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你是否願意。春天依然按照它自己的計劃來臨了。累積多日的冰雪消融,化成雪水滋潤著大地,胡國的春天也如其他地方一樣,使得整個國家披上了一層新綠,層層疊疊。
自從那次事件以後,我再也沒出過門,整天精神恍惚的在王府裡住著。不知道自己還能做點什麼。每日除了為冷千昊準備吃用,就是呆。人也越來越瘦,容顏也越來越憔悴。
對著鏡子看著自己消瘦的臉龐,形容鎬枯,很難再看得出昔日的風采。
「我是不是很難看?」我扭頭問著身邊的丫鬟。
「不,娘娘很美。」丫鬟垂恭敬的說。我笑了起來,她又怎麼敢在我的面前說我的不是?我真是閒的太無聊了。
「該佈置的東西都佈置好了嗎?」我換了個話題,明日是冷千昊生母的生辰,皇上特地恩准她來安順王府與我們一起慶祝。這幾天王府裡都在為這個事情忙碌著。冷千昊與他娘的感情特別好,自然十分開心,為了這次的生辰,冷千昊也特別的上心。王府裡的一切用具全換成了新的。而我卻一點手都插不上,因為他不想我管。
我獨坐房中,可以看到王府的下人在來來去去的忙碌著,而自己完全好像一個局外人一樣。若是他的王妃是容圓圓的話,他一定很高興和她一起佈置自己的家。家這個字眼現在對於我來說,忽然變得十分的陌生和遙遠。經過那次的事件,再加上冷千昊完全不回這裡就寢,王府裡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我已經失寵了。
「回娘娘。應該都已經差不多了。」丫鬟小心翼翼的回答著,「娘娘不挑選一下明日的衣服嗎?」
平日我最喜歡做的就是打扮了,為了冷千昊我都會把自己打扮得很美。我又看了一眼鏡子裡的自己,就算我有天仙一樣的姿容那又怎麼樣?他的心裡依然只有那個女人。我心灰意冷的揮了一下手,「你下去。我自己來。」
門口傳來丫鬟的聲音。「王爺……」
我的心一動,連忙背過身去,是他來了?我這個樣子怎麼能見他?我慌亂的拉下自己的長擋住自己的臉。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我好想去看看他的臉,卻又怕自己的樣子嚇到他。
「參見王爺。」我快的轉身跪下行禮,頭深深的垂下,長垂在臉的兩側擋住了我的容顏。
「起來吧。這些日子過的可好?」冷千昊清淡的語氣讓我的心裡一酸,我一直都在一邊看著你,關心著你,只有你看不到我的身影。你滿心都是容圓圓,卻不知道有個女人一直在你的身後在等著你回頭……
「托王爺的福。臣妾過的很好。」我夜夜都不能安睡,怎麼能叫過的好?只是不想增加他的煩惱,我才這麼說。
「嗯。本王今日來找你是為了明日母妃壽辰的事情。其他幾個王爺和王妃都會過來。還有與母妃一向關係很好的玉妃娘娘也會同行。本王不想讓母妃看出我們之間有什麼問題。你明白該怎麼做了?」冷千昊的語氣好像在同一個陌生人說話一樣。
「是,臣妾自會做到自己的本分。」我的心徹底的冷了下去。估計不是為了叮囑我這個事情,他也不會來找我。
果然他在得到我的承諾以後,滿意的點了點頭,頭也不回的走出了我的房間。
看著他越行越遠的背影,我忽然啞然失笑。我還在掩飾著自己的容顏,他連看都不會多看我一眼,我這麼做有什麼意義?
