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刻忽聽外面有人叫道:「主人何在?在下深夜打擾想要尋訪一位故人。」此時許懷谷神志已清視力聽力俱已恢復而來人無聲無息已到了院外開口說話方始覺不禁歎贊來人輕功了得。而又覺得此人口音聽得極為熟悉竟然似天下第七。
那人不見回答又叫道:「在下找尋的是位名叫許懷谷的年青人有人曾在此間見過他主人若是知曉他的去向還請告知。」這下許懷谷聽得真切正是天下第七到了。
天下第七不見答覆推門而入。此時正是黎明前最黑暗之時際屋內屋外俱是一片漆黑當真是伸手不見五指天下第七於是晃亮了火折子查看屋中情形陡的望見許懷谷正仰面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兩隻眼睛瞪得大大的望著他不禁吃了一驚。
他知曉許懷保谷近來武功大進幾不在已之下只怕他要報復先前那一掌之仇暗中嚴加戒備口中卻笑道:「許老弟你果然在這裡方纔我聽玉蝴蝶說出你隱身於此我還有些不信呢。」
不見許懷谷的反應心中奇怪叫道:「你是惱恨我在天童寺險些傷著你麼?我受汪直重金禮聘在他面前自然要賣些力氣其實我是很喜歡你這個人的那日縱然無人救援你我也是決計不會讓蕭顯取你性命的。」
見許懷谷仍不說話覺得事有蹊蹺點燃桌上燭火移到許懷谷身前。見他左邊臉色紅脹右邊臉龐卻是青不禁又吃了一驚忙問:「許老弟你身染重病麼?」伸手扣住許懷谷的左腕為他診脈但覺觸手炙熱便似握在燒紅的烙鐵之上而內息卻是鼓脹欲出將他的手指也彈了開來。
天下第七心稱怪異又把住許懷谷右手腕這次卻是著手冰冷如握寒冰更有一股陰寒之氣沿著手指襲來如同針刺一般天下第七禁不住打了冷顫忙鬆開手指。
天下第七見許懷谷身體上雖是半熱半冷脈象上看卻無病症而且內息澎湃如潮極為宏大渾厚料想許懷谷是在修煉一門極為精奧的內功而這內功修煉已到了最後緊要關頭。
天下第七心中頗為矛盾忖道:「這小子實在是個武學奇才在泰安關府還遠不是我對手相隔月餘在天童寺時已經可與我分庭抗禮而短短幾天未見內力修為又是突飛猛進這門精奧內功大成之時我便要望塵莫及了再配合他那殘敵六技我這個名號便要改為天下第八了。我今夜尋他是想設法擒住他逼問武學秘奧但他武功大進只怕反要為其所制何不借他練功緊要之際將之除去雖然失了獲知殘敵六技的機會卻也少了一位阻撓我稱霸江湖的強悍對手。」
「只是這小子天縱奇才假以時日必能成長為一代宗師年紀就麼輕就將之置於死地實在是暴殮天物太過可惜。況且他又曾救我於危難我恩將仇報於他危難中落井下石這麼做太過卑鄙不是英雄好漢的行徑。不過話又說回來中國古有『成王敗寇』之說又有句話叫做『無毒不丈夫』不可因一時心生軟弱就白白錯過一個除此強敵的良機。」
許懷谷眼見天下第七臉上表情變幻不定手掌提起來又放下放下又抬起來。他很清楚天下第七是不會相助自己脫離魔道的也知道天下第七每一次手掌提起又放下自己便是在鬼門關前轉了一圈。可是他心中卻不因天下第七手掌提起而恐懼也不因手掌放下而欣喜心中所思比天下第七還要矛盾既盼他忽生善念不要下手任自己自生自滅又想天下第七惡向膽邊生一掌劈死自己也好讓自己能從這如煉獄一般的苦楚裡解脫如此情形下實在是有些生不如死。
