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滄湖站在他身旁,沉聲道:「這些蒙面人來歷恐怕不一般。enxuemi。」
盧耀陽:「滄湖兄有什麼現?」
劉滄湖伸開手掌,露出掌心的一塊白布,說道:「這是我在死去的蒙面人的衣衫內襟撕下的,這種不料,我一眼就看出,是我大明軍中所用的。」
盧耀陽點頭,想一想道:「剛才在廝殺的時候,我聽那蒙面人領的吆喝命令,的確也像是我大明軍中的命令。」
劉滄湖沉聲:「就是說這支蒙面人,很有可能是從軍中來的。這裡將近貴州,應該是貴州的軍中。」
盧耀陽沉思道:「可他們為什麼要扮成蒙面人,那公子又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殺他?」
劉滄湖:「那人怕也不簡單,我檢查了他的隨從屍體,現不但個個都是精壯英武的漢子,而且衣飾華麗,絕不是一般之人。」
盧耀陽:「剛才那公子好像說過一句,他叫……他叫鄭森。」
劉滄湖皺眉:「鄭森?」
這時,腳步聲響,一個漢子走過來,抱拳道:「大人,大家都收拾完畢,韓大人讓我問你,是否起程?」
劉滄湖點頭:「好,即刻起程,今晚我們到貴州境內歇息。」
「是。」漢子急步奔了回去。
盧耀陽和劉滄湖各自上馬,向隊伍馳了過去。見那勁裝長刀的騎士之中,一個藕色紗衫,面上蒙著薄紗的女郎分外的顯眼。二人摧馬馳近,劉滄湖在馬上行禮道:「委屈郡主了。」郡主雙手勒著韁繩,騎姿甚是熟練,見劉滄湖行禮,便微微一笑,清泉般明澈的兩隻大眼睛,在盧耀陽和劉滄湖臉上一掃,口中輕柔的說道:「哪裡話,救人要緊,再說騎馬而行,一覽我大明西南的風物,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啊。」
自從南京起行,一路相隨而來,雖然說話不多,但盧耀陽和劉滄湖卻也漸漸看出這位沐王的郡主,雖然年輕柔弱,但卻是極富睿智,極有見識。
劉滄湖和盧耀陽不再多說,在馬上一拱手,各自向前後馳去。他們一個在前開路,一個在後壓陣,一千里的路途都是這麼走過來的。時值已過了夏,正是初秋時節,天地之間,卻仍是熱的很。
就在六月,在弘光帝被俘的一個月後,大明朝又立了一位皇帝。唐王朱聿鍵受福建水師提督鄭芝龍、三朝元老黃道周等人的擁立,在福州稱帝,改年號為隆武。現在便是隆武元年。
消息傳來,盧耀陽劉滄湖等人都是振奮,向雲南的心更加迫切。
隊伍走了一個時辰後,天色快黃昏時,終於在貴州邊境的小鎮停下來的。說是小鎮,那是高抬了,就是個區區幾十戶的人,狹窄破敗的荒村。
可對於經歷了四川境內千里無人煙的荒涼的盧耀陽等人來說,這裡不異於繁華的南京。他們像是見著了親人,對鎮中的一切都感到親切。
鎮中沒有客棧,也沒有一家的房子能擱的下他們三十多個人,他們只有借宿在幾戶人家之中。劉滄湖派人在村前村後警戒,村中的人大約很少見到一下來這麼多的客人,又見他們都是騎馬挎刀,竟是有些害怕。
劉滄湖又派人勸慰,村中人這才安定下來。
這一晚,他們就在這裡歇息了。多少天的長途跋涉,任是鐵打的人,也是身心疲憊,除了放哨的漢子,剩下的人都早早的休息了。
只有西邊的一個房間,昏暗的油燈仍然閃爍著。
郡主坐在屋中的木桌旁、盧耀陽和劉滄湖站在一邊。屋中的床榻上,受傷公子斜斜的躺著,小青捧著一碗雞湯,正一口一口的餵他。那公子喝了雞湯後,眼中漸漸現出光彩,望著身邊的幾人,顯是不勝感激。
他出口氣,虛虛的抬手:「救命之恩,不知該如何相報?」
劉滄湖望著他,不說話。郡主坐在燈旁,眼睛如星星般閃亮,卻也是不說話。盧耀陽答道:「哪裡,舉手之勞,公子不必掛念,只是公子要去的是哪裡,我們也好為你安排。」
受傷公子點點頭:「我叫鄭森,是從貴州要回福建去的。」
劉滄湖眼角一挑,突然問道:「請問公子,福建水師提督鄭芝龍,和你如何稱呼?」
鄭森望向他,說道:「恩人面前不敢隱瞞,鄭芝龍就是家父。」
盧耀陽和郡主都是微微一驚。
劉滄湖道:「鄭大人在福建擁立今上,於社稷有功。你不在福建輔佐,怎麼到貴州來了?」
