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鐵甲鏗鏘,子彈嗖嗖的掠過。垂死的傷者痛苦的出陣陣哀嚎,地獄?不對,這不是地獄。眼前不時的掠過一道道模糊的白色身影,空氣也不似那樣的渾濁不堪,更沒有那灼痛身體的火焰,難道是在天堂。
混亂的南京城,到處叫罵著的潰兵,隱約在火光中的城牆,下關的那片混亂,呼嘯而來的彈丸。爆炸時灼亮四下的火光,還有那撕裂身體的痛楚。3營長胡豪、團座-邱維達,-轟-劇烈的爆炸聲中,就那樣的消失不見-啊-不-周成仁猛然的一驚,醒了過來。
費力的睜開沉重的眼皮,周成仁艱難的挪了挪身體,一股消毒液的味道充斥在瀰散著淡淡血腥味道的空氣中。身邊不時傳來受傷的士兵們那壓抑著的痛苦呻吟聲。應該是在戰地醫院。周成仁輕輕搖了搖依然有些渾濁的腦袋,暗自思附著,渾身都被汗水給濕透了。
「你醒了?」銀鈴樣的聲音宛若來自天堂樣美妙,緊接著一張清秀美麗的面龐出現在周成仁的眼前「傷口還疼嗎?」
美麗的臉龐上帶著點點甜美的笑容,怎麼說呢,似同搖曳的芙蓉一樣。還有這樣美麗的天使?周成仁愣了楞,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張口結舌的漲紅著臉。不過他又好像在哪裡見過,因為周成仁怎麼都覺得這個護士很是熟悉。
「成仁老弟。有你這樣地嗎?這剛醒來見到漂亮的護士就轉不動眼珠子了啊,眼裡就沒有咱其他兄弟了。」團部的文書-趙大剛那對什麼都滿不在乎、大大咧咧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沒等周成仁醒過神來,走進門來的趙大剛那蒲扇般地大手便-吧唧-一下重重拍在了周成仁地肩頭。
「哎呦,你這小子怎麼還沒輕沒重的啊!」周成仁皺了皺眉頭,痛苦的張嘴嚷道。
「少尉。請你注意下傷員的傷口。這裡是醫院,如果你再這樣,我就將你趕出去。」正給周成仁檢查傷口的護士也被趙大剛這沒輕沒重地一下給嚇了一跳,-騰-地直起身,豎著柳眉、嬌叱到。
「對不起。對不起」趙大剛壞笑著「不過這位護士你不知道。我們周副官。這槍林彈雨是從來不怕地,他只怕漂亮的女孩子。」
「滾,你小子哪會兒不貧會死啊」周成仁翻著白眼斜睨著雙手環抱、靠在一邊的趙大剛。
「你這一睡就兩天。可擔心死了咱們了。」趙大剛笑著說到「可真是鬱悶啊,您老這一醒來就知道瞧女人。把咱們這些生死與共地弟兄倒給忘記了。」趙大剛邊說邊做出誇張的鬱悶表情,直把處理完傷口地護士羞的低著頭、面紅耳赤的逃了出去。
見護士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周成仁才收回目光「你小子就是皮癢癢,是不是不捱一頓就難受啊,整天油腔滑調的貧嘴。」
「咳哎,老弟這就是你的不對了,瞧你那色迷迷的模樣,把人家一多純潔的小護士就是愣是給嚇跑了。」趙大剛搖頭晃腦的說到「您沒見到你當時那表情,就跟呆子沒什麼區別,那哈喇子流多長啊,那目光多能融化一切啊。」趙大剛邊說邊作出各種誇張的表情。
「不過你可別說,就你昏迷的這兩天裡多虧了潘護士的照應哦,哎呀,這能有如此美麗的護士的照顧倒也是件很享受的事情啊。」趙大剛故作感概的說到。
「滾蛋,少給我貧」周成仁知道要是再跟趙大剛這傢伙扯下去,什麼東西都能夠胡扯出來,那傢伙從來都是個狗嘴裡吐不出個象牙。「我昏迷了兩天?」周成仁問到
趙大剛沒心沒肺的笑著說「是啊,整整兩天。把你抬上船之後,當時見你渾身是血,擔心死弟兄們了。還以為您老先走一步,去給咱們在閻王爺那裡佔個位置先呢。誰知道您老那麼命大,也就左腿被炮彈皮鑽了幾個窟窿,別看血流的不少其實沒大礙。我就納悶著呢,也就這點彩,您老還昏了兩天。」
周成仁撓撓頭,尷尬的笑了笑「其他的弟兄們怎麼樣了,後來什麼情況。」
「南京完了」趙大剛收起那滿不在乎的笑容「我們的師算是被打殘了,就是整個74軍也就剩下了幾千多號人。其他的部隊比我們還慘」
周成仁的眼神黯淡了下來「沒想到,這仗打成了這個樣子」
