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煒馨正在往麵包上塗果醬的手略微停了下,她抬眼輕笑道,「哦?什麼事?可能我不一定能幫得上忙……」
「下個禮拜是我母親的生日,我想挑一件禮物,可又不知道該送什麼,你明天能不能陪我逛一下街,給點建議?」
駱煒馨看了柴卓棣一眼,原本想婉拒,可是柴卓棣的笑容溫和有禮,隱隱帶著幾分懇切的希冀之色,不知為什麼,在他這樣的注視下,她實在不忍心說出拒絕的話,她覺得難得他一片孝心,幫他這個忙自己也不算很為難的吧?猶豫了片刻,也就點頭答應了。
晚餐過後,柴卓棣解釋說自己也是一個人來出差的,既然時間還早,不如去隨意的走走,駱煒馨想了想,明晚就要離開了,自己又睡了一天一夜,回酒店也是無聊,就欣然同意了。
巴黎的冬夜,天氣微涼,有點像江南的深秋,而柴卓棣口中隨意的走走,竟不自不覺的到了埃菲爾鐵塔。
接近塔下,是一片草地,或者說是一片荒地,只有幽暗的遠處的路燈,稀疏的樹幹,腳下坑坑窪窪的也許還殘留著零星枯草的泥土地,沒有來過的人,會覺得好似到了郊區,但是,眼前的確就是那近乎無人不曉的埃菲爾鐵塔。
走近塔下,通明的燈光,將鐵塔輝映得如同一座金色的聖殿。雖然已是八點多,仍有很多來「朝聖」的遊客。埃菲爾鐵塔有三層瞭望台,但不知道什麼緣故,今天晚上只開放了兩層,不能上到塔頂。升降電梯是一個透明的纜車,晃晃悠悠地穿越縱橫交錯的鋼鐵架構和粗大的鉚釘,緩緩上升到一百多米的空中。
登上瞭望台,巴黎的夜景躍然眼前,流光溢彩的塞納河,阡陌交縱的街區,燈火輝煌的凱旋門、榮軍院,協和廣場的摩天輪……駱煒馨正在感歎如斯美景,耳畔忽然響起一個溫潤的嗓音,「巴黎是一個一定要和相愛的人攜手同游的地方……」
她一愣,沒等反應過來,柴卓棣又輕笑著說,「記得我第一次到巴黎,置身在悠閒的街頭,心底最直接的感覺就是這樣……香榭麗捨、丹楓白露、聖母院、塞納河畔、埃菲爾鐵塔,這些飄散著自由浪漫氣息的地方,是需要兩個人去欣賞的……」
微涼的風掠起駱煒馨飄逸的長髮,目光肆意遠眺著浪漫的美景,她有意無意的慢悠悠道,「我認為,巴黎經由數十個世紀的歷史文化沉積,奇妙地將高貴與污穢、優雅與粗劣,輕鬆地融合於一體的,比如在風景優美的塞納河邊漫步,一方面深深沉醉於略帶蕭索、卻更加耐人尋味的冬日巴黎,一方面還要倍加小心、躲避腳下的狗屎呢,記得這裡有句經典的話,叫「沒踩過狗屎的不算巴黎人」,說起來,我覺得也許巴黎的小狗才是這世界上最幸福的——每天在浪漫優雅的塞納河邊任意妄為,也許這才是真正自由浪漫的最高境界吧。」
嗯?一絲光亮閃過……他心領神會的笑了笑,自由的浪漫……他懂了……
第二天清晨,太陽剛一露出微笑的金黃,下榻在同一酒店的柴卓棣就打電話叫醒了又想賴床的駱煒馨,簡單的吃過早餐,他建議先去散散步,他們入住的巴黎廣場酒店,位於塞納河畔,對面是法國的標誌性建築埃菲爾鐵塔。
駱煒馨雖不是很有散步的意願,但在他幾次三番的勸說下也就勉力前往。
在巴黎冬日清晨微涼而柔潤的空氣中,就信步到了塞納河畔,河的左側,就是西岱島,巴黎的起源地,可以望見巴黎聖母院的鐘樓,天氣有些微涼,更增添了幾分時光亙古的滄桑。
塞納河的河水似乎比別處來得更加溫柔,更加多情,映襯著路邊枝椏的倒影。徐志摩的一段文字掠過她的腦海,「賽因河的柔波裡掩映著羅浮宮的倩影……流著,溫馴的水波;流著,纏綿的恩怨……」
當駱煒馨正把美景與文字融合的時候,耳畔又響起柴卓棣悠遠綿長的嗓音,「當我第一次站在塞納河畔時,曾經覺得非常的遺憾,我總覺得,如此美景,應該是兩個人站在這裡……」
愕然中,她的訝然美眸與他的真摯黑眸對視,足足五秒,心頭一陣莫名的情愫,不自覺的在淙淙流淌,不知不覺間,已是霞染雙頰……
原本駱煒馨以為,柴卓棣口中所說的「挑一件禮物」,不過是去蒙田大道或者香榭麗捨大街逛逛那些奢侈品的專賣店而已。誰知,欣賞過塞納河畔後他卻帶著她走進了一個十點鐘開始的拍賣現場。
對此,柴卓棣倒是解釋得合情合理,「我母親非常喜歡玉石首飾,尤其是和田玉中的羊脂玉,可現在市面上的新款很少入得了她的眼……」他笑了笑,才接著說,「正好我來之前,收到這家拍賣行發來的目錄,裡面有幾件羊脂玉首飾似乎不錯,所以想過來看看。可是我的眼光總被母親批評,嫌棄我看中的款式不夠符合她的氣質……」說到這裡,他無奈的聳肩攤手,「所以我想,你要是幫著出點主意,或許會好些。」
駱煒馨聽他這麼說,便放下心來,想了想,卻不好意思的笑笑,「我的眼光也不見得好,我每次送我母親的禮物都被她丟在房間裡積塵,唯獨一件禮物沒有被說,還是我在一次拍賣會上幫她拍回了她年輕時丟失的一枚黃石印章……」說到這裡,她竟然露出一絲頑皮的笑意,要知道,那枚印章,本就是一位世伯提前通知父親,而父親又有意透露給自己,讓自己去拍下討母親歡心而已的。
柴卓棣見她嘴角上揚、雙眼彎如新月,心裡不由得一陣激盪,努力的穩了穩神,才輕笑道,「看來每一家的父母和子女都有眼光上的代溝……不過你總比我更能瞭解女性的品味,所以這個選禮物的事情,還是要麻煩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