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下是一條湍急的山澗崖間水氣蒸騰繚繞看不清下面情形但聽許久才傳來「撲通、撲通」兩聲極沉悶的回聲。這崖高至少也有近百丈從如此高的山崖落下下面縱是深潭人也要被水擊昏沉溺而死更何況是一條遍是暗礁的山澗許懷谷、雙雙必死無疑了。
汪直歎道:「這兩人年紀輕輕卻憑地狡詐若不是徐幫主手疾險此又著了他們的道。」徐海道:「這兩人知道太多機密墜崖而死總算除去一塊心腹大患這也多虧汪老闆的妙計汪老闆該當再想一條計策除去我們另一塊心腹大患才是。」汪直皺眉道:「你是說楊博麼此刻科考已畢殺了他也無關大局了。」徐海搖頭道:「我不是說他汪老闆方才也不聽那丫頭說了麼是受雙宿飛主使這婆娘手段高強專一與我作對可要壞我等大事。而且我們好不容易籠絡飛來客這麼一個大高手正要倚為藩蘺若被他三言兩語帶走了汪老闆多年心血便是白費了。」
汪直遲疑道:「雙宿飛應該顧及夫妻之情吧怎會與官府勾結對付我們若是連累了飛來客豈不玉石俱焚。昨夜我已帶飛來客拜會了嚴相爺此人名利之心極重不會輕易放棄這個機會吧。」徐海道:「這婆娘心狠手辣什麼事都做得出昨日你未見她要與飛來客恩斷義絕麼飛來客顧念舊情今日傍晚去祥雲客找見她時只怕會有反覆。而且我們剛剛害了她女兒性命此事傳到她耳中只怕是個大麻煩。」
要知徐海與雙宿飛有斷臂之仇幾十年來從未有如此慘敗引為奇恥大辱是以極力慫恿汪直要借他的力量報自己的大仇。果然汪直聽罷斷然道:「無毒不丈夫我們便除去雙宿飛。」徐海大喜繼而皺眉道:「只是如何除此這婆娘倒也難辦此人武功極高我們都不是對手。」汪直沉吟片刻道:「這也好辦只需備上幾包精美糕點糖果在裡面摻些毒藥送到祥雲客棧去只說是飛不客差人送的雙宿飛一定不會疑心。料想雙宿飛這幾日心中憂慮茶飯不思忽然見丈夫回心轉意送來糕點心中定十分欣慰與女兒分食待她母女毒身亡飛來客又怎知是我們投毒我們再嫁禍楊博等人便是一石三鳥。」
徐海見汪直頃刻間便設下這們一個周祥又毒辣的絕計不僅除去雙宿飛這個大仇留住了飛來客還能藉機對飛來客大加利用不禁對汪直佩服的五體投地大叫:「此計大妙本座馬上差人去辦。」帶人從崖上退去汪直無法越過斷崖從另一側山道繞道下山。
汪、徐二人談話時隔著十來丈的山崖山風凜冽常人對話需大聲呼喝才能彼此聽聞兩人俱是內功深厚中氣充沛一字一句說出遠近皆聞這裡是山巔杳無人跡也不怕被路人聽去卻未想到許懷谷、雙雙意然未死將這一條毒計一字不露的聽入耳中。
原來許懷谷身處絕境在雙雙、汪直對答之際便盤算如何脫身待繩索斷開身體隨繩橋下落之時左手便抓住橋上繩索繩索帶著他撞向石壁。如此大力碰撞本來必定筋折骨斷重傷嘔血但他右手拔出匕刺在石壁上匕立即斷折手臂也震得酸麻這股撞擊大力卻抵消了。
許懷谷唯恐崖上徐海看見再行加害鬆開繩索貼著石壁下滑順手又抓住一根枯籐懸在半空。便在此時雙雙從他身邊落下許懷谷出手去拉已是不及便伸出右腳雙雙急下落之時忽見一腿橫出自然用手緊緊拉住兩人便連成一串吊在枯籐上。許懷谷將身子蕩到一塊突兀石下左腳奮力蹬下兩塊山石。山間水氣繚繞許懷谷兩人藏在石下徐海、汪直自然看不分明聽見兩塊石頭落水之聲便以為兩人已然墜崖而亡。
