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你大膽地往前走啊。」
豆曉波扯開破鑼嗓吼著,這句非常有針對性,細妹子從飯店出來正奔向嚴德標,鼠標哥火了,回頭瞪了眼。可不料李二冬一呲兩顆暴門牙,接著吼著:「往前呀走。」
鼠標哥發飆了,威脅著誰再敢針對細妹,就跟他急,余罪打了個酒嗝,嘻笑著道著:「唱得不對,應該唱,太陽落西山頭,讓你親個夠啊。哈哈。」
眾人大笑,四個損友勾肩搭背,留著鼠標和細妹子互挽著,鼠標這次脫離兄弟們陣營可是心甘情願,被刺激的急了,乾脆發揮臉皮厚的優勢,不理你們啦。至於細妹子,對於這幾位狐朋狗友抱之以理解的態度,不管你們說什麼,問什麼,就是那麼羞羞地一笑。
所以到現在地為止,兄弟們邪惡的猜測不少,可誰的猜測也沒證實了,來自粵東山區的細妹子姓楊名晶晶,年方十八,已經有在粵港打工四年的經歷了,許是離家早的緣故,人雖小,可待人接物一點也不顯得青澀,反倒是鼠標像個未成年的,處處需要細妹子照顧。
今天猛撈了一筆,哥幾個慶祝喝得酒意微熏,直呼痛快,這兩日撞邪,小廣告老闆溜了,李二冬和豆曉波失業,再加上兩會期間巡邏加崗,街面上也不好混了,誰可知道余罪那賊腦子一動,一天就撈了大幾千,這回呀,兄弟們什麼都不干堅持到結束都沒什麼問題。
踱步間,李二冬心眼動了,拽著余罪問:「余兒,這錢掙得太容易了,要不咱們再干兩天?聶胖子都請咱們了。」
「言多必失,事多必犯,那事能多干呀?滾一邊去。」余罪道,氣著了,說好了只幹一票的。
「為什麼呀?」李二冬捨不得了。
「十個車主裡九個車盲,可只有一個有點常識的就壞事了,只要一發現一找,逮著你塞人排氣筒的,不得揍你個半死呀。」余罪道,有些事只能幹了就跑,比如像這類惡作劇的,千萬別想長期致富,那太危險。
想想也是,這法子太糙,怪不得余罪得錢後就警告去糊弄保安的幾人,誰也不准再到臨江路一帶露面。不過終究是得手了,豆曉波拉著李二冬嗤笑著:「別財迷,聽余兒的,余兒的犯罪心理學雖然考得不及格,但是他的實踐要比咱們強得多。」
「你這罵我呢?誇我呢?」余罪哭笑不得地道,李二冬卻是插話了,不管怎麼說對能想出這辦法來還是挺景仰的,問到犯罪心理學,余罪簡單地介紹了句自己的研究成果,那就是他說的這句:「根據我的研究表明,犯罪的最高境界是:別人犯事,我能收贓;我要犯事,有人頂缸。」
眾人又是一笑,這個賤人辦事向來很賤,不過這次是解決兄弟的窘境了,誰也沒責難,反而讚譽之言滔滔不絕,終於有人聽不下去了,是熊劍飛,他猛地噴了句:「笑,笑,笑個毛呀?這要出了事,看你們還笑得出來嗎?」
「能出什麼事?」李二冬不屑道。
