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落暈沉沉的醒過來,睜開朦朧的雙眼,看見青離正側在自己的床邊上閉著眼睛小憩.房間中靜悄悄的,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藥香,幾隻胳膊粗的蠟燭照得燈火通明,窗外是漆黑的一片。
房間裡面沒有別人,青離好似很累的樣子,手中卻緊緊的拿著劍不撒手,雖然睡著,眉頭還是微微的皺著。
華落的心就像蠟燭一樣,忽明忽滅。
這樣守護他的青離不曾見過呢,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青離也許一直在身邊守護吧,看著她變尖了的下巴,華落眼眸變深了。
他悄悄的伸出手,用手指輕輕的從青離的眼睛鼻子嘴唇上方掠過,卻不敢觸碰如同白玉一般的容顏。
青離悠長的呼吸纏繞在他的手指間,溫溫軟軟的,華落的手收攏成拳,似乎把那種溫柔緊緊握住。
他收回握緊的拳頭,放到自己臉邊上,鬆開拳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心滿意足的闔上雙眼,嘴角含笑。
如果能讓青離多陪自己幾次,看到她這麼緊張自己,傷得再重一點也沒有關係。
青離依然靜靜的睡著,空氣中有一股安靜祥和的氣息,窗外不時有蟲鳴的聲音,這一切都讓人放鬆,安心的睡去。
錢塘江龍宮一下子死了十五個丫鬟,四十七個守衛的士兵,還有不少受傷的。其中有敖不破自西海帶過來的,也有值守在錢塘江龍宮的,還有東海派來的八爪將軍也遇難了。
整個錢塘江一片愁雲慘淡之中。敖不破令所有的丫鬟和侍衛都重新整編一下,分成三組,每組輪流守衛巡查。至於東海來的龜丞相,必須每天按照規定定時匯報所處理的一切事情。丫鬟和侍衛即便是休息也是聚集在一片,而不是回個人的住所,非常時期,只能用非常手段來保證基本的安全。
可是這些都不關青離的事情,她現在只是一心一意的照看華落。從浴池取回來的乾坤袋中的玉丸,她一個不剩的全餵給華落。龍宮中合適他用的藥材統統被她搬到華落的房間中,天天盯著會煎藥的丫鬟當著她的面煎好所有的湯藥。
不是她多疑,而是華落說得對,這錢塘江龍宮中必有內奸。
敖不破在聽到內奸兩個字的時候全身定住,但是就算是他多不想承認,沒有內奸的話,這麼多的怪物怎麼能悄無聲息的潛伏在錢塘江中,又毫無阻攔的進入龍宮,又正好攔住書房的敖不破和華落,還有在那麼恰到好處的截止她和梅心如,事先一點沒有動靜,怎麼可能?!
雖然已經死了很多人,但是人心惶惶的錢塘江龍宮依然是危機四伏,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不會再來一次襲擊,那時候可還能有上一次的幸運。
敖不破和梅心如的房間現在就在華落的房間隔壁,和青離的緊緊挨著。這是錢塘江龍宮最大的院子,足夠他們幾個人寬敞舒適的住著。除了他們住的房間,其他用不到的房間則住滿了丫鬟,侍衛則住在院子外圍。
那天晚上敖不破給天庭寫奏折,並向四海龍王通報錢塘江生的事情,寫了整整一夜,房間的燈光一直都沒有熄滅,雖然院子裡面靜悄悄的,但是不知多少人沒有入眠,為自己也為錢塘江的命運擔憂後怕著。
敖不破直到第二天黎明才寫完,等他扔下筆走出房門的時候,隔著窗欞,青離覺得他的神情彷彿比那日初見他還要冰冷,幸而梅心如在他一旁勸慰,才讓他容顏緩和些。
青離並不知道敖不破心中有多複雜。敖不破很慶幸,慶幸事的那日自己邀請了華落和青離過來,不然如果只有他一個人,只怕是護不住梅心如的,他想到那日的事情很後怕,就覺得血被冰封住一樣難受,怎麼都喘不過氣來。
