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座,這裡已經完全的失去了控制,您還是盡快的撤離這裡吧」副官帶著幾個衛士從遠處擠了過來「師座,趕快走吧,否則一切都完了。」
在中山碼頭停下約一小時的時間裡,眼見下關一帶情形比戰場更是淒慘,王耀武幾乎是說不出話來,從前線退下的散兵、傷員、後方勤雜部隊、輜重、車輛以及眷屬、老弱婦孺,把沿江馬路擠得水洩不通。
遠處江面上的日軍艦艇上不斷的有機關鎗掃射過來,照明彈在天空中升起,不斷的有炮彈帶著刺耳的尖嘯聲轟然而下,整個下關的撤離場完全的處於在一片混亂之中。沉悶的爆炸聲此起彼伏,崩裂的火球接連炸起。濃黑色的硝煙裊繞著升騰在空中。
一些地方燃起著大火,車輛完全的被燒成一堆黑乎乎的殘骸,引爆的彈藥不時的出炒豆樣的殉爆。濃濃的硝煙瀰散在空中,遠處的槍炮聲不斷傳來,江邊上滿是血污,江水沖刷其間,捲起一片泛著猩紅的血沫。炸成碎片的人體組織泡浸在血水中,泛著令人作嘔的慘白色。南京的冬季讓人感到陣陣刺骨的寒冷,但還有什麼再比這裡更令人寒顫。
「給我接掩護部隊」36師師長-宋希濂鐵青著臉色走返自己的臨時指揮部,外面的戰況實在是太糟糕了,下關已經處於在日軍的炮火覆蓋範圍內。幾乎每一炮彈落下來都會炸起一片漫天地血霧。而這樣的情景還將繼續生。隨著日軍的炮擊強度的加大,下關上的情況也將會變得更加地糟糕。
宋希濂衝著電話那頭地36師的一眾軍官們聲嘶力竭的怒吼著「我不管你們如何做到,我只需要你們必須給我守住防線,掩護灘頭。否則你們就統統去死吧……」-
轟-又是一枚炮彈落下,爆炸的氣浪掀起陣陣泥土。殺傷範圍內的所有人瞬間被炸得粉碎。宋希濂頹然地掛斷電話。喘息良久,才有氣無力地對著參謀長說到「掩護之後,撤退地安排的事情就拜託你多多費心了。」說完,宋希濂又如同散了架似的,頹唐坐下。兩眼失去了往昔地神采。只是那樣空洞的望著外面。
「師座請放心。撤離地事情我會妥善安排的。」參謀長點頭應聲道。看著幾乎陷入在絕望之中的宋希濂,參謀長開口詢問道「您是不是先撤退到浦口去?」
「不,我會在部隊全部撤離之後才會離開這裡的!」宋希濂沙啞著喉嚨說到「讓下關的人抓緊時間登船。注意秩序,不要生騷亂。我們能夠給予支持的時間不多了。」
接連的爆炸聲炸響成片。難民的哭嚎聲伴隨著傷者痛苦的哀鳴充斥在一聲
接著一聲的爆炸巨響聲中。逃難的人們擁擠著,當耳邊傳來那如同撕裂破帛樣的尖嘯聲時,所有人又驚惶不安的四散逃避,直至那聲巨大爆炸聲伴隨著火光的騰起而驟然迸出來,活著的人在一邊慶幸著自己還活著的同時,又在為生命的下一分鐘而擔憂不已。
一切都似乎變得那樣的缺乏秩序,當生命面臨著終結,死亡殘酷的擺在面前的時候,還有多少人能夠鎮定自若,去坦然面對。當死亡來臨的時候,人們才現,原來所謂的文明,所謂的人性,其實都是那樣的虛緲飄無。
憲兵竭力的試圖維持秩序,但那一切似乎都變得徒勞無功。儘管在長官司令部的敕令下,憲兵們接連的維持秩序,可依然沒有起到作用。甚至有些司令部的中低級軍官也加入到了這股瘋狂逃生的浪潮中來。一切都失去了控制。
南京市市長、憲兵司令-蕭令山親自帶領憲兵隊進行彈壓。然而這並不能夠從根本上解決問題。下關灘頭,一個失去理智的士兵用機槍對著執行撤離任務的船員瘋狂掃射,七名維持秩序的船員、兩名憲兵、以及十餘名正在船上的士兵死亡,數十人受傷。
整個下關除了日軍漫天的炮火便是女人們大聲的尖叫、男人們的憤怒……似乎憲兵隊並沒有起到任何的作用,因為噩夢依然在繼續。軍紀的渙散使得人性進一步的被扭曲,這裡如同地獄一樣,充滿著黑暗與悲哀。這種局面已經完全的失去了控制,蕭令山帶領著憲兵在到處彈壓騷亂,控制場面,很難想像這位憲兵司令官是怎樣來阻止這種騷亂的繼續生的。在他的命令下,成群的騷亂、搶船隊士兵被槍斃,憲兵隊執行處決的槍聲似乎就沒有停止過。
僅僅在36師空蕩蕩的師部的門外,就一次性處決了二十個紀律敗壞的士兵。沒有人去簽署槍決他們的手令,也不需要人去簽署這張可有可無的手令。槍決就在36師師部門外不遠處的空地上就地執行的。很多人都跑出去圍觀,看著那些可憐蟲隨著槍聲一一栽倒在地,帶著垂死的抽搐,用噴濺的鮮血將黃沙染紅。
而那個時候負責維持秩序、也就是命令槍決這些士兵的蕭令山卻坐在宋希濂的面前,面無表情的商量著接下來該是怎麼樣,對這樣的情景,他表現出極大的緊張不安的情緒。
