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罪從樓上奔下來時,還不確定地朝身後和窗戶上看了看,隱隱有一種期待,期待什麼呢?期待全校那些飢渴的警校兄弟,都看著他羨慕地流口水。
跑到門廳口子上,安嘉璐靜靜地站在台階下,腳下在無聊地踢著前幾天攏起未消的殘雪,她沒有穿制服,披著一身過膝的羽絨服,火紅色的,即便是厚厚的冬裝也掩不住身材的窈窕,即便是隨便地站在那兒,也讓余罪頓生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就個子都比余罪高出了幾公分,走得越近,受挫感越強。
余罪不經意地放慢了腳步,就像如臨大敵一般,感受到了一種無形的威壓。
「余罪,你好像有點緊張哦。」安嘉璐調侃地道著,笑意盈然地打量著揣揣不安走向自己的余罪,同系不同班,對於他也只是耳聞,要不是上大課,怕是到畢業也沒有機會說一句話。
「肯定緊張啊,活這麼大,第一回有美女約我散步。」余罪凜然道著,把安嘉璐逗笑了,一瞬間,她突然覺得這位同學並不像傳說中那麼壞,反倒有點可愛,她笑著轉身,兩人走到了一起,不過保持著五十公分以上的安全距離,幾步之外安嘉璐側頭看著余罪,突然問著:「你不會覺得我會找人收拾你吧?」
「應該的。」余罪點頭道。
「什麼意思?」安嘉璐異樣了。
「我是說,你就這麼幹,也是應該的。」余罪誠懇地道,那天確實是自己唐突了,而且有點過分了。
嗯,也許這才是安嘉璐願意看到和聽到的,她笑著道:「很可惜,有人替我干了。」
余罪笑而不答,沒有評論,又走幾步,安嘉璐小心翼翼地道著:「我是事後知道的,有人替我這麼做,讓我心裡很不安,雖然不是一個班,可畢竟也是同學,發展到現在這個堤旖總歸是不好,你說呢?就僅僅是一個小小的誤會而已。」
看來是怕同學死磕,余罪此時倒坦然了,笑著道:「對,看在他也是一片癡情的份上,我原諒他了,而且,鄭重向你道歉。」
「道歉我就接受了。」安嘉璐不客氣地道,不過話鋒一轉說著:「不過原諒嘛,就談不上了,人家沒把你怎麼著,你倒體工大那幾個都打傷了,還誣陷人家偷窺什麼來著。」
安嘉璐不好意思出口,余罪卻是笑了,笑著道:「說他們偷窺,總比說是被人雇上來尋仇好一點吧?沒事了,我們已經和解了。」
「那就好,我覺得我也應該向你說句道歉的話,畢竟是因我而起。」安嘉璐大度地道,余罪笑笑,客氣上了:「別介,你要非說得我無地自容,那我都不敢開口了。」
「不會吧,你膽子應該挺大的,上午當著全系的在餐廳不都開口了嗎?」安嘉璐故意問著,那事辦得著實讓她臉紅,不過此時該余罪臉紅了,他笑了笑,尷尬地說不上來了。
人多的時候余罪慣於譁眾取寵,可到人少的時候,反而還有點害羞,你說這不爭氣的,余罪使勁地掐自己的虎口,暗暗告誡著自己:冷靜冷靜,這妞不是咱的菜。
不知不覺中已經離開了宿舍好遠了,走到了平時訓練的操場上,門關著,兩人就在外圍的樹下走著,沉默間,余罪不時的斜斜地打量著身旁的安嘉璐,那身火紅羽絨衣在路燈下被映襯成了一種無可名狀的詭異顏色,不知道什麼地方撩得心裡蠢蠢欲動,他努力在克制著自己不去想,不料即便移開視線,卻又有一種淡淡的幽香鑽進鼻孔,讓他在這樣的寒夜裡,總有那麼一種心曠神怡的感覺。
媽的,能摸摸這妞,可比揍解冰一頓還過癮。他聞著淡淡的體香,一收腹,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壓抑著砰砰老是不安份的小心肝。
驀地,噗聲安嘉璐笑了,她笑著看著余罪問著:「你又開始緊張了。」
「哇,我極力克制,不過還是忍不住緊張。」余罪道。
「為什麼?是我讓你緊張了?」安嘉璐笑著問,對於能讓異性出現這種緊張的情緒,似乎讓她很得意似的。
「不是,是除你之外的別人讓我緊張。」余罪道。
「那是為什麼?」安嘉璐沒明白。
「因為,如果明天有人知道你主動邀我出來散步,我很可能成為有史以來最遭嫉妒的公敵。」余罪嚴肅地道。安嘉璐一愣,不過旋即明白,這是一句比自認緊張更多恭維的話,她哈哈大笑了,這個擴展的恭維,讓她好不滿意。
余罪也笑了,對於能哄得妞兒這麼高興,他也頗為滿意。再走幾步,笑著的安嘉璐意外地道著:「沒發現啊,你挺有意思的。」
「那我們應該更深入瞭解一下,對了,最起碼現在我是第一位當眾求愛沒有被拒絕的啊。」余罪臉皮老厚地說道,聽得安嘉璐一愣,又仰頭大笑了,笑著那份傲氣出來了,以玩笑似的口吻道著:「哇,易敏老說你臉皮厚,我都不信,看來確實不薄啊。」
「背景厚、家底厚、臉皮厚,這是現代男士三大優勢啊,我也佔了一個吧。」余罪道,惹得安嘉璐又是哈哈大笑,她再一次審視這位被忽視了的同學時,總覺得他透著狡黠眼光裡,可愛和可笑的成份越來越多,原先可惡的定義,卻是越來越淡了。
恍惚間,在她心裡泛起著一種異樣的想法,不自然地把眼前的人和另一位比對著,和時常炫耀、強勢、引人注目的解冰相比,她倒覺得余罪真像受了委曲一般。
「你恨解冰嗎?」安嘉璐直問道。
「恨?為什麼要恨?」余罪奇怪了。
「我不是單指這件事,他平時就有點炫耀的過頭了,和同學們的關係處得不是太好,我老感覺他那個小圈子和你們這個圈子,有點格格不入。」安嘉璐道。
「這都馬上畢業實習了,就格格不入又怎麼樣?離校還不是各分東西?」余罪無所謂地道著。
「所以,我不希望在最後走的時候心裡留下芥蒂,你說呢?」安嘉璐道。
「我們真的已經握手言和了,你怎麼就不相信?」余罪道,當然和了,錢都收到了,還能不和?