敖不破現在也很為難,原本只是解決一個吃人的妖怪,想到即便是棘手些,也總能辦的妥當。誰知道吃人的妖怪還沒有解決,在自己家的龍宮中反而受到致命的一擊,死傷這麼多人,這樣的事情,不知道天庭會不會震怒。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如果不能解決好,也許四海都會受到牽連,自己也不用去洞庭湖上任了。
他一想到自己如果有個萬一,西海龍宮中的父親會怎麼對待自己的母妃,就覺得心定不下來。甚至在聽到梅心如有孕在身的時候,那份歡喜也沒有持續多久,但願這件事情能圓滿得到解決,不要拖累到自己妻兒,不,這件事情一定能圓滿得到解決,他暗暗對自己說道。
他現在不敢讓梅心如出院子,西海龍宮派給她的四個丫鬟已經死掉了兩個,另外兩個也是不濟事的,新收的那個麗娘雖然不會有二心,但是靠她保護心如是不可能的。只要在院子裡面,起碼華落和他的妹妹都在,能夠維護一二。
惟有這樣,他才敢放心的不時出宮打探一下。這次的突襲太過奇怪,只怕中間另有什麼玄機。
青離坐在華落屋中,手中捧著剛剛煎好的湯藥,熱騰騰的散著藥材的苦味,小心翼翼的向坐在床上的華落走過去,生怕撒出一星點出來。
華落見她端過來,雖然皺了眉頭,依然很給面子的大口喝完,將碗遞給青離的時候悄悄的說:「我天天不用吃飯,喝湯藥都喝飽了。你若是老這麼用龍宮的藥材,等我們走的時候,只怕他們半點存貨都沒有了,你不怕別人說你搜刮成性?」
青離瞪他一眼,揚眉一挑笑道:「你為他們拚死拚活的,這些藥材算什麼呢。用些是看得起他們,你儘管放心用好了。再說你還在幫他們呢,身體不快點好怎麼行?」
華落看著青離利索收拾東西的樣子,整個人練達自信,隱隱有上神的高華之氣,不由得心下一歎。
青離不再是珞珈山那個嬌縱的孩子,她開始懂得照顧別人,也懂得揣測別人的心意。回想到自己剛有起色那會,見麗娘亦步亦趨的跟在梅心如後面來探望,還曾經吃了一驚。
可是青離只是淡描輕掃的說了句梅心如想要麗娘隨她去洞庭湖,就撇下這件事情不提了。
看她通透的眼神,怕是什麼都清楚吧,她終於長大了呢,不再那麼迷迷糊糊。
那天突然遇到暗襲,自己心急如焚,不知道她帶著那個梅心如會怎麼樣,按照她的性子肯定會拚命保住梅心如的,那麼她就很危險了。
那時候他真恨自己為什麼又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堅持一意要敖不破去救梅心如,是因為知道敖不破的體質比自己更適合應對那些怪物。他去了青離才會真的放手讓敖不破護著梅心如,如果是自己去了,她還是會將梅心如攬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可是自己心揪得疼,如果自己的倉促判斷錯了,如果敖不破去了不能照顧到青離,他簡直不敢想。直到看到她安然無恙的站在自己面前,含著淚抱起自己,自己才覺得全身的血液又開始流淌,甚至有過不可置信的念頭,原來青離已經這樣的強悍,不再需要自己的保護。這樣的青離,自己有點心疼也有點歡喜。
現在他背靠在榻上的軟枕上,臉上依然沒有血色,但是經過七八日的調養,眼睛已經恢復神采,雖然失去的道行不能一下子補回來,身體的精力真氣卻恢復的七七八八的。
見青離這般理直氣壯,口中喃喃說道:「蒼天有眼,我居然也能喝到你煎熬的湯藥,這場傷也算值得了。但憑此事,也足可以告慰平生了。快哉快哉。」