微微的歎了口氣,我拉開了衣櫃,為了在人前當好他的王妃,我還是要裝扮起來。
二天
清晨我起了個大早,為冷千昊選好衣服派人送過去,自己開始整理容裝。在丫鬟們的巧手之下,一名雍容艷麗的貴族女子出現在鏡子裡。我看著鏡子中的盛裝美人,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我很想笑一下,卻怎麼也笑不出來。這還是我嗎?我好像只是裝在這美麗外表下的幽魂一樣,一個靠著美麗面具在苦苦支撐的可憐靈魂。
王府裡一派華美喜氣,川流著下人們的忙碌身影。我安靜的等候在大廳裡,雙目無神的看著腳下的地毯,彷彿時間已經在我的身上凝固住一樣,外面的紛擾已經絲毫與我沒有關係。
「早來了?」冷千昊收拾一新從內堂走了出來,英俊的臉上洋溢著開心的笑容,這還是從容圓圓離開以後我一次見到他笑。
「是,王爺。臣妾早來了。」我站了起來,微微的一屈膝,剛想跪下,被他有力的臂膀擋住。
「不用多禮。」他笑著對我說,我也想朝他笑一笑,可是只是嘴角牽動了一下。
「嗯,不錯,大方得體。」垂著頭聽他這麼一回,我回道,「多謝王爺誇獎。」
「嗯?本王說的是這裡的佈置。」
我愕然的抬頭看著他,心裡都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原來他只是說這裡的裝飾……我還以為他是在誇獎我。看著他滿意的表情,我苦笑了一下,估計他再也不會將目光落在我的身上了。
沒有等多少時間,幾位王爺帶著各自的王妃來到府裡,一時間,華美的大廳更熱鬧了起來。不知道是人點綴了這裡,還是這裡更加襯托了人,只覺得這大廳更加的奢華起來。冷千月沒有來,據說他出了遠門。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裡。
強打起精神來和他們寒暄著。腦子裡卻真的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冷千昊不時的會牽起我的手,如同往常在他們面前表現的那樣。可是我的心卻一直冰冷,
門口傳來通報聲。說是兩為貴妃娘娘就快到王府了。大家紛紛跟在冷千昊與我的身後走出大廳來到王府門前迎接。
大紅色的地毯從廳內一直延伸到了王府的門外。
兩位娘娘出宮倒沒帶多少侍衛和隨從,可能是因為到自己的兒子家做壽,所以十分的放心。
一套令人頭昏眼花的繁文縟節過後,終於將兩位貴妃娘娘引進了花廳。午宴過後,冷千昊安排了戲班子在後花園祝壽。選的段子全是他母妃願意聽的。
我做在母妃的下,方便照顧她老人家,陪著兩位貴妃娘娘。冷千昊做在我的身邊,眼睛看著戲台上的戲文,不時的和他的母親一起出會心的笑聲。今天他的自內心高興。不過他的母妃更開心。看著他們兩個母慈子孝,我這個做兒媳的好像真的很多餘。
戲台上鑼鼓喧天,幾個武生打扮的戲子上場,演的是什麼我也不知道,因為我根本就沒心思看。只知道台上刀光劍影,舞得很熱鬧。
手中的絲帕不經意的掉落,我彎腰去撿。抬起身子的時候,卻見台上的長劍朝冷千昊的方向飛了過來。我一聲驚呼,下意識的去推冷千昊的身體,卻現他早已經在我之前騰空而起。劍鐺的一下插在冷千昊剛才做的地方,力道大的刺穿了椅子。
後花園短視亂做一團,幾位王爺都保護著自己的妻子往後撤離,一時間兩位皇妃沒人理會到。
「兩位娘娘不要驚慌。隨臣妾來。」我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勇氣,一手一個拉起了在椅子上瑟瑟抖的兩位貴夫人。「來人。保護兩位娘娘。」我高聲的喊了起來。有侍衛聽到了我的呼聲,朝我們這裡跑來。
刺客也聽到了,為的一位見冷千昊勇不可擋,幾位王爺也身手不錯,再加上不斷湧入的侍衛,大喊了一聲,「撤!」
「想跑?哪裡有那麼容易。」氣壞了的冷千昊用劍光封住了他們的去路。我的眼前人影一晃,手裡拽著的母妃頓時沒了蹤影。等我定神再一看,母妃已經被此刻挾持住,這時候大批的侍衛才將我和玉貴妃保護了起來。
