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哥哥」柳蕊一聲嬌呼,眼前之景卻讓她呆住,只見衛青衣服襤褸,頭散亂,臉色灰暗,雙目低垂,神態癡傻似沉思什麼,聽得叫喚卻似不信,自語道:「是蕊兒在叫我麼?」抬起頭來猛地一震,笑道:「蕊兒,真的是你,你怎麼來了?」
「衛哥哥……」柳蕊秀目一紅猛地撲到衛青身,哭道:「衛哥哥,蕊兒好想你,你知道嗎?為什麼一個人受苦卻一直不肯告訴我?」「我也好想你呀,哪裡受苦呢?只是空氣新鮮一點,唉,你倒是瘦了些,是我不好,沒在你身邊好好陪你。」衛青反摟柳蕊身子安慰道。
「還說不苦,連衣服也爛成這樣,臉色憔悴極了,比我還瘦。」柳蕊嗚嗚的哭得更厲害了,「是嗎?我也瘦啊,哈哈,那我們豈非更般配了,憔悴那是肯定的,見不著我的蕊兒哪能不憔悴?我正罵老天爺不體貼我們呢,不想卻把你給罵來了。」
「哼,還是不改你那胡吹本性。」柳蕊又疼又喜又氣,「你若真想見我,為何不早些罵?」「唉,這也不能罵多呀,我怕罵多了見一面也見不著,好了,好了,我沒事嘛,你何必擔心,不用多久,我就會出去的,你要不要陪到我一直出去為止啊?」蕊一陣猛點頭,淚如雨下。
原來柳蕊進來時觀察到看守牢獄的士卒達數千之眾,且俱為驍勇之人,再加這天牢堅固非常,異常嚴密,如此情形要把衛青救出去真的比登天還難,若選擇在此就地處決那可真的一辦法也沒有。想到此處,悲從中來,更是哭得一塌糊塗。
「怎麼了,一年不見,你的眼淚卻多了起來,見到我不開心嗎?」「開心,當然開心,只是……老天爺待我們是否太薄了,後天你就要……」柳蕊住口不言,「就要怎麼了?」衛青問道,「就要……」柳蕊還是不忍說出口。
「不用說了,就要問斬是嗎?」衛青也歎了一口氣道:「其實我早已有心理準備的,看來皇和東方朔還是幫不了我,或許這是我的命,只是……」捧起柳蕊的臉道:「只時苦了你,我以後不可以再照顧你了。」「不,不,我只要你照顧,我不會和你分開的……」
眼看柳蕊哭累了伏在自己身,衛青不由一陣心酸,想起柳洪臨死前對自己的囑托看來不能完成了,不過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她幹傻事追隨自己於地下的,自己的不能給她幸福也必須讓她尋找新的幸福,再想想雙親及兩位義弟更是心亂如麻,一時難以排遣。
第二天天一亮,衛青搖醒柳蕊摸著她的頭道:「蕊兒,你吃了午飯後就出去,告訴李進,張遼他們不要亂來,不用救我,也不用辭官,繼續為皇效力,為大漢效力,現在我們還有半日時光,讓我們好好相處,我死了後你再不要想我了,好嗎?」「好的。」柳蕊一口答應,倒讓衛青有些意外,難道自己的的擔心是多餘的?
「東方兄,你就再幫我這個忙好嗎?」柳蕊淒然道。「你決定了,決不反悔?」「是的,這是我生前唯一的願望,若不能實現才真正永遠後悔。」「好,我備好一切,今晚就行禮。」「謝謝你。」柳蕊言畢,轉身返回牢房。
「你怎麼回來了?把我的話了告訴他們了嗎?」「告訴了,只是捨不得你,讓我再陪你一會兒,好嗎?」柳蕊款款坐下,凝目笑看著衛青,溫柔無比。衛青伸臂攬過柳蕊,刮著她的鼻子道:「好了,我答應你,只是你說話也得算數,最多吃完晚飯就回去。」柳蕊不置可否再笑了笑。
吃完晚飯,衛青正想催柳蕊出牢,卻突地聞得牢獄走道一陣騷亂擺弄聲,似有人道:「放這。」「點頭著它。」「就等東方大人來了。」「唉,天真的不公。」「我們祝福他們。」……
衛青不明所以,自語道:「奇怪,難道提前行刑,還派東方兄監斬,要真是這樣這玩笑開得也太大了,劉安如此可惡。」正待細聽,卻聞身旁柳蕊道:「我們出去罷。」「我們?」還沒來得及想到底怎麼回事,已被柳蕊挽著走出牢門。
這時其他牢門也紛紛打開,像那兩月一次的聚宴一樣放所有的囚犯出來,但看那情形又不似只為吃飯,因那過道盡頭還擺有案桌,點兩根粗大紅燭,中間地置紅地毯,還有兩個錦敦,隱隱似透出一股喜慶之色。出來的囚犯也感到莫名其妙,算算也未到聚餐之時啊,一時相互交語議論。
