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原市委書記**涉嫌嚴重違紀,被立案調查》
《五原集資詐騙案最新進展:尚有超過十億資金無法追回。》
《本報訊:司法部門數位官員落馬,涉嫌嚴重違紀,疑於集資案有關》
《省央行負責人指出:應進一步加強金融系統的監管,防範類似詐騙案件的發生》
《據悉:全省基金、證券、擔保業逾五成受集資詐騙案影響》
輕輕地翻過日的報紙,汪慎修僅僅是在公安系統的新聞上停留了一下,數日之內,又有多位廳局官員落馬,市局主管刑事偵查的副局,省總隊政委苗奇;市委一位領導,再加上原司法廳的那位,成了當地官場有史以前最大的動盪。從政府到金融業,陸續被帶往這裡的人快踏破門檻了。
捲起了手裡的報紙,動盪之後的餘震仍然讓人心有餘悸,他看看時間,下午十六時,今天是二十五日,而自首的韓如珉仍然沒有消息,他抬眼看這個普通的裝備處,這一次,不知道又會讓多少家庭分崩離析。
他一直就那麼癡癡地等著,他看到注意到余罪回來,數次出入;注意到重案隊那些兄弟歸隊了,那風塵僕僕的樣子,讓他很是妒嫉,曾經身處其中的時候覺得那麼難捱,離開了,卻又覺得,那是一種多麼瀟灑的生活。
警校、警隊、警徽、警服,在心裡雖被雪藏,可在記憶中卻閃著熠熠光彩,離得越遠,越覺得它是那麼的光彩奪目。
光當,鐵門聲響,要開了,聚集在門外不少家屬,無從得知消息我,都湧上來,看看是誰,這樣的情形已經發生了不知道多少次,次數多得汪慎修已經麻木,每一次奔上來,追到的都是失望,其實他現在甚至有點後悔把韓如珉送去自首,他甚至在想,兩個人悄悄躲起來,躲得遠遠,未嘗躲不過這次劫難。
可是最終還是那樣做了,否則一輩子沒有心安歸處,余罪這樣說的。
他抬起頭,看到了分開的人群,一下子笑了,騰聲站起來,一下子又熱淚奪眶。
韓如珉看到了他,失態了,快步奔著橫穿馬路,邊跑邊抹著眼淚,跑得如此狼狽,跑得如此驚慌,像怕失去他一樣撲上來,緊緊地摟著,兩眼溢滿了淚水。
良久,汪慎修棒著她的臉,幫她拭著淚,她抬頭,也幫他擦著眼睛,相顧無語,同是狼狽,汪慎修輕聲問著:「沒事了」
韓如珉重重點點頭,抽泣著,伏在他肩上。
「別哭,別哭……人家笑話,對不起,真的對不起……除了這樣,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我怕他們毀了你,可我又救不了你對不起…」汪慎修輕聲喃呢著,吻著她的額頭、吻著她的亂髮,韓如珉抽泣著喃喃著:「我知道……都怨我,害得你連工作也扔了。」
「你不連工作也扔了嗎?真不行,我回去當大茶壺養活你去。」汪慎修看著哭花臉的韓如珉,突然想起流落的時候,那一次醉灑,韓如珉一下子笑了,拳頭捶著他,兩人親蜜的攬著,一無所有了,卻擁了彼此。
咦?汪慎修放開韓如珉了,韓如珉卻黏著,靠著他肩膀,回頭時,看到了緩緩而來的余罪,很嚴肅,而且很可惜地看著汪慎修、韓如珉,走到近前才問著:「你確定,真要走?」
「確定,很快就走。」汪慎修攬著韓如珉,瀟灑地道。
「沒有迴旋餘地?」余罪抱著萬一之想問。
汪慎修看看韓如珉,韓如珉一副聽之任之的態度,他點點頭:「真不用了,記得在學校說的,你負責拯救地球,我負責拯救美女……那,現在各得其所,再反覆又有什麼意義?」
「我才懶得勸你,呵呵,老子巴不得和你換過來呢。警告你一句,別想躲著我啊,老子是警察,現在你不是了,敢躲著不見面,小心收拾你。」余罪惡狠狠地道,沒嚇住汪慎修,倒把韓如珉嚇了一跳。
