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們走吧。」小魚的小手拽了拽方天定的衣角，怯怯地看著他的臉。
「走！是該走了！」方天定對自己歎了口氣，摸了摸小魚的腦袋，起身返回了漁船。
「爺爺！我們回來啦！」小魚一看見坐在船頭默默吸煙的老付，就甩開方天定的手，興沖沖地奔了過去。
「付叔，小魚帶給你的！」方天定拎起手中的小瓶燒酒，臉上洋溢著不屬於自己的笑容。
「哈哈！小魚真乖！先回去睡覺吧，爺爺今晚給你燉鴨子吃！」老付樂呵呵地摸了摸小魚的腦袋，眼睛裡滿是欣慰的光。
老付把小魚送進船艙，一把拉住從身邊走過的方天定：「小方，我有話跟你說。」方天定知曉地點了點頭，跟著老付走到船頭，兩人解開船索，一人一槳，把船慢慢劃開了岸邊。
「小方啊，你都看見了吧？」老付認真地划著船槳，表情沉穩。
「你是說那個小鎮？」方天定略略感覺到了點什麼，卻憋在心裡洩不出來。
「對！小魚都跟你講了吧？」老付很瞭解地看著他。方天定迎著他的目光，心裡有種異樣的感覺，好像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監視下一樣，可自己偏偏沒有那種被窺視的感覺，反而很樂意接受他的關注一樣。
「是的！那鎮裡的人，是你的部下？」方天定直言不諱，回答的很乾脆，問的也很直接。
「呵呵，都是一些老朋友了。」老付說的有些無所謂，但在方天定看來這裡面一定有些不為人知的隱情。
「付叔，您有話跟我說？」方天定見他不願多說，也不再追問下去。在他看來，如果是別人願意告訴自己的肯定不需要自己多問，別人不願細說的，就算你問了也是白問。
「對！你看我這記性！不是你提醒的話我早就忘了。」老付故意拍了下額頭，斜著眼看了看方天定。方天定心裡清楚，這老付鬼機靈的很，記性怎麼會不好，他故意這樣說，聽起來是在自嘲，而實際上卻正是說方天定本人呢。
「關於下一步？」方天定已經有所察覺，這個老付心思細密，計劃周詳，否則自己的消息哪裡會被封鎖這麼久。如果消息封閉不嚴的話，自己的那群兄弟早就開始行動了。
「沒錯，你很聰明。」老付笑瞇瞇地看著他，摸出懷裡的老煙袋，慢慢地塞了一鍋煙葉，劃了根火柴點上，很享受地吧嘖了兩口：「給你兩條路，選對選錯都是你自己的事，往後別來怪我就好。」
「哪兩條？」方天定覺得這個問題無味的很，對現在的自己來說真的無所謂了。無論是進是退，都再也無法回到從前了，不過他卻不後悔，這都是自己走出來的路，既然過了，後悔還有什麼意思。
「一條，就像鎮子裡的那些人一樣，我可以為你安排一些活兒干，但你一輩子都不能踏出一步，在小鎮裡終老到死！另一條，拋開這裡的一切，另起爐灶東山再起，等你壯大到讓你的對手心驚膽戰到不敢再動你的地步，但這條路注定是生死不明的，你選吧！」老付說完，靜靜地抽著煙袋，等著方天定做決定。他雖然從單楓那裡得到了許多關於他的消息，但在他看來，方天定的一生，注定應該是不平凡的，對他的選擇，自己心裡已經有數了。
「走也是死，留也是死。庸庸碌碌苟且偷生是活，轟轟烈烈風風光光也是活！我還有什麼理由不選後者呢？」方天定仰天長嘯，既然不能回到過去，那就讓未來的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吧！
「決定了？」老付眼睛裡閃過一絲精光，聲音略有些顫抖。
「決定了！我自己的路，還是要自己走下去的！」方天定說的很堅決，堅決到不容改變不容拒絕的地步！
「這樣你會失去很多東西的，包括你的親友，兄弟，還有女人。」老付亮明瞭態度，耐心地分析著這個問題。
方天定默默點了點頭，親友？方天定忍不住想起父親和師傅們日夜的教誨；兄弟？相信在張晶的領導下，各部兄弟兵團齊心協力，應該不會出多大的問題，有他們在，自己很放心；女人？自己到現在還是個連牽下手都會臉紅的人，哪裡能說自己的女人，不過王子穎……方天定繼而想到了王家強大的後盾和兩個家族之間不容忽視的血海深仇，她應該會比自己好吧……
「我決定了！」方天定想了一會兒，已經相通了，家中已無多少牽掛，兄弟們自己很是放心，王子穎自有她的家裡照應，自己孑然一身，還有什麼還掛念的！
「好！」老付就喜歡痛快果斷的年輕人：「年輕人做事不能猶豫！你既然已經決定，我也不好留你，在家吃過晚飯，我就送你離開。」
方天定聽完，心頭一顫，沒想到自己剛剛做的決定馬上就會面臨，一時還有些無法適應。尤其是老付說的那個「家」字，無形中給自己平添了許多思緒。老付膝下的這個小魚，像極了當年的自己，方天定不禁觸景生情，心中添了幾分感傷。
是夜，老付將方天定送至一處小河灣，在一個碼頭碰到了接頭的小船，對方是一個清瘦的船員，一身破舊的船廠工服，一雙眼睛平淡無光，但精神卻很好，操著閩南口音，這到讓方天定有些意外。難道自己這兩三天的功夫就走了這麼遠，幾乎穿過了大半個中國？但看他的樣子好像和老付很熟的樣子，想必兩人是老交情了。
「好了！小方，這是阿夏，我的一個老朋友」老付特意強調了「老朋友」這三個字，目的顯而易見，就是讓方天定安心，不要多疑。
「你好！」方天定笑了笑伸手向他打招呼，誰想那人頭都沒抬，看都沒看他一眼，顧自整理船內的物品，把他一個人晾在了一邊。
「小方，他就這脾氣。他會帶你去見一個人，見到他之後，你只要說『赴湯蹈火』四個字給他，他就知道怎麼做了。」老付認真地叮囑了幾句，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上船去。
「付叔……」方天定心裡感激異常，雖然心裡知道這便是老付的職業，但還是非常感激，話到嘴邊卻不知如何說出口。
「什麼都不用說，我都明白，好好活下去！」老付粗糙的大手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留下一句簡單的話轉身離去。方天定仔細回味著這句簡單的話，好好活下去！是啊！自己一定要活下去！為自己，也為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