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快到花廳的時候,花廳內外人聲鼎沸,似乎不少人在跑來跑去.已經有奴僕見到三人,驚怕的往花廳內去了。等三人進入花廳,李家老爺和夫人、那個女尼,還要李家上下的奴僕都在,都是如臨大敵的模樣。
李夫人見到女兒,什麼也顧不得,撲了上來,摟住女兒,見她沉睡不醒,又傷心又憤怒,抓住青離的肩膀用力搖晃,口中喊道:「你將我的女兒怎麼樣了,你個狐狸精,你個害人精!」
白婉劫走李思思的時候,她並沒有能看見白婉的模樣,只有女尼跟了騎馬的白婉,在白婉後背打了一下,便毒倒了下來,不能再追了。所以她見一個女子抱著女兒進來,心下就認定青離就是劫走女兒的人。
皇甫軒忙道:「她沒事,只是睡著了,再過兩三個時辰就好了。」
李夫人重重的唾他,狀若瘋狂:「你也不是好東西,一個狐狸精,居然上門來求親,你不得好死!」
李夫人釵環凌亂的怒罵著,那邊李老爺已經趕過來,抱住女兒往坐在一旁的女尼去了,口中道:「先讓太姑姑看看再說」
李夫人也撒開手,哭哭啼啼的跑到那個女尼邊上:「太姑姑,你瞧瞧,思思她怎麼樣了,可是有什麼不妥。」
那個被他們喚作太姑姑的女尼,正是青離和華落前幾天所見,卻沒有想到和李家淵源如此之深。她正端坐在花廳上座,臉色蒼白如雪,見李老爺和夫人抱著李思思過來,甚至都不能起身,顯然中毒極深。她在思思胸口按了一下,又翻開思思的眼睛,微微笑了笑,聲音細微的說:「沒事,送她回房歇息吧,明早就好了。」
李夫人只覺得心下石頭掉落,卻又忍不住嚎啕大哭,抱著思思喚著:「思思,思思,我的寶貝女兒。」
李老爺著急道:「還不快把思思送回房,你還想累倒太姑姑不成。」李夫人泣不成聲的抱住女兒,李老爺指揮著幾個丫鬟幫忙抱進內院,並且讓不用的奴僕全部退下去。皇甫軒的目光一直在思思身上逗留,見她被抱進內院,臉上露出無限依依的樣子,青離就在他身邊,聽到他喃喃的說道:「思思,再見」
華落見那女尼虛弱無力,皇甫軒卻神色惘然癡癡呆呆的模樣,歎了口氣,對女尼說道:「在下和家妹在珞珈山修行,說起來和師太也有些關聯,不知道師太可否讓家妹看看。」
女尼端莊見禮:「原來是道友,倒是有勞了。貧尼法號無塵,兩位就請喚我無塵好了。」青離見她中毒之深,依然不卑不亢,舉止之間依然彬彬有禮,心下好生感佩,就走過去,正要搭手。
李老爺在一旁不安著的看著,支支吾吾的說:「太姑姑,他們可信,他們可是和那狐狸一夥的。」
無塵淡淡掃青離三人一眼:「他們不是落井下石之人,就是那皇甫軒也不是卑劣之人,不然不會送思思回來。」青離見她如此明理,越歡喜,已經握住她的左手,只覺得觸手冰涼,心下一痛,便傳了些修復功力進去。
無塵覺得從手邊傳進來一股暖洋洋的熱流,雖然不能拔毒,卻讓自己的疼痛有所緩解,朝青離和煦笑道:「小姐好心,無塵多謝了。」青離見她不過一百多歲,卻頗有些老氣橫秋的樣子,對自己如同晚輩,心下笑道:「你喚我華青吧,其實我修行時間可也不少了。」
無塵正欲說話,皇甫軒已經回過精神,走到無塵邊上,恭敬行禮:「師太手下留情,皇甫軒感激不盡。家妹年幼無知,冒犯師太,還請師太見諒。我這裡有一枚解藥,師太服下,必能好轉。」
皇甫軒說著緩緩從袖中掏出一個流光溢彩的鴿蛋大小的珠子,在皇甫軒手中又漸漸變小,成為一枚丸藥的樣子,滿室異香。青離好奇的見著丸藥,卻不知道明明有解藥,康木康水卻說非下毒者的心不可,莫非他們的見識不夠,華落卻充滿同情的看了已經面露虛弱的皇甫軒一眼,眼中露出無限惋惜。