忽然一聲巨大的爆炸聲,接著又是第二聲更響的爆炸,搖曳的燈光都在搖晃不安,炮彈落得很近。早已經習慣了日軍的炮火對灘頭的轟擊,江邊的裡的人們並不驚慌混亂,倒是江邊傳來一陣陣痛苦的呻吟聲和慘叫聲。到處都是血跡和屍體的碎片,很多出去觀看槍決的人被炸的血肉橫飛。
遠眺過去,江面上不斷翻騰著火光。煙柱高高聳起在空中,惶惶不安地人們四散逃避著,江面上到處都是船隻,王耀武的臉上變得煞白,沒有一絲的血色。是啊。有誰不畏懼死亡呢?」
炮聲嚇得人群亂竄亂逃。到處是哭聲、呼救聲、喊聲、怨恨聲,攪成一片。夜色已深,
挹江門外,下關江邊,各碼頭上的人都在湧動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到處亂竄;江裡只有還在航渡地船隻。無船地部隊則是見船就搶。也有互相爭船或木排而開槍的;有的利用一塊門板或一根圓木而橫渡長江的;有的看到過江無望而化裝隱藏在老百姓家裡去了。
王耀武一行人根本無船過江,正當他們著急時,51師地師部人員遇到74軍隊軍部張副官。張副官急忙對王耀武說:「軍長和58師地馮聖法師長等都已過江了,軍長見到戰事失利。早派人在浦口預備好了一隻小火輪,這只火輪每次可以裝三百多人,叫我來接你和部隊。」
顧不得說上許多,王耀武立即帶著一部分人上船過江,同時立即加派師部副官主任-趙汝漢帶著一部分士兵,協同軍部地張副官接運第74軍的官兵。
已經開始不斷的有炮彈呼嘯著從天而下,在人群聚集地江岸上掀起一陣可怕的腥風血雨。人們尖叫著、哭嚎著,徒勞地躲避著。但炮火降臨之處依然是一片漫天飛舞的血肉。
王耀武望著一片混亂的灘頭,甚至有些不知所措。到處都是湧動的人群,黑壓壓的佈滿灘頭。雖然在江邊臨時設立了撤退場,逐次的安排部隊和難民登船,由下關撤往臨近的浦口。儘管只隔著一道並不是很寬闊的長江,但此時,這道在地圖上看起來絲毫不起眼的海峽卻成了橫在數萬南京守軍面前的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塹。
「讓部隊維持好秩序」師部副官主任-趙汝漢親自指揮著部隊維持灘頭的秩序,這個時候一旦生大的騷亂,那簡直就是一場災難。然而面對著日軍的步步逼近和不斷呼嘯而下的炮彈,要想控制好局面還真是一件很難做到的事情。
各種各樣的船隻胡亂的泊靠在江邊,沒有棧橋、只有一些有限的碼頭,其他什麼都沒有。由於擔心鄰近江邊的淺水區會使得艦隻擱淺,一些稍大些噸位的大船就只能停在距離稍遠些的江面面上。木排、小船、木桶都成了撤離用的船隻,甚至還有一些人直接跳出江中。維持秩序的憲兵們、36師的官兵拉開警戒線,竭力的彈壓著騷動的人群。面對著瘋狂湧來的黑壓壓的人流,力量單薄的憲兵不得不一次次鳴槍示警-噠-噠-噠-的對空鳴槍此起彼伏,接連不斷。但還是有人衝過警戒線,更多的人蜂擁了過去,不顧一切的向著那些船隻上攀爬過去。竭力阻止騷亂、維持秩序的憲兵、甚至是水兵們被推搡在一旁。
人們踐踏著、叫罵著,擁擠成一堆,不顧一切的爬上船去。士兵、平民,甚至有軍官,所有的人都只有一個念頭,逃,逃離這裡。
槍支彈藥被胡亂的拋下,皮箱、包裹、行囊,扔得到處都是,這些東西已經無所謂再要不要了。毆打成一團的人們爭先恐後的爬上船去。一些瘋狂的士兵甚至用槍將那些已經爬上船的人打死,為的只是能夠給自己在船上留個位置。
憲兵們也開槍射擊了,此起彼伏的槍聲炸響成片,那些失去秩序控制的人都被無情的射殺在灘頭水際,一雙雙絕望的手至死都死死的攀著船舷。有人不顧冬季中的江水冰冷刺骨,趟著齊腰深的江水,什麼都不顧的游向那些停泊在較遠處海面上的大型船隻。
炮彈不斷的轟然落下,接連在海面上炸起沖天而起的水柱,一股股暗紅色漸漸的瀰散開在波濤之間。人們驚慌不安的奔散著,或是更加不顧一切的衝破憲兵的阻攔,冒著被射殺的危險爬上停泊著的船上去。雨點樣砸落下來的炮彈在告訴所有人,日本人的腳步越來越近了。
到處都是炮火炸起的火球,不斷砸落下來的炮彈掀起陣陣血霧,殘肢斷臂漫天飛舞。碼頭上一片混亂,嘈雜著的軍人、難民湧成一股失去控制的浪潮。江灘上到處都是遺棄的各種裝備。已經開始有士兵剝去自己的衣服,偽裝成難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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