「滾,想找我麻煩,沒門。」汪慎修捶了他一拳。
「你躲不過,結婚時候,兄弟們準備把你剝光鬧洞房呢,不來點重口味的,對不起你的風騷啊。」余罪指指身後,牆上,窗戶裡,擠著一圈腦袋,吹口哨的、做鬼臉的,拿手機拍照的,余罪笑笑,如釋負重地看看兩人,千言萬語只留下了一句話:「兄弟,保重」
一瞬間,汪慎修側過頭,沒有忍住奪眶而出的熱淚,他拉著韓如珉,快步走著,總也忍不住,一直不爭氣的眼淚,彷彿要把他對警營的留念,全部渲瀉一樣。
主動交待涉案問題,免予刑事處罰。
余罪心裡默念著,這個人情真的不小。他看著逃也似的奔走的兩人,還真有點羨慕,劫難之後方知真情,他相信,兩人應該是真愛,否則不會如此地坦蕩。
身後的門慢慢合上了,回眸時,還有不知道多少雙期待的眼睛在看著裡面。警察真不是好營生,在七情六慾的世界裡,扮演著絕情的角色,他明顯地看到那些家屬,敵意的目光。
走了,走了一個,還剩好多個,進門時,那群追捕馬鋼爐的從樓裡出來,這是歸隊頭回見到余罪,他在京裡呆了數日,回五原又被隔離在專案組,今天才見天日,李航、鼠標、熊劍飛、李二冬數人匆匆奔上來,看著余罪,個個不懷好意的目光,余罪突然警覺了,他趕緊道著:「兄弟們,有話好說……」
「上。」熊劍飛一揮手。
鼠標拽人,李二冬擰鼻子,不就太熟的李航他端他下巴了。
「狗日的,小頭扔我們,你抓大頭去。」鼠標罵著。
「這賤人居然出國犯賤去了,也不叫上我。」李二冬奸笑道。
「我路過啊,不動手不算兄弟對吧。」李航不好意思地道。
「耶耶,聽我說,真不是什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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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事,我們回來就被關著審了兩天,出的是個屁國,黑咕隆冬的天上晃了一圈就回來了,一個外國妞都沒見著。」余罪吃疼解釋著。
「哦,這麼說,我心裡倒平衡了。」鼠標笑道。
眾人放手了,余罪剛放鬆,卻不料幾人一使眼色,哦一聲,抬腿拽胳膊的,又把他架起來了,一漾二漾,一二三,一起放,余罪緊張地大喊,撲通一聲,來了個屁蹲,等有人喝斥聲起,回頭一看肖夢琪陪著國辦來人出來了,幾人掉頭就溜。
「喲,這麼親熱啊。」張勤愣了下。
肖夢琪尷尬笑笑,寥漢秋卻是無所謂地道著:「很有朝氣嘛,這說明同志情深啊。」
「這樣的團隊才有凝聚力。」楊誠道。
幾人直趨余罪身邊,余罪起身拍打著身上的塵土,訕訕笑笑,張勤伸過手了,他慌亂地握著,看著人家肩上的星星,層次老高了。
「謝謝啊。」張勤道。
「真別客氣,這不份內事麼?」余罪道。
「份內事也應該謝謝,你幫了我們一個大忙啊,專案組研究決定,為你們請功。」寥漢秋握著手,好奇地看著余罪。
「真別客氣,多發點獎金倒是可以啊。」余罪討好地笑著,境界這麼低,倒把寥漢秋聽愣了。
「謝謝,還有比獎金更好的事,想聽聽嗎。」楊誠道,余罪稍怔,就聽這位道著:「有興趣當國際刑警嗎?我可以給你一個深造學習機會。」
咦?余罪嚇了一跳,肖夢琪笑著介紹道:「這是我在首都學習時候,我們的國際事務老師,他們想徵求一下你的意見。」
嗯不不不不,余罪頭搖得像拔郎鼓,態度相當堅決,張勤好奇地問:「有什麼困難嗎?」
「不去不去,我都多大了,還回爐學習去,再學習得耽誤多少功夫……對不起,不好意思,我都兩周沒回家了……我,我走了哈……」余罪擺著手,如拒蛇蠍,逃也似的溜了。
