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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三章 江南雙俠 文 / 天下之石中劍

    許懷谷穿過數條街道轉到西單大街上來這條街道頗為繁華行人眾多道兩邊店舖林立尤其多酒樓飯莊。此時正是午飯時間各家鍋勺敲得亂響不斷有菜餚香氣飄到街上。許懷谷聞到飯菜香氣肚裡咕咕叫了起來他身上無錢連馬也送了人雖然飢火中燒也只能苦笑一聲緊了緊腰帶繼續前行。

    街邊有家包子鋪生意頗為興隆不少人擁在那裡買包子許懷谷看著它不由得想起保定那家包子鋪來。數日前作弄那個鐵公雞陳老闆迫他施捨出一萬個包子讓保定的乞丐吃個夠而自己此際縱然想吃一個也不可得了。

    許懷谷心中想著往事不覺便駐足包子鋪外。這時街上忽然衝來三匹馬馬上騎士大聲吆喝在鬧市中馳馬度竟然不減。一時行人四外躲閃不及撤開的攤子不知被踏翻多少。

    待衝到許懷谷近前許懷谷見來勢兇猛便側身讓開卻突然看見身側正站著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女孩。女孩兒面前是個吹糖人的擔子擺著不少吹好的糖人吹糖人的看見馬匹衝來嚇得不及拿開擔子便逃走而那小女孩兒正看得有趣全未感覺到大禍臨頭。

    許懷谷眼見馬蹄堪堪踏到小女孩兒身上急忙撲過去伸手抄起小女孩抱入懷中腰間已被馬蹄踏中好不疼痛。而那匹馬受了驚嚇人立而起險些將騎士拋下。騎士大怒揮起馬鞭抽在許懷谷頭上喝道:「臭小子敢擋大爺的路活得不耐煩麼?」揮鞭又打。

    許懷谷未想到此人如此蠻橫鬧市馳馬險些傷了人命竟然還揮鞭打人一怔之際頭上挨了一下。又見他再次揮鞭許懷谷武功頗有根基怎會再被他打中正要側身讓開面前忽有人影一閃一人已搶到他身前伸手便抓住馬鞭用勁一奪將騎士從馬上拉將下來。

    另外兩個騎士一驚縱馬來撞這人便見她縱身躍起右足疾出將一名騎士踢個觔斗左手順勢揮出打了另外那名騎士一個耳光。這一掌打得好不沉重將他牙齒打脫了十幾顆慘呼著從馬上跌下。

    許懷谷見此人身法美妙招數精奇而且出手狠辣武功頗為了得本該是個江湖好手待她立定才看出竟是個極為俊俏的小姑娘看樣子不過才十六、七歲。許懷谷又驚又奇正待開口相謝卻聽身邊有人道:「多謝公子相救小女賤妾這相有禮了。」

    許懷谷轉過頭看去身後不知何時站了一個中年美婦人正在向他施禮就急忙放下小女孩還禮。那小女孩兒站在地上方始回過神來嚇得哭了起來撲入美婦懷中嬌呼「媽媽」不止。這時跌在地上的三名騎者爬了起來罵道:「臭丫頭膽敢打嚴相爺府上的人不怕誅了九族麼?」見小在娘杏眼一瞪不敢再說連滾帶爬的逃走馬也不去騎了。嚴嵩權勢薰天嚴府家人也是狗仗人勢胡作非為平日裡在京城中橫衝直撞無法無天卻又無人敢管今日竟被一個小姑娘痛打當真大快人心圍觀群眾都是大聲喝采。

    小姑娘頗有得色對美婦說道:「這嚴相爺又是什麼東西?不如我們把他揪出來打一頓給妹妹出氣。」美婦橫了她一眼斥道:「我到店中買幾個包子要你看護妹妹你到哪裡去了。若不是這位公子相救你妹妹早就受了重傷縱是將嚴嵩一家盡數宰了於事又有何補。」