「放開我母妃!」冷千昊的臉色變得蒼白起來。
母妃在刺客的手裡已經嚇得花容失色。
「她現在可是我們的擋箭牌。怎麼能輕易的放手?」那名挾持住母妃的男子滿臉的油彩,我根本看不出他的本來面目。
「放掉母妃。你要什麼都可以。」我忍不住開口。
「你閉嘴!」冷千昊回頭冷冷的看了我一眼。「若不是你那一聲貪生怕死的大喊,他們怎麼會注意到母妃在這裡?你害得母妃還不夠嗎?」
我的大喊?我害母妃?我不知道該怎麼辯解了。我那時候想的真是要保護兩位娘娘的安全。不是因為我自己的安危啊,我在你的心裡就是這樣的?罷了,罷了。你若怪我害你母妃,那我就換你母妃出來,若是換不出來,我就用我這一命來還你。
我撥開了人群,走了出來。「你要怎麼樣才肯放了母妃?」我沒有理會冷千昊的怒氣和目光,看著那名男子,平靜的問道。
「自然是我們都安全了,才會放了她!」他嘿嘿一笑,「你們都別輕舉妄動啊。」
「我是安順王妃,我母妃的年紀大了。你看看她嚇的連路都走不了。她的身體一向不好,若是你們再嚇嚇她,估計會當場暈倒。你們帶著一個昏迷的人也難逃得掉,不如讓本王妃來代替她老人家做你們的人質好了。」我緩緩的攤開了雙手,「我什麼都不會。也沒有任何武器。我願意用自己來交換她。母妃她一向就有心疾,若是被你們活活嚇死,那你們誰都走不出這個園子。怎麼樣?換是不換?」
「小宛你……」冷千昊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在那刺客手中幾乎快昏厥過去的母親,還是垂下了自己的手。
我朝他微微一笑,在你的心裡,什麼人都比我重要,我還活著做什麼?算了,換回你的母親,我只求一死。
一雙犀利的目光上下打量著我,那男子忽然笑了起來,「沒想到啊,冷千昊你居然有如此勇敢的妻子?好,今日就隨了你的心願。你過來。」
我慢慢的走了過去,冰冷的刀刃架到了我的脖子上,他一把拋開了冷千昊的母親,他母親的身體在冷千昊的驚呼聲中被冷千昊穩穩的接在懷裡。而我卻被那男子死死的扣住。我看著冷千昊和他得救的母親,唇邊綻放出一抹笑容,「冷千昊,殺了他們。」我冷冷的說完,然後閉著眼睛朝刀刃撞去!
「你這個女人是瘋子嗎?」黑衣人急忙撤開了刀,但是鋒利的刀鋒還是在我的脖子上留下了一條長長的血跡。「你居然自己找死!」他掉轉刀頭指著冷千昊。「你老婆是個瘋女人嗎?她瘋,你可沒瘋!放我們走!否則你這如花似玉的老婆的衣服就保不住了!你不介意這裡所有的男人看到她的身體的話,就繼續和我們耗下去。反正今天來了,就已經做了要死的準備。不過在死之前看到如此美人的嬌軀,也不枉此生了!」
「卑,下流!」我瘋了一樣喊了出來,好奇怪,我不怕死,卻真的怕了他會做他所說的事情。我寧願立即死掉,都不願意在人前露出自己的身體。
「是你這個瘋婆子逼的!」你鉗制住我的手又緊了緊,我居然在他的眸中看到了一絲的不忍。一定是我眼花了。
「冷千昊,你想明白了沒有?我不過是個亡命之徒,拿人錢財賣命而已。」那刺客的刀已經放到了我的衣帶之上。我的臉色頓時變得慘白。冷千昊的臉色也難看到了極點。他終於揮了揮手,將花園圍住的侍衛朝兩邊散去。
那男子使了個眼色,示意幾名同伴先行離開。自己架著我一步步的朝後退去,一雙眼睛銳利的看看四周。
「本王已經同意你們離開了。將王妃放了。」冷千昊跟了上來。
「那可不行,我還沒安全呢?怎麼能這麼容易就將這個護身符還給你?」他笑了起來。「你們都別跟來,我不想殺了這麼漂亮的美人。殺她又沒錢收。過一個時辰,你們去京城之外的五里坡找她!若是誰跟過來,我保證將她剝光了扔到大街上。」
「你敢!」冷千昊面若寒霜。我看向了他,他沒看我,只是冷冷的叮著那名刺客。我的心真的沉到了無盡的深淵。他就算到了這個時候,也不願意看我一眼。恐怕若不是顧及我會損了安順王府的威名,他一定不會關心我的安危,而大開殺戒的吧。
「你看我敢不敢!」刺客忽然好像心情大好一樣,冷千昊倒真的沒敢追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