衛青這時出忘了要趕柳蕊走了,怕生變故,不由把她的手臂緊了一緊,柳蕊卻是燦爛一笑。正當犯疑間卻聽一獄官高聲喊道:「東方大人到。」言畢退至一旁。只見東方朔跨步走至中間,身旁左右各立一女子,左旁女子手端一盤,放一卷及衣物,右旁那女子卻讓衛青吃驚不少,原來卻是清瑩,不過那獄官可能卻不認得羞月公主。
東方朔乾咳了兩聲,臉色卻似有些哭笑不得,道:「今日召集大家於此,是準備為兩位新人行婚慶典禮,來,來,酒,坐囚驚奇不已,以為自己聽錯了,有誰會在牢獄裡行婚禮的?真的是千古未聞,但奇怪歸奇怪,有來吃可不用客氣,轟亂中剎那間把兩張長桌給坐滿了。獄官吩咐菜,比起往日卻是豐富得多,有魚,雞,鴨等,只看得眾囚食指大動。
「到底何人在此行禮?」「是啊,快說呀。」眾囚紛紛嚷道。東方朔痛苦地喊道:「有請新郎衛青,新娘柳蕊來。」「喔,原來是衛青啊。」「好,好。」「哈哈,衛兄弟你這想法可真獨特,真可謂前無古人,啊呀,可能也後無來者啊。」「就是,今晚該好好痛飲一番。」「衛青,祝賀你!」「新娘子真漂亮。」「衛青,你有福了」……眾囚一時嘴舌地說開了,只留衛青一臉的驚訝。
「衛郎,是我叫東方大人安排的,我必須在你死之前成為你的妻子,我們拜堂,好嗎?」柳蕊深情地望著衛青道。「原來……哼,胡鬧,這怎麼可以,我就快被處斬了,你為什麼要這樣?」衛青生氣道。
「我為什麼要這樣?」柳蕊癡笑一聲:「你難道還不知我的心?你若死了,我還能獨活?」珠淚湧,委屈地哭了,衛青心下感動,撫摸柳蕊抽動的肩膀道:「蕊兒,我知你為我好,怕我孤單,但我卻不能連累你,也於心不安呀。」「要是你拋下我一人,我才更不安,衛哥哥,我主意已決,就讓我們生死也都做夫妻。你說過要一生一世照顧我的。」衛青一時怔住。
卻聽東方朔道:「請新郎新娘換新衣。」羞月公主揮手喚旁邊女子過來,取下衣物遞給兩人道:「快換,我手藝粗糙,你們就將就穿了。」眼中既羨慕又傷悲,望向衛青時更是又愛又怨,「有勞公主了。」柳蕊穿好後幫衛青穿。
「啊,是了,由於新郎新娘雙方的雙親都不在,這主婚就由兩個人來做,我來代女方的,再找一人代男方,誰來呢?」東方朔道。眾囚一時安靜下來,誰都不敢出聲。片刻,只聽一人高聲道:「就由我來做如何,衛老弟?」
大家一看,卻是司馬遷。衛青知道此時已身不由己,否則會大大的傷柳蕊的心,只有行過禮後再想辦法了,點點頭道:「司馬兄來做卻是再適合不過。」於是兩人朝案桌紅燭前走去,齊齊跪下。
「一拜天地,二拜父母,夫妻交拜。」東方朔高聲喊道,喉結乾澀。
「禮畢,柳姑娘,我也贈你們夫婦一禮物。」東方朔伸手取過那侍女盤之錦卷,打開卻是一詩:「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語出《詩經》的《周南?桃夭》,描寫正當春光明媚,桃花盛開之時,像桃花一樣美麗的新娘出嫁了。詩人真誠地祝願她家庭和睦,生活幸福。
「說得好!」司馬遷閱之鼓掌,一旁的清瑩卻眼眶濕潤起來」「謝謝東方兄。」柳蕊衛青含笑收下。
眾囚此時方知原來這婚宴並非一般的婚宴,乃衛青問斬前擺的,他們經次衛青教訓已受教良多,心中對衛青敬重不已,如今看他受冤臨刑,辛酸之餘紛紛向兩人敬酒,衛青乾脆也放開胸懷,來者不拒,只喝得酩酊大醉。
柳蕊扶衛青回到牢房,將其放下後靜靜地伏到他的身,喚道:「衛哥哥,衛哥哥……」衛青卻是不答。「竟喝得如此醉了。」柳蕊充滿愛憐地幫他整理好衣服,端詳著他英俊而熟睡的臉,低頭一吻,道:「我們已是夫妻了,知道麼?衛哥哥,我們永世都要在一起!」摟緊衛青,閉秀目,滿足地睡了,在紅燭影照下,小小的房間卻似幻成了一片愛的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