    小姑娘低著頭嘟著嘴低聲道:「我見那邊擺的綢緞漂亮便過去看看那想到……」。美婦不去理她對許懷谷道:「賤妾姓雙名宿飛這是我大女兒雙兒小女兒眸兒還未請教公子尊姓大名。」許懷谷報了姓名他初入江湖自然不知道眼前這容色清麗言語得體的美婦人竟會是位武學大高手。——二十年前雙宿飛與丈夫飛來客以浮雲掌、霹靂拳威震江湖號稱江南雙俠近年來隱居西子湖畔教女為樂才聲名不顯。許懷谷見雙兒是雙宿飛女兒算年齡她該當已近四十歲只是容色清麗望之三十也不到雙兒豆蔻年華更是亭亭玉立如出水芙蓉眸兒雖稚卻是個十足的美人胎子母女三人並立相貌宛然便似姐妹三人一般。許懷谷為三人容色所逼不禁自慚形穢遜謝幾名便要告辭。

    雙宿飛道:「大恩不言謝他日許公子若有危難賤妾必當鼎力相助。」許懷谷正要轉身離開卻見她秀眉微蹙神色淒苦似乎擔著極大的心事只道她擔心嚴嵩惡奴來找麻煩便道:「夫人不必擔心嚴嵩一夥若是前來打擾便讓他去找我別人怕他嚴相爺我卻不在乎。」雙宿飛微微一笑點了點頭許懷谷告辭而去。

    從保定來京城的一路上許懷谷就十分擔心只怕敵人先下手為強到了金刀堂已是舵毀人亡。直到西直門外才放下心來只見金刀堂的金漆牌子閃亮依舊幾個弟子悠悠閒閒站在門外顯然無事生。

    許懷谷數年前曾隨父親來過幾次後來舅父與父親吵翻劃地絕交後便從無來往分舵弟子大都不識門外這幾個人更是連見都沒有見過。許懷谷走上前拱手道:「勞煩幾位通稟萬勝金刀周老英雄便說保定許懷谷求見。」

    幾位弟子對視一眼一名弟子道:「公子稍候容在下通稟一聲。」片刻後那弟子轉出拱手道:「周師父請公子入大廳奉茶。」許懷谷微感奇怪:「我與舅父多年未見他若得知我來應該趕來相見才是莫非有要事在身」。那弟子把許懷谷引入客廳便即退出許懷谷坐在廳中等候好久也不見周迎祥出來心中奇怪起來站起身來要向外走忽聽有人笑道:「許少堂主剛到舍下怎麼這麼快便要走。」一行人從門外走了進來。

    當先一個是位大腹便便富商模樣的人足有四五百斤重走起路來搖搖擺擺似乎兩隻腿支撐不了身子重量一進大廳便找了張椅子來坐只是屁股太過肥大常人兩人並坐也是寬鬆的太師椅他卻幾乎是擠進去的。商人身邊是個身穿藍袍的中年漢子胸前繡著一系張牙舞爪的墨龍。漢子當廳而立說道:「在下姓徐名海江湖人稱四海龍王與少堂主並不是初會數日前與漠北十三鷹將萬敵堂抄家滅門的便是在下。」

    許懷谷大吃一驚那日他混亂之中逃走並未與徐海朝相不想今日竟是自投羅網苦苦掙扎仍然未逃出敵人魔手。他自知已然無倖大膽起來喝道:「我舅父周老英雄呢?」徐海微微一笑道:「那日少堂主不辭而別本座便猜想你一定會來投奔金刀堂便先到這裡相候只是周老英雄不歡迎本座這等不之客只好殺了他正好汪老闆到京城來他是江浙倭寇的腦是人人痛恨的大漢奸在京城無立足之地正好用這金刀堂歇腳。」

    那胖老闆汪直歎道:「想不到徐幫主如此怛白若是被人知道倭寇是我引來的我這一身肥肉都要被人割下來煉油了。」徐海笑道:「汪老闆有所不知本座對將死之人一向都是很怛白的那日在保定府將秘密都告訴了燕大同隨後便將他殺了又有何妨呢?」