皇甫軒恭恭敬敬的遞給無塵,無塵接過仔細端詳不語,皇甫軒笑道:「師太盡可放心,保證服下絕對能夠不受狐毒傷害。」說著他面色變得灰敗,原先烏黑的頭,也開始顯得有些白,宛如落了一些霜。
無塵卻又將那丸藥遞了回去,靜靜的說:「你將你的內丹給我,你將失去所有道行,變為一個普通的狐狸,我不能要。」皇甫軒大吃了一驚,想不到無塵能識破自己的內丹,而且在自己性命垂危的時候,居然還能不要自己的內丹,只因為這樣會令自己喪失所有道行。
青離和華落心下更是震動,目不轉睛的盯著無塵。一邊的李老爺著急的說道:「太姑姑,你這樣這樣」
青離見無塵氣息越來越弱,卻依然是執意不肯的樣子,心下一急,從乾坤袋中掏出玉瓶,倒出一大把玉丸,說:「師太,你先服用些玉丸,撐撐再說」無塵勉強接過一粒,放入口中。
青離又送上一粒,無塵卻不肯要,無塵朝青離笑著說:「一粒已經足夠,我可以活著回普陀山就可以了。玉丸如此珍貴,小姐且收好,不要浪費在我這般無用的人身上。」
皇甫軒見她對自己無怨也無恨的樣子,心下原先恨她攪了自己親事的那點怨恨也散去了。又將內丹送過去:「師太,這原是我們九尾狐的不是,還請師太服下,不然我們狐族徹夜難安。皇甫軒將抱憾終身。」
無塵眼睛盯著身邊的一枝已經枯萎的海棠花,淡淡的說道:「這世間之事,說得清楚是誰的錯。不過是我的劫數罷了,逃不過,躲不掉。思思又何嘗不是你的劫數,你又何嘗逃得掉。雖然你對思思一往情深,但我斷不能讓她嫁給你,人妖終究殊途,我見你不聽我勸,這才下毒,不然我也拿不得你。你也不要怨我。我的劫數,我也逃不掉,不過上天借那個姑娘的手罷了。幸好思思平安回來了,我也沒有遺憾了。」無塵身上極為疼痛,可是覺得自己的靈台從沒有這樣清明過。
那枝枯萎的海棠,也曾經芬芳嬌艷過啊。這不過是我的劫數罷了。在普陀山修行了一百多年,從沒有心神不寧過,可是上個月再怎麼樣也不能安然打坐,總是想起離家時候哥哥千叮嚀萬囑咐,說讓自己有空一定要回家一看,自己卻從沒有回家,這便是師傅口中道心堅定的自己吧。
可是一百多年前的哥哥,早就在田地裡化作纍纍白骨了吧。自己卻突然對密城眷眷不忘,在深夜打坐的時候出一身大汗,總是浮現哥哥臨別時候苦苦哀哀的神情,他說:「一定要回家啊,一定要回來啊。」那麼,就回去吧,哪怕哥哥已經是纍纍白骨。向師父告辭時候,師父悲哀的看向自己,那神情裡面有著深深痛惜,卻什麼都沒有說。那時候自己就想,或許師父已經看到了自己的劫數吧,卻不知道自己會遇到什麼劫數,是遇到殺劫還是什麼。
可是,自己還是義無反顧的奔著密城而來,即使是劫數,也擋不住自己心裡面的渴望。要回家看看,自己站在密城南門低低的對自己說。在南門時候遇見那個迷惑人間男子的狐女,自己憐憫的點化她,卻不知道,原來她才是自己的劫數。回到家門外,只是偷偷在門外打轉。知道李家一切安好,似乎應該心安了,可是心裡怦怦的說,要回家一定要回家,大門裡面彷彿有什麼在向自己召喚,深情的悠長的,苦苦召喚。
於是,便在深夜悄悄的進來,家中物是人非,景致未變,人已經全新,漫步在花園裡面尋找當年手栽的西府海棠。誰能想到,哥哥原來一直在等自己,在自己種的那棵海棠上等自己。即使遇到天雷轟頂,依然在那個角落裡面癡癡的等候,等到自己回來,一縷凝聚不散的魂魄才悠悠然的去往地府,原來如此。我本該早點回來,哥哥,對不起,讓你等了一百多年,你是怎麼在那株海棠上度過日日夜夜、春夏秋冬的啊。現在讓我去陪你吧,這次你不會再等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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