青離知道他在取笑自己,也不像以前那樣頂回去,不過抿嘴笑一下,將書桌上的錢塘江地圖拿過來放在床榻的茶几上,與他一起參詳。
華落見她如今頗有閨閣溫婉氣象,倒不好再拿她取笑,心底不知怎麼便被溫柔的牽動,雖然看著錢塘江的地圖,心裡卻想著青離方纔的輕抿一笑,卻是嫵媚橫生,全不像以前孩子氣。
青離見他看著地圖呆,奇怪的喚他:「華落你又想什麼呢,我且在和你說話了。昨日敖不破來說牛頭村那裡甚是可疑,那裡是個拐彎的地方,水流湍急,龍宮日常巡查也不怎麼注意那裡。那裡方圓五里內,死的人最多,莫不是那裡是個老巢?」
華落盯著地圖,緩緩說道:「你可覺得奇怪,突然出現吃人的妖怪,又突然襲擊龍宮,這一連串的事情,似乎早有預謀。中間的變數就是我們入住龍宮,不然那日除了敖不破,全宮覆滅也是大有可能。究竟什麼勢力敢這麼囂張?而且就算敖不破活了下來,只怕日後也不得天庭重用。不死也算毀了。這般狠毒的計謀,到底是針對龍宮的,還是針對誰的,都很難說。現在看起來風平浪靜,會不會還有什麼後手。你要當心,我們既然已經捲進來了,只怕是脫不開身了。」
青離眼神一凜,突然想起那日自己平安脫身的事情,正要開口,門外就傳來梅心如和麗娘的問候的聲音。
門口處,麗娘已經掀起簾子,扶著梅心如緩緩走了進來,手中還托著一大疊文本模樣的東西。
梅心如還有兩個西海龍宮派的貼身丫鬟,皆是年輕貌美的魚精,一個叫碧瑚,一個叫翡珠。自從那日出事以來,基本上等閒不敢出這個院子,都聚在敖不破和梅心如的房間中,好在那屋子極大,裡外相套,也能讓她們住下。梅心如不過讓她們做些活計,平日走動卻都是帶著麗娘出來。
梅心如進來坐在華落的對面,先是問候了華落的身體,隨後又指著那一堆冊子說道:「不破一早上就出門了,好像是查出一點端倪,龜丞相來報說有個侍衛在牛頭村見到那個吃人妖怪,不破也出去查看了。這幾日一直沒有什麼有用線索,他也著急得很。那堆是不破命我整理出來的,連同陣亡的都在裡面,全是龍宮各人的履歷,我想著一起拿過來看看可有什麼可疑的。」
華落笑道,說:「我正有此意,如果能夠找出內奸,則就好辦得多。青兒也過來一起看,都仔細些,不要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梅心如對麗娘說:「你去準備些點心和茶水吧,親手做親手端來,莫要讓別人沾手。」
梅心如自從那日知道已經已經懷有身孕之後,就顯得非常堅強,以前有時候還會流露出自憐自艾的情緒,但是現在完全看不見了,臉上都是身為母親的驕傲和榮光。
她彷彿這時候才真正成為敖不破的王妃,對於龍宮宮物非常認真的處理,尤其在這特殊時期,她的鐵腕和細心讓錢塘江也鎮定不少。
看來女子真的是為母則強。
麗娘瞭然的說了聲是,悄悄的退了下去。
梅心如對華落和青離笑道:「現在真是草木皆兵,誰都不可相信,倒是麗娘讓人放心些。」
青離和華落也料想不到居然成了這個局面,最無依無靠的麗娘,居然因為毫無背景的來歷,最得敖不破和梅心如信任倚重。想來龍宮中人人都有可能是內奸,她倒是不會,心下都是歎息了一下,如果麗娘能和龍宮度過這個難關,日後的生活定然無虞。
三人顧不得多說,將那些冊子各取一本,仔細翻開來看。正在毫無頭緒之間,敖不破匆匆走進來,梅心如歡喜的迎了上去,敖不破卻顧不上與她說話,對著華落說道:「華兄,天庭有旨意下來,你得與我一同去接旨,還有青姑娘也要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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