    許懷谷怒喝:「原來我燕伯伯、舅父都死在你手上我殺了你為他們抵命。」撲上去揮拳便打。他用的是家傳七十二路金剛伏魔拳法這門拳法乃是少林絕技剛猛無比若是許萬敵這等功力深厚的高手施展出來必定所向披摩只是許懷谷修為太淺遠未能揮出拳法的威力。龍爪手同是少林絕技徐海卻是浸淫了數十年施展開來實是非同小可燕大同如此武功尚命喪其手。兩人交手只十幾招許懷谷便險象環生隨時都要命喪徐海爪下。

    徐海手下不停口中笑道:「少堂主心中若有疑問不妨說出來本座但有所知必將毫無保留的告知也好讓少堂主去得安心。」許懷谷也知他是如同貓捉老鼠般盡情戲弄後再將自己殺死但心有疑惑不甘心就這樣死去恨恨道:「我父親、姐姐可是你勾結十三鷹殺害的汪直可曾出手十三鷹現在那裡?」他知徐海武功不及父親必定是與人勾結加害的。

    徐海哈哈一笑伸爪從許懷谷身上錦袍扯下一塊錦緞來道:「本座雖對萬敵堂垂涎已久自忖還不是令尊對手正好十三鷹要殺令尊報仇正好聯手。我等本有意等令姐出閣混入萬敵堂用炸藥炸傷萬敵堂腦再帶人殺入。那知令尊以死那是天賜的良機錯過便是罪過了。十三鷹死了三個已經回漠北了至於汪老闆那是個螞蟻也不忍心踏死的大善人如何會去殺人。」他每說一句便伸手從許懷谷身上抓開一洞又不傷他肌膚戚繼光贈與徐懷谷的錦袍破損的已不成樣子了。

    錦袍碎片飛舞中徐海笑道:「前因後果已明少堂主可以安心就死了待到了九泉之下見到令尊自會知道是誰殺害了他老人家。」右手疾出從上而下直插許懷谷天靈蓋。許懷谷見來勢兇猛舉雙手去封。徐海左手一探已抓在許懷谷胸腹之間只需手上勁力一許懷谷不免開膛破肚死得苦不堪言。

    許懷谷雖知必死無疑只是深仇大恨未曾報得便是死也不瞑目睜開雙眼直盯著徐海眼角都要掙裂開來。徐海為他目光所懾手下便是一緩。

    便在這電光火石間的一瞬廳外突然有人喝道:「汪直你給我出來」。這一聲斷喝又嬌又脆分明出自女人之口聲音卻憑的巨大只震得廳中眾人身子麻。汪直嚇了一跳急忙掠身出去看個究竟平時看他挺個大肚子走起路來都要大口喘氣輕功施展開來竟如飛燕抄水一般輕盈美妙。徐海原可殺了許懷谷但他被那聲音震得一呆手上勁力才未出又怕外出之時有人將他救走於是提著許懷谷一併走出大廳。

    許懷谷死裡逃生也想瞧瞧千鈞一之際救了自己性命的是誰。待到廳外一看院中站著一位中年美婦竟是方才在街上偶遇的雙宿飛只見她一看挽著雙兒一手拉著眸兒柳眉倒豎杏眼圓睜顯然怒氣勃已不似初見時那般溫柔可親雖是巾幗女子卻自有一種威嚴。

    汪直躬身施禮道:「小弟不知大嫂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恕罪。」雙宿飛冷冷道:「你蠱惑我丈夫拋妻棄子背井離鄉遠來京城倒底是何居心?我丈夫呢他在那裡?」汪直恭聲道:「大哥他只說要遊歷中原這才與小弟同行過了黃河便即分手小弟也不知他在那裡。」雙宿飛怒道:「在我面前也敢說謊不怕我一怒之下挑了這裡麼?」汪直急忙道:「不敢不敢小弟委實不知大哥下落。」