許懷谷靠著七分機智三分運氣在極凶險之境又躲過一劫剛剛鬆了一口氣隨即聽聞汪直奸計不禁大為焦急。他衷心敬佩雙宿飛自是不願她受到半分損傷雙雙更是心急如焚。只是兩人懸在半空仍處危險之境自身性命能否保全尚且不知更不用說趕去相救別人。
雙雙急得破口大罵先罵汪直後罵徐海最後罵到許懷谷頭上來說他好沒來由去金刀堂看什麼官兵剿賊的熱鬧以至到現在這種境地而且母親生命受到極大威脅若是母親妹子不幸中毒一定打斷他兩條腿來洩憤。
許懷谷知道她心中憂急以至出言無狀也不以為意聽見崖上久無聲音汪直等人已走遠。暫時沒什麼危險暗暗鬆了一口氣隨即又現山風吹得兩人來回擺動使得野籐與那塊突兀岩石不斷摩擦那根救命的古籐竟要斷裂開來。許懷谷聽雙雙仍是大罵不止忍不住苦笑道:「我的好姑娘籐子馬上便要斷了若不想個辦法我這條腿不會你來打自己也會摔斷的。」
雙雙吃了一驚閉上嘴巴張大眼睛向下觀望山間水氣瀰漫也不知道距離崖底尚有多高更加看不清山澗中那裡是水那裡是突兀的礁石不敢冒然下跳。雙雙又轉過頭去看見斜下方十餘丈處生著一棵松樹扎根巖縫之中長得竟然頗為繁盛。雙雙急忙提了一口真氣鬆開許懷谷足踝輕飄飄的落在松樹枝上然後叫道:「這裡有棵松樹快些跳過來。」許懷谷側頭看準青松位置也鬆開古籐向青松撲去只是他輕功不及雙雙遠甚身在空中被山風吹蕩距離松樹兩尺之地便錯了開去。
許懷谷心中一沉只道必定要落入深澗中忽覺頸間一緊被雙雙抓住衣領提起耳邊聽她笑道:「方纔你救我一命現在我救還你咱們兩個扯平誰也不欠誰的。」
這松樹根深枝壯倒也可以支撐兩個人的重量只是身處於此雖比吊在野籐上強些終規不是長久之計而且雙宿飛正受莫大威脅卻無法前去示警怎不讓人心焦。雙雙焦躁起來嗔道:「你怎麼不快些想出個辦法來平時那些鬼機靈那裡去了。」——她與許懷谷幾次身處險境都是許懷谷出奇計死裡逃生對他的機智不自禁的佩服。
許懷谷望望崖上足有三、四十丈高俱是如刀削一般的峭壁絕難駐足攀援又向下望去距離山澗水面尚有十餘丈高透過水氣哪裡是礁石哪裡是湍流已可看得清楚方纔他聽石頭落水聲音知道澗水很深由此處跳到澗水中倒也不會受到損傷便道:「我們跳到山澗中去。」
雙雙驚道:「你瘋了麼?該當想法往上爬才是怎麼要向下跳。」許懷谷道:「你看這石壁陡峭縱然爬上去也非得幾個時辰不可那時汪直早已投毒害了雙夫人了若是跳入水中澗水傾瀉自然能將我們帶出山去待到水勢平穩之處游上岸從6路趕回京城或許可以搶到汪直前面。」
雙雙聽他說的有理點頭稱是許懷谷正要問她會不會游泳雙雙擔心母親、妹子安危已當先跳入澗中許懷谷害怕兩人被湍流衝散緊跟著跳了下去。山澗水勢湍急而且山石暗礁極多本來極為凶險好在萬敵堂臨河而建許懷谷自幼便在河中戲水雙雙更是生於江南水鄉兩人都是水性極佳兼之武功根基不錯身手嬌捷只碰傷了一些皮肉在水中載浮載沉的被帶出山來。澗水清冽將兩人凍得臉色青嘴唇泛白。
澗水出山匯入大河中水勢便平穩下來許懷谷、雙雙奮力游到岸邊爬上去。兩人衣衫盡濕頗為狼狽尤其雙雙穿著緊身黑衣此時衣濕貼身身上凸凹畢露頗為不雅。雙雙也顧不得這許多上岸後便向京城方向奔去。
