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夜半狼嗥
晚風習習,靜謐的山村一片沉寂,萬物寂寥,只有夜晚的霸主,叢林的王者穿梭在密林之中。那匹年輕的小狼一直尾隨著方天定的腳步,不遠不近地跟著他。當遠遠看到他上車遠去,小狼登上山崗,背著霜白色的月光,伸長脖頸,仰天長嗥。
「嗚噢…嗚喔…」聲音裡充滿了悲涼與孤寂。看著遠去的車燈,小狼默默轉身,歸隱到了山林之中。遼遠的回音蕩漾在寂靜的山谷,慢慢地又回到了寂靜之中。
就在那聲狼嚎之後,三元從睡夢中驚醒。分不清這聲狼嚎是真實還是在夢境,這聲狼嚎停在耳朵裡居然是那麼的熟悉,好像似曾相識。
「天哥!」不知道為什麼,一聽到狼嚎,三元第一個便會想到方天定,心底有個聲音告訴他,夜半狼嚎,一定有事生。白天裡的變故太多了,自己和單楓離開他家的時候就不放心他一個人在家,可他執意要自己安靜,便和單楓無奈地回去了。
三元心急如焚,隱隱感到一定有事生,三下五除二地穿好衣服,推門而出。他的動靜也驚醒了隔壁的父母,待他們出來的時候只是遠遠地看見三元的身影,早已叫喊不住,但心知他定是跑去看方天定了,心裡歎息一口,無奈地回屋去了。
天哥!三元一路狂奔,狼牙般慘白的月光下,一個身影極地穿梭在山間小路上,一路寂靜。三元來到方天定家的屋子,看著死靜的院落,毫無生氣。漆黑的屋子裡鴉雀無聲,不知怎的,三元心裡隱隱感覺事情有些不對勁。走上前去,敲打鎖死的門框,久久無人回應。
「天哥!是我啊!我是三元啊!你開門啊!」三元用力錘擊著門板,扯著嗓子呼喊著,希望下一秒就會有人打開這扇隔絕了他們的木門。可是事與願違,足足十多分鐘過去了,屋裡還是靜靜的,沒有一點聲音。
三元急了,翻到後牆,掀開窗戶跳進了屋子。藉著淡淡的月光,素淨的屋子裡面空空如也,那張平整的床上被褥齊齊地疊放著。三元摸了摸油燈的燈芯,冰涼的感覺順著指尖傳到了心底。三元還是不死心,摸了摸茶壺,又摸了摸爐子,一切都是那麼的冰涼,徹頭徹尾的冰涼,毫無生氣的冰涼。
天哥走了。
三元心頭僅僅浮起這簡單的四個字,四個不願相信也無法相信的字。怎麼會呢?說好的,同甘共苦,不離不棄的。他這一走了之,算什麼兄弟啊!當初的話就真的一文不值麼?兄弟之間的情意此時又到了哪裡?
三元越想越氣,不辭而別的遊戲他受夠了,或許他有他的原因,但為什麼連句話都不說,甚至連封信都不留,就這樣一走了之。
「為什麼!天哥!你在哪裡!?」三元跑到院子,仰天長嘯!方天定的做法太讓他意想不到了!他想不通為什麼會這樣,難道老方的做法對他的打擊就這麼大麼?自己不理解,心裡有一萬個不理解。可惜單楓不在身邊,他腦子好,一定能夠幫自己分析出來他出走的原因。想到這裡,三元腳不停步,急急忙忙地下山去找單楓了。
單楓躺在家中,同樣沒有入睡。雖然事情不是生在自己身上,但一天之內的變故真的是太大了。如果生在自己身上呢?自己該怎麼處理?不瞭解,自己或許真的不瞭解他,只希望他能堅強。單楓枕著胳膊,笑了笑,沒必要,在自己眼裡,方天定一直就是堅強的代名詞,這麼點小挫折對他來說不會有什麼的。
可他哪能想到,就是此時,方天定正在離家不遠的一條公路上,教訓了一群車匪路霸,帶著他們的牽掛,遠去了。他哪能想到,這夜裡的離別竟然一別就是數月,再見的時候,已經物是人非,那個有點稚氣的孩童早已成長為一名出色的領導者,帶著他的鐵血兄弟,征戰四方。
狂奔中的三元忽而停下了腳步,狼王的故事後來聽他說過,用他的話來說是一個永遠銘記的異類英雄。既然要走,應該會去再看它一眼吧。想到這裡,三元又調轉過頭,向山頂那片密林跑去,三元此時心如火燎,焦急萬分。不顧身旁的鋒利的枝葉,瘋似地狂奔著,恨不得再生出兩條腿來,好趕緊找到方天定的蹤跡,從小到大,自己眼裡就這麼一個大哥。上次在禁區裡倆人一別就是十多天,那這次呢?三元已經害怕了這種沒有主心骨的感覺,方天定不在身邊,自己的心,自己的靈魂都會消散。這是一種徹底的依賴,是一種充分信任後產生的刻骨銘心的忠誠,是一種無論天涯海角永遠相隨的感覺。
三元來到那片密林之外,努力回憶著他說過的那個山林角落,搜尋著那個埋葬著一位異類英雄的土丘。
功夫不負有心人,三元轉了兩圈,終於在淡淡的月光下看到了那個木牌,「山林王者」四個血紅的大字,那遒勁的刻痕表明著書寫者與土丘裡那位王者之間的無盡友誼。藉著月光,三元私下裡尋找著方天定的痕跡,當他繞到土丘後面的時候,看見地上居然趴著一隻黑灰色的狼!
三元被嚇了一跳,但半天不見它動彈,便上前細看。這是一條瘦弱的山狼,那脊背上一道道抓痕見證著它的悲憫遭遇,毛已然不多的脖頸處是一個撕咬開的血洞,看來這就是它致命的傷口。三元無意再看,就在他轉頭那瞬間一眼掃過狼頭的時候,它那頭上一隻空洞的眼睛引起了三元的注意。他扳過狼頭再細看,不是它是誰!獨眼狼!當初自己就是為了躲避它和它的狼群,不顧生死地跳下山崖,差點命喪黃泉,現在看到慘死的獨眼狼,三元心裡湧起一絲莫名的欣慰。但現在不是高興的時候,他扔下狼屍,繼續尋找著蛛絲馬跡。
終於,狼王墓旁一個坑的表面是一層明顯的新鮮土壤,擅長搞陷阱機關的三元自然懂得這些,雖然那層土壤已經經過處理,但逃不過自己的眼睛。三元試著挖動,伸進去的手碰到一塊金屬物,取出來一看,是那把短刀——方天定的短刀!
天哥來過!確實來過!可惜自己就是晚了一步,可他會去哪啊?三元悲憤異常,好像被人丟棄一樣,看著手中這把熟悉的短刀,那起伏的刀鞘上酷似狼的浮雕引起了他的注意,恍惚間,好像看到了那雙狼眼閃過一道光芒,三元回頭看了一眼狼王的墳墓,心裡頓時明白了,為什麼方天定會對它愛不釋手,這把刀與狼王一定有著不一般的關係。
三元把刀重新埋藏好,帶著一肚子的委屈與不解,躺在了狼王的墓上,不想再動了,心情墜落到了低谷,因為他知道,就算找也已經晚了,再怎樣也追不到他了,只等天明後找單楓,或許他那裡會有答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