是早晨，不如是給豬喂夜食。是因為有勤快的林氏來喂夜食，這幾頭豬才能長得這樣膘壯。
聽見陸朝陽走近的動靜，豬圈裡傳來了豬鼻哼哼叫的聲音，幾頭大肥豬圍了上來。陸朝陽把豬食料倒進食欄裡，它們哼哼地吃了起來，滿意地點了點頭。
然後她又去把剁了野菜來喂雞。
這些野菜都是趙氏從家裡的佃戶手裡收上來的。是的，陸家也是有佃戶的，也可以算是個地主家庭。雖然這些年來賣了些田，也還有百來畝田，又不用納稅。只是家裡的幾個男人都在讀書，三爺走了以後沒有人下地了。只好佃給人家。陸老爺為了名聲好聽，生生減了兩成租給佃農。家裡兩個秀才老爺也要講究排場，男人們讀書也是燒錢的事兒，因此陸家的日過得並不寬裕。
以前陸朝陽好的時候，上山不但能打柴，還能挖不少野菜，幾乎都是在山上轉，為了打柴挖野菜。趙氏這個黑心的老妖婆，恨不得她一天晚都不吃飯都在外面山裡跑。後來終於把人折騰得起不來身了，只能花錢去佃戶手裡收那些野菜。雖然銀不多，可是趙氏著實嘀嘀咕咕罵了好一陣。
陸朝陽餵了雞，去林氏，她還在蒸窩頭。
「豬和雞都餵了？」
陸朝陽點點頭，道餵了。娘，我去清豬欄。」
十有**，今兒趙氏會打發自個兒出門，時候豬欄豈不是又要林氏一個人清？那還是先清了再吧。
林氏想了想，來不及阻攔，陸朝陽已經走了。她的力氣大，做事也比別人快。
從一個豬欄的整潔，能出當家的女主人是個勤快的還是懶的。這陸家的豬欄，每過了一天一夜整個見不得人了，平時連何氏她們見了也是要繞道走的。但是每天一早林氏都會把這豬欄清理得乾淨。因此，有好些上門竄門兒的婆娘都大大的誇了趙氏，她是個會當家的，又是有福氣的，豬欄裡養了五頭豬，還頭頭膘足。趙氏每每都非常自得，卻從來沒有提起過半句，這豬欄平時都是誰清的，又是誰喂的。
陸朝陽都是吃不飽穿不暖的了，豬欄也不是沒有清理過，哪裡還會嫌棄這許多？何況前世是鄉下出身的妞，算那時候沒有清過豬欄，卻也並不排斥豬欄的氣味。來豬欄邊，豬已經吃了食，在處哼哼，拱來拱去。陸朝陽換了編得密密實實的草鞋，拿著鏟下了欄。
鏟出來的豬糞足足有兩大簸箕，她先提屋後去了，然後洗豬欄。這時候，天都亮了，也有人陸陸續續起了床。趙氏是除了林氏以外，起得最早的，見陸朝陽穿著陸文秀的襖做這髒活計，頓時黑了臉。然而她想了想，還是沒有。
陸朝陽往豬欄裡潑了水，再拿竹編的大掃帚去掃出了一大灘的污水。豬欄旁邊有個菜田，種著些韭菜。陸朝陽順勢把水掃了。
等她折騰完，林氏正欲言又止地站在她身後。
陸朝陽笑道娘，好了！」
她去洗了手，也不畏冷，舀著寒冰似的水潑了一把臉。頓時聞了這冬天的早晨，空氣中好像還有些冷冽的大山的味道，連豬糞的味道都驅淡了不少。
林氏拿了她的鞋來給她換，輕聲道拍乾淨褲腿，乾淨去吃飯。」
陸朝陽「誒」了一聲，笑道忙了一早上，我還真有些餓了哩。」
林氏勉強笑了笑。
母女倆聯袂了飯廳。可想而知，誰會等她們？
不過陸朝陽並不在意，笑呵呵地拉著林氏坐下了，她身上自然還有些豬糞的味道，頓時身邊的人都大皺其眉。
陸彩霞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嘀咕道跟豬圈似的，不去豬圈裡吃？」
陸文秀白了她一眼，她又不敢了。
要是平時，這事兒也這樣揭了，誰陸朝陽竟然並不打算息事寧人，而是著陸彩霞，冷冷地道你大清早的，吃了豬糞呢？嘴那麼臭呢！哪有人在豬圈裡吃飯的？你倒是去吃一個讓我瞧瞧？」
陸彩霞頓時白了臉，馬上哇哇大叫起來你才吃了豬糞呢！大夥兒都吃飯吃的好好的呢，你，你一身臭味！娘，你她還我！」
孫氏也皺眉，道三嫂，你也不管管你家朝陽！對妹哪！」
林氏顰眉，沒。
陸朝陽冷冷地道那她跟我這個哪！合著我起一個大早去清豬欄，還清了？慣著你這潑皮賴在炕裡暖和，還不對了？」
陸彩霞鄙夷地道誰你是我？你是個撿來的……」
陸文秀呵斥道彩霞！」
陸彩霞只得又閉上了嘴，委屈得眼睛也紅了。
陸文秀著路朝陽，卻有些訕訕的，開不了口。朝陽還是和以前一樣……不喜歡和人。但若從前是呆呆愣愣的，如今，卻是冷冽的……她這般牙尖嘴利，難道是真怨恨上了陸家？
陸朝陽冷冷地著陸彩霞，道撿來的啥？你給我，我不是你，是撿來的啥？」
趙氏終於一摔筷，道吵吵啥！大清早的，吃頓飯也不讓人安生！你，清個豬欄好大的功勞了吧？無網不少字難道還要我這個土埋了半截的來清這豬欄你高興了？真是樣的娘教出來樣的閨女，沒規沒距的，大清早呢，嚷嚷上了！」
林氏忙道娘，您別生氣，囡囡也是年紀，不懂事兒……」
趙氏還不依不饒，道年紀，不懂事？年紀能過彩霞？做大的還跟做的計較，不一句話嗎？非扯出這許多話來！」
孫氏忙道彩霞倒是不要緊的，倆拌兩句嘴兒也是有的。可不能吵著公爹和幾位爺啊。他們今兒還有一天的書要讀呢，一大早的吵得心煩意亂成！」
趙氏一聽，狠狠瞪了陸朝陽一眼，道你在家裡，也是個惹事兒的。倒不如出去轉轉。既然好了，也別閒著了，今兒給我上山打柴去！再挖點野菜餵豬喂雞！」
林氏的眼圈紅了……她最害怕的是這個啊！
陸朝陽聽了，卻側過頭，笑道誒！我吃過飯去！」
她那樣高興，倒是讓趙氏等人有些意外，反而撐不起臉來了。
是由】。
baid_lb_lt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