    徐海見汪直一味低聲下氣不以為然起來暗想:「三個柔弱女子怕她作甚傳到到江湖上豈不讓人恥笑。」他本是個精細之人也知道汪直委曲求全一定有自己的道理只是新近挑了萬敵堂連斃燕大同、周迎祥兩個中原武林好手不自禁的驕狂起來又想已方人多勢眾對方不過三個女人小的還只十幾歲大可不必放在眼中。於是高聲叫道:「這位大嫂找丈夫怎麼找到這裡來了汪老闆乃是誠信君子說過了不知道便是不知道還囉嗦什麼。這裡是本座府第若無別的事還請出去……」話還未說完眼前人影一閃接著便聽見「啪」的一聲脆響臉上疼了起來才意識到已被人打了一個耳光。

    徐海又驚又怒凝神看去只見美婦身邊那個年紀大的女孩兒站穩身形正撇著嘴罵道:「你竟敢對我媽媽如此無禮念你初犯打你個耳光下次若是這樣小心本姑娘割下你的舌頭」。徐海本是縱橫海上的一方霸主平時殺人如麻今日竟被一個小姑娘當眾羞辱怒不可抑飛身上去伸爪直插雙兒的天靈蓋。

    雙兒武功本不及徐海方才是仗著輕功高妙出其不意打中他一個耳光此時徐海一怒之下用上龍爪手中絕招「取水式」這招臨空下擊凌厲之極以當日燕大同之武功也要揮刀橫削才能破解。雙兒手無寸鐵徐海來勢又快已不及躲閃眼見這一個花朵般的姑娘要在徐海爪下亡魂許懷谷不由得驚呼一聲。

    忽見雙宿飛踏上一步攔在女兒身前右手握著拳向上擊去正抵在徐海右爪上只聽「喀喀喀」一陣密集的輕響徐海慘呼一聲從空中跌落下來捧著右臂痛得冷汗直流。要知徐海撲上去不過要對付一個少女功力只用了四層而雙宿飛卻是有意將其擊斃勁力都聚於右拳她內功原比徐海深厚得多以有餘攻不足登時將徐海指骨、腕骨、小臂盡皆震斷徐海一條右臂算是廢了。

    雙宿飛一記霹靂拳將徐海擊落在地隨即又踏上一步左掌輕飄飄的拍出。汪直見這一掌直奔徐海頭頂擊去不禁大吃一驚知道這一掌若是擊中徐海的頭便是鐵鑄的也要得被拍得扁了。不及救援只好雙掌推山式擊向雙宿飛背心。他用的是「圍魏救趙」之計要逼得雙宿飛回掌自救。他武功內力俱在徐海之上這兩掌若是拍實雙宿飛內功雖然深湛也不免重傷嘔血。

    雙宿飛聽見背後風聲響起回聲怒喝道:「汪直你也敢跟我動手」。汪直嚇得一呆雙掌前推之勢頓住雙宿飛左掌回轉在汪直兩掌之間穿過貼在他高高凸起的肚皮上。

    汪直只覺一股大力湧到身不由己的騰空而起橫飛兩丈向地面上跌去。他如此沉重的一個身體從半空中跌下實在是個大災難怕是地上也要砸出一個坑來。眾人屏息凝神祇待聽那一聲巨響。卻見一條黑影閃過汪直好端端的站到了地上在他身前已多了一個短小精悍的黑衣人。

    這黑衣人身形短小穿一套緊身黑衣身上肌肉虯結似乎衣服也要漲破全身上下瀰漫著一股不竭的精力便似一頭蓄勢待撲的豹子。汪直無論身材、體重都是他的幾倍但這黑衣人在汪直身邊一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汪直已似不存在了。

