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原來是場夢,方天定心有餘悸地撫了撫胸口,一轉臉,卻現十多雙眼睛盯著自己。那貪婪的目光就如同飢餓的野獸,無力地垂著手臂慢騰騰地向他這邊移動著,出讓人毛骨悚然的「簌簌」聲。
殭屍!這是方天定腦袋裡蹦出來的第一次詞兒,但讓他心頭一顫的卻是離他最近的一個角落裡出的孩子的童音:「哥哥,給我們點吃的吧…」
是中國人!方天定忍著頭皮麻的痛苦慢慢挪動著自己的視線,恐怕自己看見這輩子最不想看見的情景。結果映入他眼簾的是一個骨瘦如柴的小蘿蔔頭一樣的可憐孩子。再看看自己身邊這一群用可憐的眼神望著自己的同胞,在他們向自己點頭承認自己同樣是中國身份的那一刻起,方天定心裡便爆出一陣高漲的怒火!
「誰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方天定低沉的聲音裡滿是怒火,威懾的聲音竟然生生鎮住了這一群仿若行屍走肉的饑民。
「是他們……」方天定推開擋在身前的兩人,找到了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一位老者,他感覺,這位老人說的話更具有真實性。
「他們?是誰?」方天定心中湧動的是一種完全與自己同胞血肉相連的骨肉親,身體裡奔流***的血液快加溫,膨脹!
方天定扶起老人的身子,掏出懷中的礦泉水,在他乾涸的嘴邊倒了一點,老人伸出舌頭貪婪地吮吸著這來之不易的液體,喉結快聳動著,然後臉上浮現出一絲享受的表情。
「啊!」就在方天定掏出水瓶的時候,四周萎靡的身體突然一抖,然後齊刷刷地看了過來,好像飢餓的豺狼見到了食物一樣。一個膽大點的男人瘋也似的撲了過來,被方天定一拳砸暈了過去。其他人見方天定勢單力薄,紛紛湧去爭搶,可惜他們這些身體單薄再加上飢餓多日的孱弱身體,根本不是方天定的對手,三拳兩腳便被他收拾利索了。
這些人也是見識了方天定的厲害,船艙底下再沒有人敢招惹他了。方天定心裡不禁忍不住想笑,自己好像面對的是一群孩童一般,以一個成年人的姿態對陣一群孩子,這樣的勝之不武,對他這樣的強者來說未嘗不算是一種精神上的褻瀆。但現在也管不了這麼多了,如果查不出事情的原因,只能會使更多的人受盡迫害,何況自己也就這一瓶水,等水用完了,自己的好日子也盡了。
方天定伏在老人嘴邊,努力聽著他述說著他們這一群人想著偷渡淘金的美夢,誤上了這條賊船的經過。原來,他們這些人都是交了錢的,事先拖了關係講好了上船後的待遇和路上的伙食等等,但等船走到半路,這群土匪便翻了臉。不僅食物和水的供給越來越少,食物的質量也從最開始的麵包變成了根本無法下嚥的變質饅頭。至於水,更是變本加厲到收費供應,導致越來越多的人由於脫水患病,而病死的人是不允許呆在船上的,他們便以帶出去隔離治療的謊言將人哄騙出來,直接丟進海裡餵了魚。據說這樣的死亡比例還是正常損耗!
方天定見老人氣色越來越弱,看來也是油盡燈枯,真不理解為什麼如此年紀還要長途跋涉冒死出海,不過這樣反倒得到了解脫,再也不用留在繁雜的人間遭受迫害和欺辱了。
就在這時,底艙的木板被打開了,從方天定來時的那個木梯上緩緩走下幾人,見對方都持槍,而且面色凶狠,底下的人都不敢上前,唯唯諾諾地躲避著他們的槍口。
「豬仔們,開飯了!哈哈」一個膚色較淺的青年狂妄地把手中的水桶丟在腳下,國語雖然還算標準,但方天定心裡不禁怒罵:同樣身體裡有中國人的血液,卻這般凌辱自己的同胞!方天定忍著怒火,慢慢隨著人群向出口擠去。這時他才恍然大悟,為什麼自己一下來的時候看見的都是年輕力壯點的青年擁擠在一起,而身體孱弱的老人和婦女卻被留在空曠的四周。原來是等開飯的時候,這些人可以第一個得到食物,而遠處的老人和婦女卻只能苦苦地等著,看著。
方天定怒火中燒,力氣也大了幾分,而且剛才的小規模群鬥的時候他們都看出方天定是個狠角色,見他擠了過來,也只能忍氣吞聲地瞪一眼然後悄悄讓開。就這樣,方天定以強大的威懾力和「霸權主義」,在擁擠的人群裡硬開闢了一條小路。等他終於看見這裡所謂的食物的時候,心裡的怒火反而增加了幾分!
