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山,皇甫氏,面對花廳上的三十二抬豐厚聘禮,和自家素來交好的周老爺拍著胸脯的保證,李家老爺依然滿臉疑惑看著那個儀表堂堂清秀得不像話的皇甫公子。enxuemi。
坐在他一旁的李夫人倒是又驚又喜,只覺得原先揪著的心無比的舒暢開來。本來想敦促自家老爺去吳家退婚,誰知道吳家竟先上門來口稱別有心愛之人,不敢耽誤小姐,口氣強硬的要退婚。自己就氣得仰倒,自己家去退婚和被吳家退婚完全是兩碼事,這下門當戶對中的願意頂著風言風語娶思思的只怕少之又少。
只恨老爺不聽自己的話,平白讓吳家搶先,也恨吳家無恥逼人太盛,不等老爺話,自己便命人將他打出去。只是打出去又能如何,思思的名譽終究是被影響了,哪家大家閨秀被成親之前這樣羞辱退婚的,世態多炎涼啊。
自己氣得手腳冰涼,和自家老爺坐在花廳相對垂淚,女兒那邊的丫鬟就來替女兒傳話,說:「吳家退婚未必不是好事,還請爹爹娘親多放寬心思,不要為此憂愁難過。女兒不方便出二門,請娘親去女兒處敘話。」
自己便忍不住捶胸哭泣來,這麼貼心的女兒,這時候還能安慰自己,心下越難過,正想去女兒處。就聽到城西周老爺來訪,自己並不想花精神應付,便步履蹣跚的往內室走。
自家老爺好不容易打起精神,就聽到周老爺的大嗓門連聲道恭喜恭喜。還以為他是上門嘲笑,正怒氣沖沖的想把他也打出門去,就看見他身後還帶著一個年輕的極俊俏的公子,而三十二抬大紅絲巾覆蓋的箱子正流水一樣抬進門來。
居然,是這個年輕公子央周老爺做媒前來求親,簡直像夢一樣,左看右看這個年輕公子都比吳家的要強的多,怎能不心花怒放。若說有什麼缺憾處,就是生得太好了,唇紅齒白比一般姑娘家還要好看,要不是覺得自家閨女也是相貌出眾,她還真不敢要他做女婿。
她這邊越看越歡喜,李老爺終究老成不少,雖然周家做媒極為可靠,可是這麼快就上門提親,倒像是就等著退親一樣,著實可疑。
李老爺終究慢吞吞的說出自己的疑問:「公子盛情李某感懷在心。小女剛剛退親,公子上門如此之快,到讓人訝然啊。難道公子早有準備?」
便是一直歡喜的李夫人也覺得這時間太倉促了,且收收歡喜,看皇甫公子的回答。
皇甫公子正要躬身回答,周老爺已經替他搶答了:「李老爺,也難怪你疑惑。其實上個月初皇甫公子就曾托我求親,是我說你家思思早有婚約,他這才作罷。可是誰知道吳家小子那麼無禮,是他沒福氣。今日我方聽到這個消息,皇甫公子就趕過來央我作伐,我看他一片誠心,這才厚顏登門,也實在是他心急,怕被別人捷足先登,他對思思可是看得很重啊。」李夫人一聽周老爺的話,看向皇甫公子的眼光的目光越柔和慈愛。
李老爺並不鬆口:「周老爺,不知你和皇甫公子如何稱呼,皇甫公子乃是塗山人氏,和密城千里之遙。莫非與您有親,或是有舊?」
周老爺見李老爺追根究底,知道他必是要弄個清楚透徹,也知道他斷然不肯輕易再給愛女定親,情由可原。
他便毫不在意的詳細分說起來:「說起來慚愧,皇甫公子的父親是我家大恩人呢。周老爺,你知道我家是做絲綢生意,我年輕時候那年不往江浙安徽一帶跑個幾回,有一次帶的小廝不慎重,銀子露了白,在經過塗山的時候,引來一幫強盜,非但要劫財,還要殺人滅口,我只道是再不能回密城了,誰知道天可憐見,皇甫公子的父親帶著家丁經過,救了我和隨從。托他父親的大恩大德,我現在才能和你一起敘話啊。」
而皇甫公子公子在聽到周老爺提及往事,恭敬的站起來欠欠身,表示對周老爺的感激不敢當,他這般有禮,周老爺歡喜,李老爺和夫人也看著高興。
李老爺面帶笑容的繼續道:「不知皇甫公子令尊何等英雄,帶著家丁都能打敗強盜,李某也是感佩啊。」這就是追問皇甫家的門廳了,做官為商,還是什麼。
皇甫公子又一次站起身,面對李老爺低著頭恭敬回答道:「家祖曾任塗山縣令,家父也曾中過武舉,後因家祖過世而歸鄉,便決意在鄉奉養家祖母,不再出仕。小生在家也曾讀書進學,身上也有功名,不是白身。家父能遇周伯父也時常稱是人生一大快事,所以小生遊歷密城,這才上門拜訪周伯父,已經叨擾周伯父多時了。」
周老爺越歡喜,看向皇甫公子的眼神也極之滿意,彷彿不勝唏噓的說:「可惜啊,我沒有思思那樣德容言工出眾的女兒配他。我曾在他家住過三日,端的是書香門第,大家風範,家有良田百頃,上下幾百口都是風雅之人,連小婢女都能念上幾句詩詞。皇甫公子的父親極致豪爽,且待人誠懇有禮。在塗山當地都是頂頂有名的良善之家。李老爺,莫要多疑,思思也是我看著長大的,也算是我的侄女,若不是皇甫賢侄極好,我怎肯輕易作伐。」