    黑衣人皺著眉對雙宿飛道:「娘子你到這裡攪什麼亂。」雙宿飛看見他眼圈一紅險些落下淚來低聲道:「你受汪直這奸賊蠱惑拋妻棄女來京城求什麼名利我帶上兩個女兒千里迢迢來尋你回去又算什麼搗亂。」黑衣人道:「大丈夫活在世上該當功成名就怎能一輩子蝸居鄉下。再說汪老闆是我多年的好朋友對我一向禮敬有加怎能叫他做奸賊。」雙宿飛怒道:「汪直與倭寇相勾結害苦了江浙百姓是個人所不齒的大漢奸你卻當他是好朋友。這個徐海人稱四海龍王本身便是個海盜頭子人人得而誅之我只恨方才未能一掌將他打死。你竟然助紂為虐不怕天下英雄恥笑麼?」

    黑衣人在眾人面前被妻子數說也不禁惱怒起來冷冷道:「你對這等道聽途說深信不疑卻不聽我的言語還傷了好朋友非要迫我翻臉麼?」別過身蹲下去為徐海接骨。手法竟是極為純熟出手如風將徐海斷骨一一扶正接過旁人遞來的木板夾住斷臂又敷以藥膏用布帶紮好再點了他幾處穴道片刻間徐海斷臂得續疼痛也是大減。

    雙宿飛見他如此執迷不悟又是痛心又是氣惱不由怒道:「飛來客你聽著今夜我帶兩個女兒住在祥雲客棧你若回心轉意肯跟我們回去咱們仍是好夫妻若是一意孤行追逐什麼名利你我夫妻就此恩斷義絕你住你的高都華廈我回我的鄉村茅屋。」

    黑衣人飛來客一聽心腸軟了下來急忙道:「娘子你我夫妻近二十年一向相敬如賓怎麼說出這等決情的話此事慢慢再商議。」眸兒剛剛見到父親轉眼便要離開不禁大聲哭叫起來。飛來客便想隨之而去忽又念及汪直答允今日晚上要引他拜見相爺嚴嵩這正是飛黃騰達的好機會怎可輕易錯過。硬起心腸來不為所動。尋思:「娘子也不過一時之氣才說出這些話日後我小心陪個不是也就是了。」

    雙宿飛轉身之際瞥見許懷谷站在人群中不禁一怔她是武學大行家看見許懷谷神情委頓模樣便知他被人封住了穴道。她對這少年頗有好感不忍心他身陷虎狼之幫於是指著許懷谷說道:「這少年與我女兒有救命之恩誰也不能難為他我要帶他走。」徐海認為許懷谷是個極大的禍根務必極早除去只是疼得說不出話來阻止不得。汪直卻巴不得雙宿飛快走忙道:「小弟與這位小兄弟只是有些誤會大嫂既與他相識儘管帶走無妨。」雙宿飛哼了一聲走到許懷谷身旁在他背上一拍許懷谷只覺身上一震被封穴道盡數解開跟在雙宿飛身後走出金刀堂。

    待到街上雙宿飛一邊撫慰眸兒一邊對許懷谷道:「許公子不是來投親的麼怎麼與這些惡漢生衝突。」許懷谷身負血海深仇絕不是三言兩語便能表達而且也不願宜之於口只是施禮道:「在下不小心招惹了四海龍王徐海失手被擒若不是夫人相救已然死於非命大恩還未謝過。」雙宿飛扶起他道:「公子謙謙君子不必與他們見識方才只恨未能殺得徐海。他已是重傷之人賤妾不好再出手有道是多行不義必自斃究會有人收拾他。」頓了頓又道:「公子可曾找到貴親天色已晚若不避嫌疑不妨與我母女三人同去祥雲客棧。」

    許懷谷在京城已是舉目無親身上更是不名一文又不願叨擾雙宿飛只說道:「多謝夫人美意在下親戚便在左近。」雙宿飛點點頭道:「那便就此別過公子若是有事不妨到祥雲客來只是……只是我們也不會在那裡住得久了。」輕輕歎了一口氣帶著雙兒眸兒離開。