那水桶裡渾濁的漂浮著幾片爛菜葉子的散著臊臭氣味的所謂的湯,就是這一百多人的「食物」!?另外一個桶內是一些了霉的黑色面塊,就是他們所謂的「麵包」!?方天定大吼一聲,衝在最前,一把揪住了那個狂妄肆虐的傢伙,手中一加力,便將他的腦袋按進了水裡:「先嘗嘗你做的湯!」
方天定動作飛快,直到現在,隨著這人下來的幾名同夥才反應過來,一個個端起槍口指著狂的方天定,卻不敢開槍。因為這裡的規矩是那個黑人定的,沒他的命令是不敢隨便殺人的。
「再嘗嘗你的窩頭!」方天定抄起一個硬如石頭的饅頭,狠狠地砸在這人腦袋上,不到兩下便把饅頭砸碎了,那人頭上帶著一個血窟窿軟軟地倒了下去。
「你想幹什麼!」突然,方天定感覺頭頂爆出一個聲音,方天定慢慢地抬起頭,站了起來。對面是一個身高將近兩米亞洲人,圓睜的兩隻眼睛狠狠地盯著方天定。
「我想殺人!」方天定咬著牙吐出四個字,然後迅側身,一個側步飄到這人身旁,然後高高躍起,一腳蹬在那人脖間。方天定的腳力豈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劈金斷石的一腳凌空落在壯漢身上。只聽得「卡卡」兩聲,壯碩的身體軟了下去,腦袋無力地耷拉在一旁。剛才還威風凜凜的大漢只一腳就死在了方天定腳下,見到了如此驚人的強者,那些持槍的小弟紛紛退開,難以置信地看了看地下的屍體,就看了看穩穩站在自己眼前的方天定,不知如何是好。
而那些被壓迫了數日的人們集體歡呼了起來,牢牢地靠在方天定身後,方天定任由他們推搡著自己,在他看來,這群隨波逐流的人沒有一個是真心向著自己的,只不過是看見自己逞一時之勇擊殺了對方的人,便把自己當作拱衛他們生命的唯一堡壘。方天定淡淡地撇了一眼身後的人群,他們中間不乏一些同樣健壯的男人,甚至還有剛才為了一口水而向自己大打出手的青年。方天定此時只覺得嘴裡一陣苦澀,心裡更是壓抑至極。
這時,從上面照下的光突然被什麼東西給擋住了,方天定抬眼一看,原來是那個光頭黑人,此時他的身邊已經沒有那個女人了。方天定想到這裡,突然下意識地下周看了看,看見不遠處一些衣衫破碎的婦女,方天定明白了!他們一定是以食物做威脅,做了一些卑鄙下流的齷齪事情!想到這些遭受迫害的人大多都是國人,方天定心中火氣極上升,冷冷地與上面的黑人對視著。
黑人從手下口中得知了剛才生的事情,淡淡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屍體,不屑一顧地朝左右說了幾句話,想必是覺得死掉的手下太無能了,派人收拾了屍體丟下海去。然後才轉臉看向方天定,這個身材不高卻戰力驚人的中國人,嘴巴一咧,說的竟然是生疏的漢語:「你,想幹什麼?」
「我想殺人!」方天定學著他的強調,一字一頓地說出了四個字,冰冷的聲音響徹船艙,迅蔓延到每個人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