「你們緊著一個地方胡來,三個小區塞了一百多輛車屁股,能不出事嗎?一出事讓人查查,一准跑不了咱們幾個,再說了,家裡監視的天天追著呢,要道聽途說了點,回頭不得狠x咱們?」熊劍飛道。
這位面惡心軟的傢伙膽子並不大,對於這幾位同學幹的事,他至始至終就沒有接受過,今天的事吧前邊的像惡作劇,不過余罪一下子從聶胖子手裡拿了這麼錢後,就不是惡作劇了,他覺得像個悲劇,這事真要犯事或者被家裡知道,大傢伙都得跟著悲劇。
李二冬肉跳了下,回頭看余罪,也是啊,本來大伙都矢志當警察的,快把這事給忘了;豆曉波臉皮皺了皺,問余罪的話卻是:「余兒,會不會出事?我怎麼沒發現有家裡的人一直跟著。」
「要麼說你笨呢。」熊劍飛噴了句。
「所有的事你只能設計過程,而無法左右結果,可所有的結果都是,與我們無關……塑料袋是保安塞的、車是救援拖走的、宰人的是汽修廠,和我們有屁關係?我們連身份證都是假的。想出事都難呀。」余罪神色飛揚地道著。合眾人之力幹這麼一票,接下來的日子可好過了。他這得意樣子惹得眾人一陣好笑,把個熊劍飛鬱悶的,好像他成了另類似的。
而且因為這個另類在,卻是沒有那麼多快意了。一行人沿著大馬路往回走,除了鼠標在外租住,其餘幾人都湊合到一塊了,大酒店住不起,兩會期間暫住證和小旅社查得很嚴,不過這難不倒對警務規律很瞭解的眾人,這些天一直是打一槍換一個地方,比較常用的辦法是到一家桑拿洗浴中心,連洗帶睡覺問題一攬子解決,至於要身份證稍有點麻煩,不過到余罪很簡單就解決了,他兜裡裝了可不止一張身份證。
幾人遊逛到快零點,到了白雲路段,沿著一副廣告的指引,進了一家大眾洗浴中心,很實惠,除了洗澡,加十塊錢就能睡一夜,開了兩間房,四人泡了個熱水澡,回來的時候熊劍飛在門口招著豆曉波和李二冬,這兩貨許是寂寞無聊,嘴裡嘟囊著在罵著嚴德標,那是出於一種嚴重的心理不平衡,哥幾個混得多苦才有今天,啊,可鼠標這傢伙,不但撈錢有門道,還撿了個細妹子,兩人異口同聲詛咒這傢伙今晚狂洩,以後永遠不舉。
「你倆煩不煩,一會兒回去互爆菊花玩去,都過來坐。」余罪圍著浴巾,招呼著三人都坐下了,簡陋的洗浴場地無甚長處,條件勉強,不過大家都知道余罪有話說了,李二冬看余罪躊躕的樣子,以為這傢伙又有奇思妙想了,坐下來就問著:「喲?是不是又有點子,沒別的話啊,你吭聲,哥幾個干,這生活也太艱苦了,好歹改善改善。」
現在的生活水平頂多就這樣了,余罪一愣,豆曉波也湊熱鬧道著:「對,余兒,羊城的好地方海了去了,咱們多弄點,好好玩玩。」
「同意,我正想南方妞細腰纖腿,咱們來一趟都沒有全方位欣賞過,太遺憾了。」李二冬眼睛亮亮地道。豆曉波估計也有此意,都是精力過剩的大小伙,溫飽解決了,豈能不思淫.欲!?
