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老方遇險
老方順著山林前行著,他自然不知道前面會有什麼等待著他,只顧著匆匆前行。憑借多年的穿山經驗,即使林間小路多布荊棘雜草,也全然不予理會,腿腳利索,腳下如同長著眼睛一般,自然避開林中枝葉障礙,並且行進度絲毫不被影響,常人已經很難做到如此,何況他一個花甲之人,足以可見老方的身手確實不可小視。
沒過多久,老方便來到了懸崖邊。看著面前這條被山裡人稱為「鬼門關」的棧道。這條棧道只容得側著身子才能通過,並且僅有腳那麼寬,過路的人必須背靠大山,慢慢移動雙腳才能通過。老方緊了緊身上的衣物,稍稍調了調自己的狀態,便上路了。
老方背靠著大山,緩緩移動著雙腳,棧道上的小石子從腳邊不斷滾落,順著絕壁掉落下去,出「嘩啦嘩啦」的聲音。金石碰撞的聲音不斷衝擊著人的心智,山裡的年輕人都沒有幾個敢來挑戰的,稍有不慎便會粉身碎骨,橫屍荒野。走這條路,不僅考驗著一個人的意志和耐力,更是對心智的絕對鍛煉。老方背靠大山,雙臂伸展,反手扣抓著崖壁上的枯枝雜草,小心翼翼地前進著。走到半路,停了下來,額頭上已經汗如雨下,嘴裡喉嚨裡幹的好像冒了煙一樣,火燎火燎的。畢竟年事已高,腿腳不再那麼靈活了,身子骨也冒煙那麼硬朗了,況且從離開家門以來毫未停留,一路匆忙。能堅持到現在,對於六十花甲之年的老人來說已經相當不易了。
老方緩了緩腳,深吸一口氣,繼續前進。由於這條棧道年久失修,很多山上滾落的石子和風吹來的沙粒堆積著,老方一步一蹭,腳底下容不得半點大意。終於,老方看到了棧道盡頭的新鮮土壤,不禁鬆了一口氣,心想著終於熬過了這一路的艱難了。
就在離對面的山林還有四五米的時候,老方現這邊的棧道被塌方的山石破壞的最為嚴重,自己更是加緊了小心。腳下使勁蹭著路面,盡力把擋路的沙石踢下深淵。正當老方費力前行,腳下突然碰到了一處堅硬,側眼一瞧,原來是從山巖縫隙裡凸出了一枝嬰兒手臂般粗壯的老樹根。老方甩了甩頭上的汗珠子,將腳慢慢抬起,慢慢地從樹根上跨過。汗水打濕的褲管緊緊地貼在腿上,連手心裡也慢慢滲出了汗珠,抓著草根一滑一滑的。老方盡力抓著岩石上的山草,後背緊貼著山巖,右腳尖一點一點試探著觸碰樹幹右邊的山路。費盡周折,老方終於找到了一處感覺比較結實的落腳點。
正當他試圖抬起左腿緩緩移動時,右腳突然落空,整個身體瞬時滑坐下來。老方眼疾手快,霎那間抓住了腳邊的那條樹根。吊在半空的老方氣喘吁吁,看著身下萬丈深淵,不禁臉色煞白,驚出一身冷汗。老方雙腳點著巖壁,試著尋一處能夠落腳的地方,可費了半天勁都一無所獲。一身疲憊的老方雙臂崩的直直的,一點氣力都使不上來。「我不能就這麼死了,天定還在家等著我去救命呢,我必須救他!必須救他!」想到此處,老方大喝一聲,用盡全身力氣向上攀爬。「喀嚓」一聲,老方手中的枯枝承受不住突如其來的強大拉力,從與山體相連的地方斷裂開來。
老方感覺好像突然被人向下拽了一把,順著傾斜的崖壁急地向下滑落著。情急之下,老方急中生智,抽出腰邊匕,狠狠地紮著山巖,試著減緩下滑度。鋒利的匕劃破山巖,「呲喇呲喇」聲音刺耳,刀過之處飛濺起無數岩石粉末,擊打在老方堅毅的臉上,打出了一道道血痕。
老方雙手死死地緊扣刀柄,匕突突地顫動著,震裂了他的虎口,血順著手臂淌進袖管。崖壁間突兀的山巖不時地撞擊著他的膝蓋、胸口、臉頰,老方頓感喉頭憋悶,鹹澀的血水湧入嘴中。突然之間,崖壁半山腰的一棵樹枝擋了一下滑落中的老方,堅硬的枝幹狠狠地撞到了老方的左腿。「啊!」疼的老方一張口,血水便噴射了出來,便失去了意識,什麼都不知道了。由於樹幹的阻擋,老方被下墜之力直接彈顛到了半空之間,擦著周邊的林木枝幹,重重地墜入了崖底的山林之中。
陡峭的山巖上只留下了一道深深的,混著血水模糊的刀痕。
墜落林間的老方陷入了深深的昏迷之中,記憶深處的靈魂彷彿得到解脫一般,陳舊的往事如噩夢般在腦海裡不斷浮現著。
那是一夜寂靜的仲夏,一對年輕的戀人挽手散步在清風裡的湖邊。女子高挑美麗,烏黑垂直的秀直到腰際,身穿一條粉色裙裝,精緻的臉龐上鑲嵌著一雙漂亮的大眼睛,小巧的鼻尖下是張可人的嘴唇。身旁健壯的男子眉清目秀,精幹的短筆挺地散佈著,稜角分明的臉上雕刻著堅毅和充滿陽剛之氣的睿智與不凡。
「正風哥。」女子聲若銀鈴,抬頭溫柔地喚道。
「怎麼了,芸兒?」男子磁性十足的聲音回答道。
「過了這個夏天,我們結婚吧」女子羞羞的把頭埋到了男子臂彎裡,甜甜的笑著。
畫面突然跳到一片狼藉的街區,地下橫七豎八躺著的黑衣人時不時的呻吟一聲,男子衣衫破損,正與一群黑衣人拚殺著。刀光血影,鋼刀起落間一個又一個黑衣人躺倒在地。
「正風哥,別管我了!你快走啊!」困在人群裡的女子大聲尖叫著。「芸兒!我絕不會丟下你不管的!」方正風大喝一聲,鋼刀猛力磕開了面前的三把片刀。但好虎架不住狼多,四周的黑衣人不時給他一記冷刀,一會兒的功夫,方正風週身已經被挑開十多條口子,血順著衣裳緩緩滴下。
女子被他的執著深深感動著,卻不忍心看著心愛的人遭人毒手,不顧脖間的利刃,振聲道「正風哥!芸兒今生無悔,來世再來相愛!」,話音剛落,女子猛地近前一步,白皙的脖頸間鮮血四濺,宛若怒放的血色玫瑰。
「不要!」
老方就像在夢中的夢中驚醒,感覺頭腦清醒無比,但卻沒有一點力氣抬起眼皮。如同靈魂被封鎖在密閉的軀殼裡,束縛著,壓抑著,痛苦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