鄭森臉色一黯,搖頭道:「我一直就在貴州,近日家父有信4來喚,我便起身返鄉,不料」他咳嗽幾下,接著道:「貴州巡撫陳彥邦卻是起了歹意,明的裡送我遠行,背地裡卻派出軍馬來追殺我!」
這番話,不只盧耀陽和郡主,就是劉滄湖也露出了吃驚的神情。劉滄湖道:「你說什麼?貴州巡撫陳彥邦為什麼要殺你?」
鄭森先不回答,只是望向了郡主,說道:「如果鄭森猜的不錯,你們是雲南沐王府的吧?」
郡主薄紗蒙面,並不回答。
劉滄湖見那鄭森神情雖虛弱,但眼神卻篤定,隱隱間藏著謀略幹才,當下也不隱瞞,點頭道:「不錯,我們是沐王府的。」
鄭森笑笑:「鄭森失敬了,聽聞沐王爺的郡主年前從昆明出,去朝見先帝。想必這就是郡主了。」
劉滄湖點頭,說道:「你就說,貴州巡撫陳彥邦為什麼要殺你?」
鄭森沉吟道:「好,我知道貴州是沐王爺的封地,沐王爺餘蔭四蓋,貴州百姓很是愛戴他。但作為封疆大吏的巡撫,他的職權卻不是沐王爺能夠管了的。貴州巡撫陳彥邦和吳三桂是老相識,我在貴陽期間,聽聞他們仍有秘密的書信往來,所以我個人研判,陳彥邦已經有了叛意。」
盧耀陽等人的臉色都變了。
鄭森:「我從貴州出來,陳彥邦便想拿住了我。要挾我父親,甚至有可能是秉承吳三桂的意思!喲啊不然,他萬不敢得罪我。所以郡主從貴州經過,也要萬萬小心,不可為他獲知,不然有可能出事。」
劉滄湖板著臉:「你怎麼知道那些蒙面人是貴州巡撫陳彥邦派出的?」
鄭森冷笑一下:「如果連這個都判斷不出,我鄭森也不敢在這裡大話!那個蒙面人的領,就是陳彥邦的親兵衛隊長,哼,蒙了面,可他的聲音我還聽的出!」言語確鑿,顯是十分肯定。
劉滄湖低下頭,沉思起來。
盧耀陽的臉上露出焦急痛苦之色,叛變,又是叛變,大明的江山、城池倒有一半是被叛徒獻出的。可是,自己又能做什麼呢?這些封疆大吏平常享盡尊容,一旦國家有難,卻是比誰都變節的快!可恨可恨。
郡主坐在那裡,仍是低垂著眼,默不出聲。
劉滄湖抬起頭,望向2鄭森:「謝謝公子的提醒,公子可有什麼打算?」
鄭森:「你們要向雲南而去,我卻是不能隨你們再走,我要盡快的趕回福建。」
盧耀陽道:「可你的傷怎麼辦?」
鄭森笑笑:「這點傷我還受的住,歇息一晚,明日應該就可以自己行走,煩你們給留我兩匹馬,無論如何我也要盡快趕回福建。」
盧耀陽道:「兵換馬亂,路上不太平,你傷重未癒,不如跟我們再走兩天,待傷勢稍好,再離去也不遲。」
「不。」鄭森搖頭:「福建戰事吃緊,我一日也不能耽擱啊。而且前方有人在接應,我若不到,他們在四川境內久候,怕也是不秒。」
盧耀陽眉毛一挺:「韃子向福建用兵了嗎?」
鄭森:「現在還沒有,但恐怕也只是旬日之間的事。」
盧耀陽三人都是憂心,新皇在福建,清軍的攻勢恐怕要多往那裡走了。鄭森執意要走,四川境內又有接應,他們便也不再強留。
郡主站起身,上前兩步,對著鄭森深深一福,輕柔的道聲:「公子保重。」昏黃的油燈下,只見她身材窈窕,薄紗輕霧,長長的黑披向背心,用一根銀色絲帶輕輕挽住,星眼如波,當真秀美絕倫。
鄭森雖一直見郡主,卻因為傷重神昏,眼力不濟,並不曾看清楚,現在郡主走到他身前,又是清醒許多,一時乍看之下,竟是有些呆,只想:「戴著薄紗,擋著面目都怎麼好看,要是摘了面紗,那是要怎樣呢?」
郡主見他眼神怔怔,呆呆的看著自己,不由的面色微微一紅。鄭森立刻醒悟過來,雙手在胸前作禮,正色道:「謝郡主,郡主及各位的救命之恩,鄭森永不敢忘,只盼他日還有相見之時,鄭森一定要相報!」
第二日的清晨,盧耀陽等人辭別鄭森,為他留下兩匹戰馬,一些乾糧,便繼續向雲南前進。鄭森確實不是常人,僅僅休息一夜,竟然已可以下地走路,飛身騎馬,甚至能霍霍的揮舞長劍。
盧耀陽本來很是擔心他,但見他如此,便也放心了,心中想:「此人的劍術並不怎樣,可是內功卻很有基礎,也怪不得他恢復如此之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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