許懷谷開始時緊隨其後終究輕功遠為不及漸漸被拋了開去雙雙身影也是不見。好在許懷谷知道雙宿飛母女宿在祥雲客棧施出全力奔到京城打聽了五、六次方看到祥雲客棧的金字招牌。
許懷谷奔進客棧喘著氣向掌櫃問道:「老闆可曾看見一個穿黑衣的姑娘進來。」掌櫃點點頭指著後院道:「她住天字第四號房。」許懷谷叫了聲「多謝」衝入後院。
掌櫃接連看見兩個衣衫盡濕的人進店不禁大奇:「看那外面天色晴朗難道忽然下起雨來不成。」走出門外但見頭頂青天白日西邊晚霞片片一連下雨的意思都沒有。隨即恍然大悟:「看他二人氣喘如牛一定是奔跑時出汗濕了衣衫汗出得如之多這段路程可著實不近。」
許懷谷一進後院便看見雙雙正在一間房外不住徘徊急忙奔上前去問她:「可曾阻止了徐海派來的人。」雙雙橫了他一眼嗔道:「都怪你沒能想個好法子及早趕來讓徐海一夥搶了先我趕來時媽媽雖然尚未食用妹妹卻是已經貪嘴中了毒媽媽正在房中為她驅毒。」許懷谷聽見眸兒已然中毒不由得大為沮喪沒想到用盡心計終於還是慢了一步坐在台階上不住歎氣心想這樣一個孩子若是不幸夭折而自己卻是只能眼睜睜看著實在是生平一件恨事。
雙雙嗔道:「你歎氣又有什麼用快些想個法子救我妹子才是。」許懷懷谷歎道:「為今之計唯有盡快找到徐海汪直一夥奪取解藥只是京城如此之大人海茫茫尋找他們實在如大海撈針一般。」雙雙尚未說話忽聽有人沉聲道:「你若找汪直、徐海我倒可以指點你一條明路。」許懷谷抬起頭便看見面前站著一個黑衣中年人短小精悍精氣瀰漫便似頭蓄勢待撲的豹子正是飛來客。
雙雙見父親來到又驚又喜急忙道:「爹爹妹子她吃了有毒糕點已然奄奄一息了媽媽正為她驅毒。」飛來客吃了一驚急忙推開房門走進去眼看雙宿飛坐在床上雙掌貼在眸兒背後正自運用自身真氣為她驅毒眸兒跌坐在床上臉龐籠罩一層黑氣正是身中巨毒之象。飛來客搶上前去伸掌貼在雙宿飛背後助她運氣驅毒。
雙宿飛飛來客內功一脈相承功力也所差無己雙宿飛得他之助內功便似陡增一倍頓飯功夫便將眸兒體內毒素逼出十之**雙宿飛收回雙掌搖頭歎息許懷谷忙問:「眸兒姑娘不會有事吧。」雙宿飛歎道:「眸兒這條命倒是保住了只是毒藥勢道太猛烈瞬息便隨血液遍及全身我雖用內力將她體內大部分毒素逼出可惜毒素已然侵入她雙眼內力達之不到這孩子已然失明了。」
飛來客驚怒道:「眸兒真的不可救愈了麼?是誰下的毒手我殺了他。」雙宿飛怒道:「你還有臉問麼便是你那些狐朋狗友怕我規勸你離開京城下毒來害我若不是雙兒聽得詭計趕回來阻止此刻便不只是眸兒失明我母女二人俱已畢命了。」飛來客驚道:「你是說汪直、徐海麼?他二人俱是義氣深重的好漢子怎會下毒害你們多半是你誤聽人言錯怪了好朋友。」雙宿飛怒道:「事到如今你還信任他們此事是雙兒親耳聽到怎麼有假你快些帶我去殺了這兩個狗賊如若不然你我夫妻之情至此而斷。」飛來客怒道:「好我便帶你去見他們如若當真是他們下的手我自會斃了他們如若不是你需不反對我與他們交往。」說罷當先奔出客棧雙宿飛、許懷谷、雙雙跟在他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