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懷谷距離峰頂有數百丈遠白衣人與藍衫人說的是什麼言語自然聽不見只隱約看到兩人比了一場劍便是動作也看不十分清楚而那藍衫人多半是敗了這才下峰遠遁。方才藍衫人殲滅七鷹武功之高許懷谷生平從所未見而這白衣人片刻之間又將他擊敗真如6地神仙一般了。
此時七鷹已死許懷谷所知的仇人無一活在世上只有那殺死父親、姐姐的兇手尚逍遙法外。許懷谷很清楚的知道此人能夠一劍殺死父親那麼武功之高不是他所能想像的縱然是他尋到了仇人也是白白送死而已。想到此處許懷谷再也顧及不了許多從藏身之處躍出跪在白衣人所在山峰之下大聲呼道:「前輩請您收我做徒弟。」
白衣人正在閉目運氣療傷聽見峰下有人呼喝便俯身觀望遙見山下跪著一人依稀是昨日荒山野店那個店夥計。
白衣人遲疑了一陣從峰頂緩緩攀下見許懷谷磕頭拜師微微一鄂說道:「十三鷹俱死你的仇已經報了為何還要再學武功。浪跡江湖還不如做個店伙的好。」
許懷谷恨恨道:「旁人都道萬敵堂毀於十三鷹、徐海之手其實我爹爹乃是武林一等一的高手十三鷹、徐海之流又怎會是他老人家的對手。其實這些人未來之前我爹爹已然為奸人所害十三鷹、徐海才有了可乘之機我真正的仇人是那個殺我爹爹之人可是他的武功一定深不可測我不學武功如何報得此仇。」
白衣人聞言一震目注許懷谷低聲問:「你是許萬敵的兒子許幽谷的弟弟許懷谷?」許懷谷一怔奇道:「前輩怎知在下名字?」白衣人不答只是凝注他的面容。
昨夜許懷谷與六鷹、十鷹相鬥時臉上抹了煙灰白衣人也看不出他相貌此時仔細辯認眉目口鼻果然與許幽谷頗為相似看著看著恍惚間面前許懷谷已變成了許幽谷白衣人空空洞洞的眼睛已開始有了感情。
許懷谷見白衣人神情極為古怪又不敢詢問只能跪在地上等他答覆。過了許久才聽白衣人問道:「你可知殺你父親的兇手是誰?」
許懷谷恨恨道:「我還不知道。不過此人害得我家破人亡便找遍天下也要找到他。只是在下武功低微縱然尋到仇家也是枉然只求前輩收在下為徒在下報得深仇便是為前輩做牛做馬也深感大德。」跪在地上不住的磕頭。
白衣人低頭沉思許久忽然說道:「我便收你為徒。」
許懷谷十分清楚要成為這等絕世高人的弟子要有莫大機緣不知要費多少辛苦但他心志已堅便是將這一顆頭磕得碎了也要讓他收己為徒。卻萬萬未曾想到白衣人如此輕易便答允不禁又驚又喜用力在地上磕了幾個頭叫道:「徒兒許懷谷叩謝師父。」忽然又想起還不知道白衣人身份姓名又問:「敢問師父高姓大名咱們是什麼門派?」
白衣人淡淡道:「我叫西風催雪我這柄劍也是這個名字我的武功只有一招也叫做西風催雪。」說完不再理會許懷谷坐下來運氣療傷。他一顆心一向如古井不波劍法才能出神入化內功修煉也是一日千里方才與許懷谷言論感情波動心潮澎湃又引內傷險些吐出血來。
許懷俗垂手站了一會兒眼見七鷹屍體橫陳憶起師父西風催雪不久前曾說這十三人是因父親許萬敵結怨被迫遠走大漠現在終至客死異域。心中忽又不忍讓他們暴屍荒野做野獸的食糧於是走過去將七鷹屍體收在一起。此處遍佈山石又沒有掘土工具只好將屍體搬到那處山洞裡再搬來石頭封住洞口這樣野獸無法侵襲也算掩埋屍體。許懷谷做完這些又垂手站在西風催雪身邊。
白衣人西風催風忽問:「你與他七人仇深似海如何又安葬了他們的屍體?」許懷谷歎道:「十三鷹活的時候我恨不能將其茹毛飲血可是他們一但死了我忽又覺得自己似乎沒有那麼恨他們了。人已死了多大的仇恨都消解了怎會讓他們屍體受野獸侵襲。」
西風催雪不置褒貶站起身來昂望向西邊山峰。許懷谷見他臉色鄭重便順著他眼光望去。
只見西邊山峰怪石林立至高的一點更似鷹頭的模樣石上縷空一洞便似鷹的眼睛。此時已是傍晚時分日漸西斜太陽為鷹石所遮卻有一縷陽光從鷹眼中射出映在東面石壁上。
西風催雪說了聲:「跟我來。」提著許懷谷奔向東峰。東峰石壁更為陡峭但他輕功卓絕提著許懷谷仍是如履平地一般攀上峰去。
待到了陽光映射之處西風催雪停了下來用劍柄在那光線匯聚之處敲了十幾下。無比奇妙的是石壁竟裂開了一線西風催雪伸手插入石縫中用力一扳一塊方巖應手轉開露出一個僅可一人通過的洞穴來。
許懷谷越來越是驚奇隨著西風催雪進洞。洞中四壁光滑顯然是人工開鑿而成石壁上還存有油燈許懷谷便用火點燃。走了十幾步豁然一朗好大一個洞裡黑呼呼的擺了許多事物。許懷谷用火折點燃洞中燈火轉頭看時險些驚呼失聲。