余罪沒吭聲,他笑著看熊劍飛,熊劍飛好歹保持著清醒意識,翻著白眼,有點恥於這些人為伍的樣子,不過生活所迫,又不得不與這些人為伍,實在讓他很為難。余罪窺到了這些,笑著手伸出來時,拿著的是身上的錢,厚厚的一摞,他分成四份,一人拿了一份,李二冬剛要提建議,吧唧被余罪扇了一巴掌,直斥道:「聽我說,就你嘴快呀。一人一份,這是最後一份了啊,到現在為止咱們到羊城一共二十八天了,還有十二天結束,每人都有一千多塊,每天平均一百多,夠你們像樣地生活了……接下來什麼也不做了,也不想了,等著報到就成。」
不要把所有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裡,余罪也生怕全裝在自己身上有問題,至於鼠標倒不用管,那貨口袋裡殷實著呢。幾人一聽,熊劍飛倒是很高興,就是拿著錢有點不好意思,自己啥也沒幹。那兩位可是有點不滿意了,這日子,可要緊巴巴地過了,日消費一百多要放西山省是個大數目,可放這地方,也就勉強而已,一頓飯都得十幾塊。
「這有點少了吧?」李二冬難為地道。
「就是,只夠吃。」豆曉波附議。
「行了啊,我扛麻包一天都掙不了一百,天天睡橋洞呢。」熊劍飛非常滿意地道。
「你當然行了,你啥都沒干就分這麼多。」李二冬翻著白眼道。一句把狗熊的脾氣給撩起來了,狗熊騰地起身,吧唧一把錢摔在李二冬臉上罵著:「都給你,老子也餓不死。」
「我靠,打架是不是?」李二冬心虛地指著,看著另外兩人,豆曉波趕緊攔著,好在余罪一把揪著狗熊,推著李二冬,直斥著要不是狗熊幫忙,老子差點出事,再說了,人家也是擔心兄弟們流落才和他一起來找人的,只是沒想你們混得比我們還好罷了。
勸了幾句,兩人分開了,豆曉波把錢一張一張撿起來,給狗熊,他發脾氣不要,豆包又給了余罪,余罪拿在手裡,輕言細聲地道著:「能走到今天都不容易了,咱們之間較什麼勁呀?還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經退出了呢。你們想多整點我不反對,可你們想過沒有,就即便什麼事都不出,你裝一兜錢,回去的時候怎麼辦?再說了,你兩狗日的天天貼小廣告,貼得還是援交廣告,趕緊想想回去的時候怎麼解釋吧?」
豆曉波一吸涼氣,這才想起自己是什麼身份,他根本沒發現背後有人追蹤,如果真有的話,那自己的所作所為逃不過許平秋的眼睛了,這事被家裡知道了,恐怕是個很大的問題,他緊張地看著李二冬,生氣地道著:「我說咱不幹那事吧,你非讓干,你說我找找找,怎麼找著你了。」
兩人埋怨上了,豆曉波當時下車時是和鼠標約好的,找了兩天,可不料找到的卻是已經開始貼小廣告的李二冬,李二冬也埋怨著,你狗日光會吃不會幹,不是我教你,你早退出了,援交廣告你以為我想貼啊,還不是想多掙倆飯錢。
兩人一爭辨,熊劍飛噗聲噴笑了,一笑臉色一整,又覺得自己這幫兄弟們有點可悲了,堂堂的警校生淪落到以貼小廣告為生的地步,還得處處瞻前顧後,實在是窩囊至極。他歎了口氣,沒吭聲。
狗熊就是實在人,肯定不會走偏門,李二冬和豆曉波爭了幾句,都同時看余罪了,兩人眨巴著眼,都瞪著余罪,好像在說,你幹什麼好事似的,還嚇唬我們?
