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郎。」
老司徒不解風情的打斷了司徒尚同蕭琳的眼神交流,「說說你的靜海策。」
他果斷得收到了蕭居士的白眼兒,以及在坐的老朋友們調侃的目光,饒是如此他一如既往的繃著臉,神色冷峻也難掩那一瞬間的尷尬。
老司徒不再提起蕭如雲,一樣覺得虧欠司徒堂的他,寧可再給司徒尚選人。
蕭如雲若是嫁進來,只能嫁給司徒堂。
司徒尚將長輩們看過的竹簡攤開,他不敢忽視在坐的老者,他們中任誰跺跺腳,吳郡士族都會顫上幾顫。有幾個是一等士族家中長輩或者族老,對家族有著莫大的影響力。
蕭琳凝神靜氣聽著司徒尚關於靜海策的闡述,她漆黑的眸子閃爍著對司徒尚的敬佩,同時她也在思索如何靜海,如何做才能讓吳郡徹底不再受海上的威脅。
蕭如雲心情是最為複雜的一個,她早就知道司徒尚之才。上一輩子兵災突臨吳郡,因為吳郡毫無準備,因此吳郡各處狼煙四起,損失慘重。
最後是司徒尚力挽狂瀾,除掉寇靜海,因此司徒尚名震天下,為世人所拜服,更有了後來高調入京抗衡陛下的事。
如今有丹陽真人提前預警,司徒尚又得隱士大賢們的全力支持,蕭如雲不認為司徒尚會失敗。讓她沒有想到的是,蕭琳也能想到稻香村,這對蕭如雲是個不小的刺激。
「可東邊怎麼辦?若是按照九郎所言,九郎在渭水下游設伏,一旦來敵繞路改如何?九郎有把握憑著吳郡的人牽制或者殲滅來敵?如司徒族長所言,秦王壓住北府軍是手拿把攥的。光憑著剩下的駐守兵士,即便士族子弟全員集結也不一定能將來犯之敵殲滅。一旦有個萬一越過叢林便是吳郡的腹地,士族主宅都在此處。」
蕭琳將吳郡的題圖鋪展開,拿起蕭居士身邊的籐條在地圖上比比劃劃,她一聲聲的責問帶有鋒芒,她小臉冷峻。很難想像她是再責問司徒九郎。
當然蕭琳的詢問也是在坐的老者們統一想問的,畢竟他們比司徒尚高出兩個輩不好直接開口,蕭琳恰好代替他們提問。
司徒尚雖是號稱未來統領士族的人,但是士族亦有不少傑出的子弟,各個家族在面對孝穆皇帝會連在一起,但他們對司徒尚也不都是全然信服的。
司徒尚有今日的地位。是一是因為他姓司徒,是老司徒硬是憑著自己的在士族的影響力捧他上位,二是謫仙之容,在大夏百姓的心中,有貌才有才。最後才是司徒尚的才學。
他提出的靜海策不見得人人贊同,可如果這次司徒尚能解決吳郡的危機,司徒尚會讓士族信服。信服他就是士族這一代最出色的郎君。信服他會振興士族,並且吳郡的士族會全力的支持他。
他能否完美的回答出蕭琳的責問,是他雛鷹展翅的第一步。司徒尚握緊了拳頭,眼瞼低垂下來,彷彿不敢面對蕭琳清澈的目光,司徒尚微微的垂頭,聲音清冷低沉:「渭水水漲,海水倒灌。」
「我想司徒九郎說得是引海水倒灌。行水淹七軍之舉。」
蕭如雲穋裕迂U岬乃檔潰骸爸皇僑羰怯煤k景c嘌兔煥吹校息荷帢偷垠@戀刈Z誥腿畯堮丑眭江N庖壞憧稍篳|嬰瓞l閌僑絲梢蘊崆扒t疲}啥篳S戀匕岵蛔叩摹!?
沒有人比蕭如雲清楚海水倒灌後的荒涼,又因為海水偏苦澀偏鹹水質不是適合澆灌莊稼。被海水沖刷過的土地,收成不好連年欠收,渭水下游肥沃的土地變成了不擅耕種的土地,同時因為有這次的淹教訓,誰敢在在此處耕種?