「什麼情況?」楊誠不解了。
「您說了他們最忌諱的一個字眼。」肖夢琪道。
「怎麼,被國際刑警的來頭嚇住了?膽子不至於這麼小吧?」寥漢秋不信了。
「不是這個寥老師。是……學習,您讓他學習去,還不如關起來審查呢。」肖夢琪笑了。
那幾位也笑了,這個心血來潮的想法冷下去了,很多人是聞名不如見面啊,比如這位就是,搶著上航班敢打昏不通融的機組人員,上了航班又威脅機長配合,落地後民航安全部門就介入調查了,關了兩天才回五原。這麼出格的人啊,只能讓眾人抱之以呵呵兩聲了。
事情走到這裡就該畫上句號了,三位國辦來人去餐廳了,肖夢琪藉故回返,兩個抓捕組做了必要的匯報,今天就正式解散了,每每到這個時候總讓她很留戀,驚心動魄的追捕之後,任何生活都會顯得乏而無味,有人說刑警也是上癮,還真是如此,她現在都能理解,為什麼這些刑警有些不願意離開一線了,其實很簡單,刑警和罪犯在某種心態上是相通,都渴望刺激的生活。
她踱步上了二樓,組裡早亂了,李二冬在嚷著誰請客,沒人請,鼠標吹噓要回家和老婆大戰三百回合,余罪在吹噓不和老婆才算有本事,至於沒老婆的,齊齊攻擊二人,吹牛逼了吧,征服老婆可比制服罪犯難多了。他們相攜準備去看看解冰去。
肖夢琪輕輕地走過樓梯拐角,躲起來了,等著都走,等著余罪出來,她咳了一聲,匆匆下樓的余罪一愣,又轉回來了,好奇地,像是久別重逢地看看她,一副重涎相問著:「想我了?」
「哎呀媽呀,我回頭告訴你老婆去。」鼠標正好撞到,誇張一句,掉頭就跑,給余罪做著鬼臉。
肖夢琪慢慢踱下來,湊近了點道:「那你想我嗎?」
「想。」余罪堅定地道。
「用你的思維方式講,是生理上,還是心理上?」肖夢琪很科學地問。
「你這麼一問,我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了。」余罪凜然道。
「要的就是這效果……走吧,我送你。」肖夢琪得意地道。
有時候坦然,反而缺少曖昧,有時候直接,反而產生距離,余罪明顯地感到了那種相近卻遠的感覺,他似乎從肖夢琪眼睛中能看到什麼,可他清楚,兩人之間不會有什麼,這個女人很科學,永遠不會頭腦發熱。
默默地坐到車上,駛出大院,剛走不遠,余罪猛地喊了一聲停車,肖夢琪不知道他又發生什麼神經,泊到路邊,余罪卻在倒視鏡裡看著路邊一位戴著墨鏡,拿著報紙,正向他笑的人。
「誰呀?」肖夢琪問。
「你就當沒看見。」余罪嗒聲拉開門,跳下車。
遠遠地他笑了,一塊上航班的兄弟,他們像幽靈一樣,總是無處不在,余罪信步走上前來,那人卸了眼鏡,斜斜看看余罪,余罪問著:「就不問你叫啥了,反正你也用的是假名。」
「不過我可知道你的大名。」那人笑著道,看看余罪,好奇地問:「傳說中你很賤,傳言不實啊。」
「那當然,傳說嘛能當真。」余罪道。
「不不,我是說,你比傳說中更賤,居然用親嘴的方式,堵住嫌疑人的嘴了……嘎嘎……厲害,你沒進特勤隊伍,真可惜了。」那人笑道。
余罪臉一糗,咬牙切齒道著:「我說,不是看在一塊辦案兄弟份上,跟你翻臉啊。」
「我可不懼你,過了今天,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那人笑了,一捶余罪的胸前,兩人緊緊握著手,余罪卻是有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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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警中兄弟,以他們和緝毒警為甚,很多人即便犧牲也留不下名字,他小聲問著:「你……不小了吧?為什麼不申請歸隊啊。」