「現在長官們都忙著處理了後面的事務。」趙大剛說到「哦,對了,團裡的事情都是晏團附在負責。」
「那團座呢?」周成仁疑問到「他怎麼樣?」
「團座啊」趙大剛說到「團座的傷比你還嚴重,現在和你一樣,離隊修養。」
周成仁苦笑著低下了頭,一仗下來,51師的四個團長,3o2團團長程智陣亡,3o5團團長張靈甫、3o1團團長紀鴻儒、3o6團團長邱維達全都重傷,離隊休養。團級軍官尚且傷亡如此,下級官兵的損失之大足見一斑。
「對了,記得劉光宇嗎?」趙大剛忽然開口說到。
「劉光宇?」周成仁微微一愣,劉光宇,記得起了,他是3o5團3營長,當時只聽說賽虹橋一線的那個土坡被日軍重炮砸下的炮火給整個的吞沒,幾乎成為了一座噴的火山,整個突破完全的成為了一片火的海洋「他還活著。」周成仁抓著趙大剛的胳膊問到。
「是啊,好好著呢,就在隔壁病房,你這還被鑽了幾個窟窿的呢,他可是渾身毫未傷。賽虹橋那邊陣地上活下來了的弟兄很少,劉營長是跟151旅的弟兄們一起撤下來的。」趙大剛排了拍周成仁的肩頭「不過聽說你哥他和3o5團特務連的弟兄一起留下來打阻擊了。」
周成仁黯然下目光「那便是凶多吉少了。」
「對了」趙大剛忙轉移了話題,搖頭晃腦的說到「不過聽說還有不少部隊零散突圍的了。」
「哦,是嗎?」周成仁顯得精神不是很好。
趙大剛伸手從放在病床頭上的籃子中翻了幾個橘子,扔給旁邊病床上幾個傷員,而後自顧自的抓起一個橘子剝皮吃了起來「我們準備退往湖北荊門了,上面要我們退往那邊修整。」
「現在部隊裡的傷員很多,師裡等著統一安排下,然後我們師則是準備退往荊門休整,聽說除了準備將原留洛陽的一個補充團補入外,還從其他來源補充了不少新兵,後方師管區的新兵團中,很多跟你一樣的學生兵。」
「哎,給我剝一個」周成仁衝著自顧自吃橘子的趙大剛揮揮拳頭「南京還有部隊有消息嗎「憑什麼給你剝橘子啊。」趙大剛不滿的說到「給我個理由。」
「理由?」周成仁翻了個白眼「理由是我是傷員,理由是我是你的長官。」
趙大剛嚥下橘瓣「不算理由,傷員不可以吃橘子,再說了咱倆還分長官不長官的,都一起抗日救國的弟兄,憑什麼我給你剝橘子。」
「對了你不是問南京的情況嗎?」見周成仁橫著幾乎能殺死人的眼神,趙大剛連忙的轉移了話題。
「這個問題與剝橘子有關嗎?」周成仁不滿的說到
「有關,太有關了」趙大剛將最後一瓣橘瓣送進嘴裡「因為這水果就是師座送給團座的,團座讓我給你拿些過來的。
「滾蛋」周成仁說到「師座來過了?」
「是啊,來過兩次,你都沒醒」趙大剛嬉笑著說到「不知道是不是那會兒您在做春夢,竟然流哈喇子。我看著都覺得真噁心。」
「哎,既然是送給我的水果籃,你吃什麼啊。」周成仁衝著趙大剛作出一個鄙視的動作。
病房內的一眾傷員笑成一團。周成仁卻隱約的感到內心的深處一陣陣痛楚,見多了弟兄犧牲的他已然再也無法流下一滴淚水。
不過他更擔心的是哥哥的生死安全,也不知道他怎麼樣,周成仁的心裡總覺得是七上八下的。儘管覺得趙大剛都似乎在迴避自己,但一個上午的時間裡,周成仁還是聽到了些風聲,聽說日本人在南京搞了一場慘烈的屠城,南京城內城外都是屍橫遍野,到處都是死去的**弟兄和難民。
由於在醫院之中,周成仁始終不知道南京那邊的情況,這一整天周成仁整天都悶在醫院中,無事可做。醫院裡依然很是忙碌,由於收治一批渾身鮮血淋漓的傷員,醫院裡都人滿為患了。由於腿上的傷口不是太嚴重,閒得無聊悶的時候,周成仁就拄著枴杖去院外遠眺,靜靜的聽著那偶爾劃過頭頂的北風的呼嘯聲。
似乎整整一天,周成仁都顯得很是孤寂,以前團裡弟兄倒是三五成堆的來看他,同時也給周成仁帶來不少的消息,這顯然要比周成仁從傷員的嘴裡打聽來的隻言片語要詳細、豐富的多。不過始終沒人知道有3o5團特務連和周成義的任何消息,周成仁的心裡滿是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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