蕭如雲道:「那一大片土地會荒涼的,吳郡士族的損失會極大。」
蕭琳一直皺著眉頭,司徒尚看了蕭如雲一眼,抬頭朗聲說道:「若想保住吳郡,只能兵行險招。陛下在吳郡士族損失慘重之前,是不會讓北府軍主力南下救援吳郡的。若是北府軍因此同戍邊軍衝突,那損失得不僅僅是吳郡,而是大夏帝國的邊防。我從不懷疑兩軍的戰力,士族同陛下之爭,是內爭,而胡族卻是外敵,無論是士族勝還是陛下贏」
「尚最不願意看到得是胡族亂我中原,看到百姓流離失所,胡族沒有任何人性,他們殺紅了眼兒,可以烹煮人肉,以人為食!」
蕭如雲嗓子乾澀,腸胃陣陣的不舒服,她聽見以人為食的時候,差一點吐出來。
司徒尚眸光深幽,此時再他眼裡不再是高遠而是多了幾分的決絕,道:「兩百年前的北方陷入胡族之手的慘劇絕不可以再重現,那時多少百姓被滅絕人性的胡人扔進了河裡?屍身河道堵塞,河水三年不清,三千士族子弟血戰而亡,無一人屍身完好。」
蕭琳道:「士族訓練北府軍,秦王練就戍邊軍,原因不就在於抵抗胡族?」
「海水倒灌雖是有傷人和,但我以為是上上之策。」
蕭琳坐直了身體,嚴肅的說道:「我贊同九郎的靜海策。」
蕭居士嘴角一勾,欣慰的看著蕭琳,「阿琳所言,便是我的意見。」
蕭琳聽後,捻起擺在蕭居士身邊的五色石子扔到司徒尚面前,五色石子代表著蕭居士的贊同。老司徒自然是支持自己的孫子,青黑的石子同蕭居士五色石子相碰,一聲脆響驚醒了草堂的人。
有人扔了石子,亦有有人問到:「蕭氏如雲說得也有道理,海水倒灌後房產倒也罷了,但那裡的良田如何處置?」
說這話的人很有私心,家族有大批的良田會被倒灌的海水淹沒。蕭如雲暗自慶幸蕭家所有的土地都避開了那片區域,雖是如今趕不上東邊的良田,但兵災之後,蕭家所擁有的土地必然會升值,蕭如雲心想這算是重生帶來的好處。
司徒尚默不作聲,蕭琳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羊脂白玉鐲子,用大義可以說服草堂的人,但不一定能說服所有的吳郡士族。時間緊迫也容不得司徒尚再挨家挨戶的去勸服,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司徒九郎出面。
「置換。」蕭琳緩緩的吐出這兩個字。
「你說什麼?阿琳?」
「蕭氏阿琳,你說什麼?」
蕭如雲震驚的說:「四妹妹。」
在旁人的注視下,蕭琳深深吸了一口氣:「唯一解決的辦法便是置換,我娘在吳郡西邊有千傾的良田,那是我娘留給我的。我用良田置換東邊的土地。」
那是簫菀的嫁妝和她做祁陽候夫人時置辦下的私田,當初說好全部留給蕭琳。
簫菀休夫之後將屬於她的東西全部帶走了。入了三清祖師門下,蕭菀除了研讀經文之外,一樣的賺取銀子給蕭琳積攢嫁妝。後來知曉蕭琳入了東苑,蕭菀便將自己在吳郡的產業交給蕭琳管理。
蕭居士笑容得意又燦爛。聲音格外的洪亮,「既然我的阿琳這麼說了,我拿出五千傾良田於人置換。」
蕭居士師承鬼谷子。她是吳郡最最有名的大地主大財主。一出手就是五千傾,果然是出手闊綽。老司徒盯了蕭琳半晌,「老夫亦願意拿出五千傾於人置換。」
「我和阿琳可是拿出六千傾,你是不是拿得太少了?司徒九郎提出的靜海策,你做祖父的都不支持?」
蕭居士眼瞼一翻,攬住蕭琳的肩頭,擋住了老司徒的目光,現在看出自己寶貝好了。晚了!
酒徒和玉真真人玩味的笑著,他們日子雖是過的瀟灑,但不善經營。家財遠遠趕不上那兩位大財主,就算此時讓他們拿出田地來置換,他們也拿不出。
老司徒臉頰微紅。咳嗽兩聲,對蕭居士很是無奈,「八千傾良田用於置換。」
在坐得人也都是大賢,話說到此處,若是再有異議的話,如何面對老朋友?
於是司徒尚面前再次落下了幾顆石頭,五顏六色的石頭蒳湓謁就繳醒矍埃ぎ奀w塹孟裊輾講諾哪薔渲沒唬w飩嗟氖k飛下H撬狳熙p愕哪q`契N繳瀉狹艘幌卵劬_岸嘈恢釵懷ん病!?
他屈身,額頭碰觸地面,行大禮,司徒尚一一拜謝,在叩拜到蕭居士時,蕭琳起身避讓開,屈膝道:「一切拜託於九郎。」
司徒尚抬頭同蕭琳信任支持的目光相碰,他勾起嘴角,無聲的說,謝謝。
用於置換的良田全部都是上等的,價值比東邊的良田還高,自然不會有人反對。況且願意為吳郡的平安貢獻的人不在少數,知曉詳情之後,亦有士族放棄了置換。
蕭琳都可以為吳郡犧牲,更何況他們這些從小生長在吳郡的士族,只要能靜海成功,保住吳郡,這點犧牲對他們來說承擔得起。
捨小家,保大家,如果沒有這點覺悟的話,還稱什麼士族高潔之士?
京城秦王府,世子李炫奕的書房晝夜明亮,李炫奕像是長在了書房,長在了吳郡地圖前,他除了從李四口中知道吳郡的消息外,不見任何人,也不曾外出一步,秦王妃幾次勸說,都被他以沒事應付過去。
當聽到吳郡戰起的消息,李炫奕一拳砸在了吳郡渭水上方,咬牙道:「司徒尚你若是敢讓毛絨糰子去,我跟你沒完。」
「世子,世子殿下,你這是要」
聽到動靜的李四進門,差一點同李炫奕撞到一起,「您這是?」
「請命,調羽林軍入吳郡!」
p雖然比起上一本成績差好多,但小醉很喜歡這個文的感覺,尤其是這一章,相當喜歡。蕭琳在成長中過日子,上一本的米蟲在享受,感覺不一樣的,雖然不如上本歡快,但小醉也沒讓蕭琳過得憋屈,覺得吐血憋屈的永遠是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