這句話頗有些王婆賣瓜自賣自誇的嫌疑,李老爺也是生意人,並不輕易入彀。他猶在遲疑:「小女蒲柳之姿,不過蒙世人抬愛,有些虛名罷了。皇甫公子不知如何得知小女,如此盛意拳拳。」
李夫人心下一驚,自家女兒好自家知道,他是怎麼知道,這麼慇勤莫不是有什麼企圖吧,看望皇甫公子便多了幾分警惕。可是皇甫公子原本極白的臉上不知怎麼就紅了,竟有些吞吞吐吐了。李老爺和夫人心下疑心頓起。
不一會皇甫公子才有些不安的說:「不敢欺瞞兩位大人,小生其實曾與小姐有過一面之緣,為小姐絕世風姿傾心,這才斗膽求親,若能得小姐為妻,小生此生足矣。」
周老爺並不知道這件事情,顯得很吃驚:「思思從來不輕易出門,你是從何見的?莫不是錯認了。」
如果是錯認人了,自家的笑話可就大了,恐怕李老爺非得把自己打出去不可。
李老爺和夫人更是不滿,這不是說女兒不守閨訓擅自與人約會麼,他們對自家女兒有信心,絕對是非禮勿視,非禮不言的。
李老爺正要怒,皇甫公子又低聲道:「上月初一,小姐去西山姑子廟上香,跪在觀世音菩薩面前,小生在門外遠遠的看了一眼,並不曾唐突小姐。後來打聽是李家小姐,才托周伯父作伐,豈敢錯認。」
周老爺頜,皇甫確實是上月上旬托他做媒,想來他也確實去過西山遊玩過,路過姑子廟也是大有可能。
李夫人則忍不住出聲:「老身上月正月初一確實曾陪小女去姑子廟上香,但是事先已經請廟裡師傅清掃閒雜人等,你是如何看見的。」
李夫人心想如果他是那種窺探良家女子的浮蜂浪蝶,就是再真切也不能把女兒給他,他能**一回就能**兩回。
皇甫公子忙說道:「小生並非有意**,小生原在西山遊玩,正在姑子廟西側的小丘上的一個涼亭飲茶,因為那裡的茶花種得好,小生便多留了會,那地方比姑子廟大殿高,小生隨意一眼這才看到小姐的,絕無輕舉妄動之舉。兩位大人明鑒。」
周老爺這才放下心來,心下鬆了一口氣,原來只是偶遇,遠遠的一瞥,算不上不守規矩。對李老爺和李夫人笑笑:「皇甫賢侄是個知禮懂事的孩子,斷然不會逾越分寸的。姑子廟邂逅定終身,這倒也是一樁美事,算是姻緣自有天注定,有緣千里一線牽啊。李老爺,李夫人你們盡可放心。哈哈」
李老爺和夫人彼此瞭然的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滿意,李老爺客氣對他說請坐,他也慢慢退回座位上。不過片刻之間李老爺似乎又想到什麼極為為難的事情,臉上極是躊躇。
周老爺見他為難的樣子,忙說:「李老爺有什麼要求儘管提。斷然不會委屈賢侄女的。就算你們捨得,皇甫賢侄也不願意。」
周老爺踱步走到廳中那三十二抬箱子面前,隨手拉出一個來,打開箱子,裡面上方端端正正的放著一套文房四寶,下方還有筆筒、筆架、墨床、墨盒等等不一而足。
他托在手心拿到李老爺面前:「你看,這湖州的毛筆,徽州的墨,澄心堂的紙,還有江西婺源龍尾硯,那樣不是好東西,多清雅。皇甫賢侄絕對是誠心誠意的。」
李夫人雖然嫁到富商之家,在娘家時候也曾經學過寫字念過書,所以女兒也算是文章女紅樣樣都會。她聽說皇甫家是官宦之後,詩書傳家,便已經很是歡喜。此刻見皇甫家的聘禮如此清雅,便覺得究竟書香氣息,不是銅臭之家可以比擬的,此刻心裡十停便有九停願意了,兩眼滿含笑意的看向自家老爺。
李老爺終究說出一件為難之事,卻讓周老爺和李夫人都愣了一愣,覺得確實犯難。
「周老爺,皇甫公子,你們美意李某和賤內都足感盛情。只是有一樁為難之事,恐怕難以兩全其美。我膝下荒蕪,只有思思一個女兒,自小就是當作兒子養的。她若嫁了,她的夫婿自然要繼承我家微薄財資。李某和賤內也算老有所靠,足娛晚年。
可是皇甫公子家居塗山,若是小女嫁去,怕不是三年五載也不能歸省一次。李某和賤內都已老邁,若讓我們倚門而望,恐怕餘生再難見小女,豈不讓我們晚年堪虞。李家在密城百餘年,祖宗根基都在密城,也斷斷不能捨了宗祠,去女婿家伴住。這件為難之事,恐怕難以了結,恐怕這樁親事是不成的。」
---------------------
梔子求推薦票,多謝啦!
小遊戲,等你來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