「我們這樣不黑不白的人,歸隊只會讓隊伍蒙羞。」那人有點無奈地道。
「放他娘的屁,不是你們這些兄弟出生入死,天天坐辦公室,能於了逑,誰特麼作案還到辦公室匯報一句?」余罪不屑了,他握著那人的手道著:「哥,我認識老任,想回來我替你打申請……誰也不可能運氣好到一輩子順當,該收手就收吧。」
「就是老任讓我來的。」那人答非所問,抽回了手,攬攬余罪的肩膀,他鄭重地道著:「我和馬鵬是同期,他死後我才知道是同期。」
這個名字是余罪心裡永遠的痛,他驀地變得有點慼然,喃喃地道著:「我對不起馬哥,我……」
「不,這正是我來的目的,別人也許理解不了,可像我們這樣的人能理解,其實我很期待有像你一樣這樣的兄弟並肩,在生無可望的時候,送我上路。」那人笑著道,余罪一下子覺得心裡不知道那兒難受,堵得厲害,那人抱抱他,輕聲道著:「不要有心理負擔,你做得很對,讓他穿著警服、覆著國旗、清清白白地歸隊,他會感謝你的……那是我們所有特勤期待的歸隊方式,我們都把你當兄弟。」
輕聲的勸慰著,余罪覺得有點難堪,他抹著眼睛的時候,那人輕輕拍拍他,慢慢的走了,不時地回頭,衝他笑笑,視線中,人影已杳,他,就像根本不存在,根本沒有出現過一樣。
嘀…嘀的嗽叭作響,肖夢琪把車倒回來,泊到余罪的身側,驚省的余罪擦擦眼睛,默默地坐到車上,一言未發,肖夢琪知道是誰,她也沒問,沉悶的車裡走了好久,似乎是漫無目標地在走,不是回家的方向,余罪卻一點也沒有發
「你在想什麼?」肖夢琪問。
「想馬哥。」余罪道。
「想去看看他嗎?」肖夢琪問。
「算了,不要打擾他了。」余罪懶懶地道,不知道什麼時候,臉上掛上了一絲蒼桑。
「那知道我在想什麼?」肖夢琪問。
「想什麼?」余罪問。
「我想……吃頓飯怎麼樣?調整一下心情,否則這個樣子回去見老婆,多不好,不要把悲傷的情緒帶回家裡,你說是嗎?」肖夢琪道,她有點感歎地說著:「早想和你一塊坐坐了,幫了我這麼多……我一直在追求著事業上的成就,可最近才發現,成就也許沒有那麼重要……王少峰算計了一輩子,苗副局也風光了半輩子,最後都是晚節不保,人需要認認真真,坦坦蕩蕩活著。」
「對,沒錯。我曾經最大的理想是當個片警,吃拿卡要過舒坦日子,後來又想發財,撐好多好多錢,可當跨過這些理想的時候,回頭會發現,自己曾經孜孜以求的,真特麼可笑啊。生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余罪感慨地道。
「確實是,不是生活缺少滿足,而是人的慾求不滿……我現在就想好好吃一頓,美美睡一覺,睜開眼重頭開始。」肖夢琪笑著道。
「那你請客啊,我又不準備勾搭你,別指望我買單。」余罪瞥了眼,縱是悲傷,賤性依舊。
肖夢琪氣著了,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伸給余罪一指中指,然後踩著油門,加速,匯進了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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