    雙宿飛武功卓絕對友溫柔親和對敵絕不容情怒斥丈夫之非更顯得蘭心慧質大義懍然。兼之容色清麗年近四十仍是風韻猶存這樣一個人許懷谷生平僅見早已心折不已對她不自禁的恭敬。目送她母女三人直至背影隱去方罷。

    許懷谷只怕徐海等人追來不敢在此久留又不甘心就此放過兇手便決心潛伏在附近待到夜深人靜之時潛入金刀堂借徐海重傷之際將他刺殺。

    夜半時分許懷谷潛身來到金刀堂牆外縱身躍入院。他知道院中防守嚴密而且高手眾多須得十分小心在意先躲在假山石中要看清週遭形勢後再行動。正在這時忽見牆外又躍入一人在院中假山上一點已到了迴廊之中。這人辨明方向正要啟步看見遠外燈火閃動似乎有人正向這邊行來於是縱身藏在迴廊橫木之上。

    許懷谷見這人身形瘦小黑衣蒙面看不清相貌猜不出他意欲何為。遠外來人漸漸走近是兩個中年漢子燈光照耀中滿臉橫肉顯然不是什麼善類。兩人走到黑衣人身下黑衣人從橫木上撲下左手一揮寒光閃動前邊那漢子悶哼一聲軟倒在地。另一名漢子大驚待要呼喝黑衣人一柄匕已貼在他咽喉上低聲問:「汪直那狗賊住在那裡?」這漢子是徐海手下一個嘍囉平時飛揚拔扈仗勢凌人此時利刃抵喉嚇得腿也軟了顫聲道:「汪老闆住在三進院虎嘯居中。」黑衣人冷哼一聲手上用勁割斷漢子喉管漢子哼也未哼便倒斃在地。

    黑衣人將他屍體踢開沿迴廊而行。許懷谷見他頃刻間連殺兩人出手狠辣武功也是了得。只是行事太過草莽身處險境中殺了人也不知掩藏橫在路人被別人現豈不麻煩。他聽黑衣人稱汪直為狗賊與己是同道中人於是從假山石後出來將兩個漢子的屍體藏入假山中一名漢子的背心上仍插著匕——黑衣人走得匆忙並未將匕拔去——許懷谷盤算著身處險地正要有件利器防身便將匕拔下插在腰間。

    黑衣人輕功頗佳許懷谷這麼一耽擱再想追他已是蹤影皆無。許懷谷聽說汪直住在虎嘯居他從前隨父親到金刀堂時便是住在那裡大體位置還記得。可惜未曾探得徐海往處但想徐海與汪直一丘之貉也必住在汪直左近便向虎嘯居行去。數年間金刀堂內結構並無多大改觀許懷谷辨明路徑行走有人聲燈影便即躲藏順順當當便來到虎嘯居外。

    許懷谷見屋中漆黑一片側耳在窗外偷聽裡面半點聲息也無。許懷谷故意弄出些動靜裡面也無反應便大著膽子推門進去。藉著窗外映過來的月光但見幔帳高掛果然無人在床上安歇。許懷谷見窗頭桌上擺了一盤麵點他餓了一天早已飢火中燒也顧不得危險拿起麵點便吃。只吃得兩塊便聽到一陣腳步聲傳來。

    許懷谷屏住聲音要等來人遠去再吃哪知腳步聲竟停在門外。許懷谷吃了一驚環顧四周並無容身之地只有左面那張床又寬又大床底倒是個藏身的好去處。當下矮身鑽入床下百忙中還將那盤麵點連著托盤一併收入懷中。