「別看我,我對選拔期待不高,可我覺得狗熊被選走的概率很大,就有事也不能讓他沾著,所以今天的事就沒讓他參與……你們呢,也無所謂,真有事扣我腦袋上就成了,就說我養你們了。」余罪笑著道,許是期待真的不高,倒是不介意講這麼一回義氣,這事辦得就即便露了餡,他覺得也不是問題,任務結束一切被束之高閣,就真事,他估計許平秋也得瞞著不敢曝光。
「就這麼定了,回休息吧,錢省著點花。」余罪揮手打發著人,把錢往熊劍飛手裡塞,他不知道自己的話已經在狗熊心裡造成了多大的波瀾,熊劍飛看余罪的眼神都帶上了幾分景仰,像是在說,兄弟做到這程度,比豆包那兩貨可強多了。
兩人往自己房間回走著,快出門時,豆曉波回頭問了句:「余兒,你說我們還有希望嗎?」
這話問得很嚴肅,而且說者很難堪,李二冬和他一樣難堪,被扔在這個陌生的城市,就像是在考驗人性一般,而且是用最慘忍的餓肚子的辦法,兩人最終都沒有把住自己的底線,現在想想,怕是走得已經好遠了。
「留下的就有希望,不管怎麼樣,你總比放棄的強吧。」余罪道,這個根本沒底線倒不在乎。
李二冬卻是決然了幾分,摟著豆曉波勸著:「走,怕個鳥,我剛才還擔心,現在一點都不害怕,當警察有什麼好的,還沒貼小廣告掙得多,不要咱倆拉倒,回頭咱們自己辦個廣告公司,專貼援交廣告,媽媽的,活人還能讓尿憋死怎麼的。」
兩人抱著出去了,那樣子嘛,再決然也有幾分放不下,余罪笑了笑,回頭時,卻愣了,熊劍飛直勾勾盯著他,他剛要說話,熊劍飛卻是道著:「謝謝啊。」
「喲,客氣什麼?嚇我一跳。」余罪道。
「我要是當了警察,以後你犯事,我包著。」熊劍飛道,很嚴肅以及很誠懇。余罪驀地笑了,出聲問著:「你的意思是,你確定自己能當了。」
這話問得,真到了熊劍飛的心坎上了,他難為地撇撇嘴巴,成與不成,可說不准了。眼光徵詢余罪時,余罪也為難地笑笑,同樣說不準,許平秋把一群隊員全部扔在羊城,他的最終目的是什麼,余罪猜測過很多次,比如想瞭解一下各人的特性;比如像知道各人的能力;更比如想讓選中的人員瞭解世情,盡快進入角色,都有可能。
可現在的問題是,能堅持下來的都已經成了不三不四的二流子,最起碼余罪看到的都是,像這樣子,能進警察隊伍嗎?
「要咱們幾個人裡挑上一個,你的概率就非常大了,最起碼你一直在自食其力,而我們幾個從一開始就沒走正道。」余罪道,很誠懇,他一直覺得就被選上也未必是幸事,這個觀點都現在都沒有改變。可也一直羨慕像熊劍飛這號清白人家的孩子,可惜他也改變不了了。
熊劍飛想了想,喃喃道著:「其實我也憋曲,也想著走點偏門撈點的,可我不敢,我腦子沒旁人好使,上學就一般,好容易才進了警校,那樣也不突出,我老爹就盼著我能當個警察,能有份正當職業,不用再和他一樣一輩子賣力氣。」
「那就別客氣了,明天睜開眼睛時別讓我看到你,錢和身份證拿好。」余罪笑著道,很理解,同樣很支持,把錢和身份證放到了熊劍飛面前,熊劍飛想客氣一下推拒,他知道余罪在為他著想,和這幫撈偏門的在塊,怕是回去要被置疑。可就這麼走,又覺得心裡落下不忍,余罪起身穿衣服時,他緊張地問著去哪兒,可不料余罪壞笑著道:「我去找個妞,你要一起來嗎?」
熊劍飛敗退了,沒敢附議,他直看著余罪從容地起身,出了門,旋即又看著桌上的錢和身份證發呆。
出門的余罪也在發呆,他踱到了個僻靜角落,拔著電話,聽著電話裡不耐煩的嘟囊,輕聲說了句:「爸,你想我不?我就快回去了啊?訓練?哎喲,我估計夠嗆,高手太多,我怕是根本選不上……」。
好在老爸對他的期待也不高,余罪放心了,聊了一會兒,放下電話時,他的臉上洋溢著一種幸福的笑容,許是正憧憬著被淘汰後回到汾西那幸福的生活。
這一日過去後,讓家裡那群奶爸奇怪的是,已經結伙的五位,少了一位,剩下的那幾位也分開了,看監控的顯示又讓杜立才描出了一個新情況,幾個人所處的方位分別在太陽島、黃花崗紀念館以及何香凝故居,都是羊城的名勝景點,一天換一個地方,追蹤根本來不及。
這個新情況他琢磨了好久他才明白,這群傢伙,正在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