就在天下第七猶豫不決之際忽有一陣腳步聲傳來天下第七心中一凜吹熄燈火掠到窗前向外看。此刻已是黎明時分曙光微現周圍環境漸已清晰正見一黑一白兩名道人快步走來穿黑的是名道士五絡長髯眉目清秀曉風中飄然若仙很有呂洞賓月下飛越洞庭的雅致;著白的是位道姑雖已人到中年風韻猶存手揮拂塵背負長劍清麗脫俗中更透著颯爽英姿。
這兩人天下第七認得正是武當雙俠衝霄子、凌雲子在泰安關老爺子府上曾大戰一場自忖單打獨鬥任誰一人也不放在心上可是這兩人合施的兩儀劍陣還真應付不得於是伏在窗前不出聲只盼雙俠無所現快些離開好讓他專心對付許懷谷。
雙俠在院門外止住腳步凌雲子道:「師哥聽說露兒他們隱居在太湖畔的菊花坳你看這裡菊花開得如此燦爛莫非便是此間麼?我倆在淮北聽南宮柳的黨羽說他要前來不利於露兒、風兒日夜兼程趕來莫被南宮柳搶了先才是。」
衝霄子皺著眉疑道:「方纔我在遠處分明見這茅屋亮著燈火怎麼走到近處卻又不見。而且你說了這些話屋中之人本該覺怎的卻無動靜此中有些古怪。」
凌雲子急道:「若是風兒他們安然無恙聽見我們說話早就迎出來恐怕是南宮柳害了他們還沒有離開才會熄燈藏匿起來。」提劍便要衝入。
天下第七向來以武學宗師身份自居躲在窗後偷窺不免大**份於是叫道:「夜靜山幽正好睡個痛快是什麼人擾了我的清夢?」推門走了出來。
雙俠乍一見他都是吃了一驚拔出劍來並肩而立衝霄子挺胸上望長劍斜指青天凌雲子則涵腰弓背劍尖斜垂至地。這一式看似平常非守非攻其實卻是意在劍先全守全攻把自身要害之處盡皆隱掩而將對手上中下三路俱籠罩於劍勢之下用的正是「兩儀劍陣」的起手式——「指天劃地」。
凌雲子厲聲道:「你怎會在這裡出現把我的徒兒怎麼樣了?」天下第七見雙俠劍勢渾圓如意如嶽峙淵峙列陣以待心中也是吃驚口中卻笑道:「我是什麼身份你們兩個做師父的尚須聯手以對又怎麼會來欺負你們的徒子徒孫。來來來上次在關府還未分出勝負這次再打過。」伸手一探從背婁裡抓出一對判官筆來。
衝霄子聽他說的不錯心中一寬但是知道眼前之人實是生平一大勁敵武功之高幾科不遜於天地中絕中人不敢有絲毫怠慢。手中長劍自左上方向右下方斜削與此同時凌雲子則運劍由右下向左上斜挑有個名目叫做「割斷昏曉」是兩儀劍法中的精妙家數。
天下第七自然曉得厲害雙手執筆上下攔擋三人來來往往打在一起。
許懷谷看不見外面情形但聽衣袂帶風清叱間起拳來腳往筆劍交鳴鬥得好不激烈。大約有盞茶時間突聽「錚錚」兩聲輕響似乎有兵器脫手落地只聽天下第七叫道:「好劍法旋飛了我的判官筆待我取件稱手的兵刃再打過。」衣袂掠風之聲急響有人縱上房去向後面山頭上飛掠而去。
凌雲子罵道:「惡賊不說出我徒兒的下落休想逃走。」躍上房去追衝霄子知道她一人不是天下第七的對手只好跟上一同追去。
許懷谷聽見三人遠去知道自己雖然暫脫危險也失卻了一次脫難之機暗想:「武當雙俠是燕大哥他們的師父聽到愛徒有難的訊息便日夜兼程趕來相救這份師徒情義著實令人羨慕。只是這位凌雲子前輩脾氣也太過急燥不問個清楚便與天下第七大打出手不查看一下房間冒然追去看來是上天注定讓我命喪於此而且要飽受折磨再死。」不由得一陣心酸。
窗外天色漸明許懷谷身上麻木之感漸退只是胸口膻中大穴封得死死的仍是全身動彈不得。身體中兩股氣流越轉越快越來越是宏大冷的半邊身子更冷熱的半邊身子更熱這實在比什麼痛苦都難當。煎熬之中頭腦反而異常清醒許懷谷倒恨不得昏過去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