    許懷谷剛到床下腰間忽然一麻已被人拿住穴道。許懷谷大吃一驚尚未驚呼失聲一張又溫又軟的手掌已摀住他的口鼻。便在此刻房門推開走進兩個人來當先那人一進房門便坐在床上。似乎體胖身沉只壓得床也呀呀直響。另一個點燃了桌上蠟燭坐在桌旁的椅子。許懷谷腰間穴道被封手足動彈不得口鼻又被摀住無法呼吸只悶得頭昏眼花忍不住轉動腦袋想要掙脫。那人只怕他弄出聲響便鬆開手讓他呼吸卻又拔出匕抵在他咽喉上。許懷谷一見這匕便知此人是在迴廊殺死兩個嘍囉的那個黑衣人他知道此人與汪直有仇與自己算得上是同仇敵愷便放下心來凝神聽屋中兩人談話。

    許懷谷身在床下無法看見兩人面容但一聽聲音便知坐在床上的是汪直坐在椅子上的是徐海。只聽徐海道:「方纔聽嚴相爺說明日武科由兵部尚書楊博主考這老兒頗為精明若是讓他當真選出一批能征善戰的將士來江浙緝盜我們豈不是要吃大虧。」汪直歎道:「我這次來京城便是為此事而來本來是想讓嚴相爺選個昏庸之人做主考那知這楊博在金殿上搶先請旨做主考他是兵部尚書皇上自然批准此人剛正不阿是收買不得的。」徐海恨恨道:「順我者昌逆我者亡收買不得便除去他。不過天亮便要開考在這麼短時間殺死個朝庭要員倒有些困難。」汪直笑道:「這個卻是不難我新近收了幾個東瀛忍者武功未臻一流若論暗殺、行刺便是一流高手也遠為不及。」徐海喜道:「我曾經聽許多浪人說過這忍者是日本一種極為秘密的群體他們所習叫做忍術是一門玄妙的功夫。」汪直道:「忍術雖然玄幻遠不及中原武學博大精深忍者若與武林高手對決難以取勝。不過修習忍術可以鍛煉出堅強意志忍者忍耐力極強可以在極堅苦的環境中數日不飲不食用於刺殺、暗算最好不過。」徐海喜道:「汪老闆可將忍者帶到京城麼?」

    汪直不答卻輕擊三掌只聽「喀」的一聲窗響屋中燭影一搖許懷谷便看見床前多了一雙腳這腳上穿著黑色鞋子鞋底乃是厚厚氈子衲成又輕又軟落身地上無聲無息片塵不驚。

    汪直嘰哩咕嚕說了幾句話來人答應一聲燭影又是一搖床前那雙腳攸的一下便即不見。徐海道:「汪兄說的可是東洋話麼在下跟這些東洋人打了幾年交道竟未學會。」汪直道:「我告訴他馬上帶人到永定門兵部尚書府外潛伏待天色一亮楊博出門登轎趕往武科場之際用暗器將他射殺。這些忍者暗器極為精巧與中土相較可說有過之而無不及必然不會失手。」徐海喜道:「這樣最好殺了主考官武科考便風流雲散了。而嚴相爺一向視楊博為眼中釘也不會加以追究只能誇我們做得好。」說到得意處忍不住哈哈大笑叫道:「來人吩咐廚房上菜來我要與汪老闆痛飲幾杯」。

    許懷谷聽他二人派出忍者刺殺楊博不禁又驚又怒。他曾聽戚繼光說過楊大人剛正廉潔在朝中力抗嚴黨作下許多保國安民的大好事。這次擔任武科主考為的是替朝庭選拔人才使武科考不致為奸人所利用這樣一個賢臣若被刺殺實在是國家一個大損失。許懷谷心中大急苦於穴道被封便是舉手投足也是不能更加不用說報訊示警了。

    不一刻酒菜擺了上來汪直、徐海舉懷痛飲大談從此以後兩人聯手稱霸江南的美夢。說到得意處相對開懷大笑。許懷谷卻越來越是憂急呼吸粗重起來。與許懷谷一同藏於床下的黑衣人只恐他驚動汪直兩人手上利刃又緊了緊另一隻手卻輕揉許懷保谷腰間解開他被封穴道。又隨手封住他腿上穴道。