原來這洞中所擺竟全部是成箱的金銀珠寶一時數也數不清到底有多少在燈火掩映下出誘人的光芒。許懷谷雖生於大富之家卻也從未見過這許多金銀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西風催雪微微一歎說道:「這是從前無敵幫的積蓄和十三鷹數年搶掠所得這十三人是想讓我用這筆錢重建無敵幫又怎知我心已死再也不會理會什麼了。」轉頭目注許懷谷道:「我便把這些金銀送給你吧。」
許懷谷這次真比聽說西風催雪收他為徒時還要驚訝急忙推辭。西風催雪只說道:「是十三鷹毀了萬敵堂你正好用這筆錢重建也夠用了。」說完這句話便不再言語靠在石壁上慢慢坐下緩緩閉上眼睛。
許懷谷以為西風催雪拚鬥一場已然睏倦不敢再打攪熄滅了燈火也靠著石壁坐下。他於此一日之中除去了仇家拜了一位明師又突然得了這許多財寶心中激動自然睡不著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停息。靜坐良久忽然間想起今夜正是大年夜天亮時便是新的一年了。
往年的除夕夜萬敵堂都會無比的熱鬧父親必定會大擺筵席將親朋好友、堂中舵主、或是一年中建有功勳的幫中子弟請來把酒痛飲一番酒酣耳熱之時便撥刀揮灑一番。姐姐終年的不快樂這時也會焚香撫琴一曲把親手縫製的衣服送給許懷谷只在他穿衣試鏡的那一刻才會露出笑容。而許懷谷穿上新衣多半便會去和家裡的僕人賭錢贏了便請大伙大吃一頓若是輸了便偷回廚房去吃父親吃剩下的菜餓得狠了便是殘羹冷炙也如山珍海味一般。
而今年這個大年夜許懷谷卻坐在一個山洞裡父親、姐姐、那些家僕全都去了另一個世界再也見不到了。想起這些許懷谷只想放聲大哭一場雖然強忍著不讓淚水流出去肚子卻咕咕叫了起來他已是一天一夜未吃東西了。
許懷谷原本也是極為疲倦只是心情過於激動一時不能入眠漸漸心情平靜了也就沉沉睡去。再醒來時洞中雖然仍是昏暗卻有一線陽光映了進來料想已是天光大亮。
許懷谷點燃燈火卻現西風催雪早已不見了在他昨夜倚靠的壁上用劍刻下一行字:「一年之後如無迅息便到瓦刺王宮尋我一切事都會給你一個結果。」
許懷谷搶出洞去外面陽光耀眼西風催雪已是蹤影皆無。許懷谷一時之間悵然若失他與西風催雪相識不過一日兩夜感覺卻似做了幾十年的師徒一般西風催雪與他不過初識卻收他為徒在先贈以重金在後態度上雖然總是冷淡淡的許懷谷仍是不自禁將他視為當此世上最親近最崇敬之人。
許懷谷等了好久知道西風催雪不會再回還便將石壁回復原樣小心翼翼的從峰上下來。再昂看上去時石壁一無異樣任誰也現不了這石壁後竟藏著幾十萬兩的金銀。
許懷谷走出山谷尋到藏馬之處那馬早已餓得狠了只是拴得緊掙脫不得。許懷谷上馬緩步而行遇到蒙古包讓馬吃著水草他也用些飯人馬精神充足了再縱馬奔回錫林。
來到俺答豪宅時天色已然全黑卻見塔娜仍站在一盞紅燈下守侯許懷谷心中感激卻也不說什麼。既然十三鷹俱死已無危險兩人便又回歸小店。
過了幾日俺答從瓦刺歸來苦勸許懷谷、塔娜與他同住見他二人不肯依從也只好作罷。平日若有閒暇便到店中坐坐。許懷谷聽俺答言道瓦刺王國正值內亂縱然平息下去也必元氣大傷正是韃靼崛起的好時機。許懷谷為俺答能夠得以實現抱負高興又不自禁為尚在瓦刺的西風催雪擔心。
在此後一年中許懷谷便在塔娜店中做夥計每日殺牛宰羊抹桌洗碗招呼客人餵養馬匹。若有空暇便在後院打拳練刀揣摩上乘武學的精義也教塔娜一些防身之技一年下來她一個女兒家等閒三兩個壯漢也近不得身。俺答仍然奔走南朝北國他是個胸懷大志之人不但要聚斂錢財更要增加見識閱歷若得空閒也在店中小住幾日許懷谷傳他刀拳他教許懷谷騎射技術。
西風催雪卻始終無有訊息。
這一夜又到了年終歲尾的除夕許懷谷、塔娜似往日一般收拾好店舖。塔娜燒幾個菜與許懷谷同飲他二人相依為命已有一年多了一直以姐弟相處感情自是很深。在這樣一個普天同慶萬家團圓之時不自禁的俱是感慨萬千。塔娜不覺多喝了幾杯臉龐被酒氣一薰真如桃花般嬌艷。許懷谷見她已然醉了便扶她回房去睡許懷谷只怕她半夜需用什麼便守在她床前侍候。
窗外雪落無聲房內只有塔娜細細鼻息突然之間許懷谷想起了去年那一個除夕之夜想起了西風催雪留在石壁上那一行字於是便決定去尋找西風催雪。他找來紙筆寫下一封短信向塔娜和俺答說明自己的身世和要去做的事情。
許懷谷一直守到天色微明將信置於塔娜身邊在她臉頰上輕輕一吻悄然出房。許懷谷縱馬先到黃崗梁山洞中一切依舊並無西風催雪重新來過的痕跡許懷谷帶上幾塊金銀決定前去瓦刺王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