    許懷谷不清楚他要作什麼又覺左手被抓起攤開那人用手指在他手掌上寫下「你是誰」三個字。許懷谷環跳穴被封雙腿無法動彈腰間穴道已解雙手已能運轉自如。便在那人手上寫道:「我叫許懷谷。」只覺黑衣人手掌濕軟滑膩與一般人頗有不同。

    黑衣人又在他手掌上寫道:「你來做什麼?」許懷谷寫道:「我與徐海有仇。」那人便寫:「你殺徐海我殺汪直一齊動手。」拍開許懷谷腿上穴道順勢將他推出床外緊隨著許懷谷從床下穿出左足在床沿上一點飛身躍起向汪直撲去人尚在空中右手一揮匕已破空而出射向汪直背心。

    汪直背對黑衣人未曾看到他擲出匕待到驚覺匕已到身後。他身寬體胖目標極大想要全身避開實為不易。徐海在他對面坐著卻是看個清楚只是事情太過突兀想要推開汪直已是來不及了只得撲上來用右臂同外一擋。徐海右臂被雙宿飛震斷飛來客為他正骨敷藥正掛在頸下將養此時揮臂攔擋匕釘在夾臂木板上自是無礙。

    汪直隨即向旁滾落右腳踢飛椅子砸向半空的黑衣人。黑衣人在空中輕輕巧巧一個轉折便躲了開去汪直從地上躍起拳腳並施攻向黑衣人。別看他體重如牛身法卻是極為輕盈拳腳也很迅捷。

    許懷谷穴道初解血脈不暢以至慢了一步無能攔下徐海讓他救了汪直他自知武功遠不及徐海只有採取守勢挨得一刻是一刻只盼黑衣人打倒汪直後再助他殺徐海。那知黑衣人真實武功也不及汪直依仗輕功奇妙兼之失聲奪人才能勉強支撐。

    遠處徐海嘍囉們聽見打鬥聲呼喝而來黑衣人心中一慌身形慢了下來汪直哈哈一笑右掌疾出拍向黑衣人胸前。汪直已看出他內功並不深厚這一掌運足內勁掌勢將黑衣人上身盡皆籠住要迫得他對掌拚內力。黑衣人見掌勢來得兇猛躲閃已是不及他手上若有利器原可破解只是方才擲出匕赤手空拳此時唯有拚得受內傷硬接下來。

    徐海臂上帶傷他只怕不小心震動了斷骨未曾施展龍爪手的絕技許懷谷倒也可以應付眼見黑衣人勢危從腰間拔出匕擲出。汪直眼見寒光閃動只好收掌側身避開黑衣人伸手接下匕順勢一劃將汪直又逼開一步。黑衣人聽見人聲喧嘩已到門外知道今日無法得手便叫道:「今日饒了他們我們走吧。」穿窗而出右足在窗台上一點已躍到房上他輕功高妙施展開來無人能夠趕上。

    許懷谷擲匕之際胸前露出破綻徐海看得分明左爪疾伸抓在他胸口上。這一抓徐海用盡力氣要將許懷谷破胸摘心。那知許懷谷方才餓得狠了將桌上面點連著盤子一併收入懷中麵點盤子被抓得稀爛許懷谷卻是安然無恙。

    徐海抓碎盤子不禁一呆許懷谷趁勢抓住釘在他臂上的匕用勁一切。匕切開夾臂木板直切入徐海臂中徐海巨痛怒吼一聲。汪直聞聲回顧之際許懷谷已拔下匕從他身邊掠過縱上窗子。

    汪直輕功在許懷谷之上飛撲過去。堪堪已抓住許懷谷足踝忽見眼前粉塵飄灑中間還夾雜許多細小暗器。汪直吃了一驚只道許懷谷迷藥暗器齊施。急忙揮動衣袖拂開許懷谷已藉機縱上屋頂。汪直只怕他又出什麼古怪暗器不敢去追卻那裡知道方才只是許懷谷危急之中將懷中被抓碎的麵點和盤子一併擲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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