不過看樣安嘉璐確實不相信,余罪笑了,他問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和解冰之間沒有和解的可能?」
「對呀。」安嘉璐道。
「對什麼呀?同學間打打鬧鬧,那能有了隔夜仇,我剛進校還和張猛、熊劍飛打過架呢。現在不都是哥們了。」余罪攤手道。
「那……」安嘉璐不確定了,傳說中余罪不是這麼大度的人,可現實卻讓她頗為意外。這一躊躕,余罪又道著:「你是不是覺得以解冰的張揚,和我的低調唱不到一出上?是不是覺得像我們這號草根,就應該對解冰羨慕嫉妒恨?」
「難道不是嗎?」安嘉璐坦然道。
「不是,羨慕有,後面的嫉妒恨沒有,他就張揚,也有張揚的資本,家世和出身且不論,就人家的專業也這麼優秀,那可不是花錢買的和臉蛋帥換的,肯定也吃苦了嘛……你知道這次打架為什麼我根本不恨他嗎?我覺得他很有點情聖的意思,寧願自己受再大的委曲,也看不得自己喜歡的女生受委曲,本來他和我誰也不服誰,不過一牽涉到你,他是無條件後退……這樣的男人千里萬里挑一呀,我至於恨他嗎?」
余罪大義凜然地說了這麼多,還真聽得安嘉璐瞠目結舌的話,看來得重新認識這位貌不其揚的同學了,人家的胸襟,得寬廣到什麼程度才能這麼豁達。
余罪說著,眼睛不老實了,偷瞟著安嘉璐白皙的臉蛋、鼓鼓囊囊的胸前,他也在想,得多大的刑炫能鼓起如此窈窕的線條吶。
「謝謝,看來我多此一舉了。」安嘉璐很高興的伸手,余罪機械地握住了那只軟綿綿的手,笑了笑,把冗長的鋪墊之後一個點睛之筆說出來了:「這一舉不多,恭喜你又發現了一位比他更優秀的。」
「你!?」安嘉璐異樣了,憋著吃吃的笑。
「對呀,我準備和他公平競爭。」余罪正色道。
安嘉璐一笑,一咬嘴唇,實在說不出打擊余罪的話,笑著道:「那下次送花,可別再送花瓣謝了一半的玫瑰啊。」
「一定。」
「你覺得和他比有優勢?」
「有啊?」
「什麼優勢?」
「剛才不說了,臉皮比他厚呀。」
「呵呵……」
安嘉璐異樣地問著,時不時被逗得笑得花枝亂顫,半晌才發現余罪還握著她的手,都握出汗了也沒放開,她抽了下,沒抽出來,余罪促狹似地握著,這下把安嘉璐搞得臉有點紅了,又抽,不料余罪防備上了,還是沒抽出來。
「我打賭,你沒有非禮我的膽量,就準備這麼拉著我?」安嘉璐取笑道。
余罪一牽安嘉璐的手,飛快地在她手背上一吻,豁然放開了,安嘉璐一愣間,余罪笑著道:「你輸了,非禮成功。」
安嘉璐臉一紅,對這個傾慕的小動作倒也不算反感,不過她還是故作生氣了,扭頭走著,余罪可急了,直奔著追著解釋著:「喂喂,對不起,真生氣啊……那我說錯了,這個不算非禮,吻手禮對吧?在西方這代表一種崇高和純潔的敬意。」
驀地,安嘉璐一停步,嚇了余罪一跳,她回頭,余罪乾笑著,讓她面對這副憊懶卻也是拉不臉來,笑著道:「我接受你純潔的敬意了……不過,你好像不應該追我。」
「為什麼?」余罪扮著心碎的表情問。
「因為呀我應該不是你喜歡的類型。」安嘉璐笑著道,看余罪愣時,她噴笑著補充上了,壓著聲音道:「你好像喜歡人妻對不對?」
余罪喉頭一噎,眼直凸。安嘉璐狡猾地一笑,這個重磅終於炸掉余罪的偽裝了,她扭過頭,咬著嘴唇,忍著笑,快步往女生寢室走著。
「哇,不會女生飢渴到看這玩意吧?」
窈窕的倩影消失時,清醒過來的余罪才喃喃的自言自語了句。
他的身影剛消失,遠處的冬青叢盡頭,操場外圍邊上、教學樓拐角,驀地閃出了幾個身影,正是鼠標、豆包、漢奸、狗熊一乾貨色,腦袋聚一塊時,牢騷來了,什麼情況呢?駱家龍說了:「這咋一點肉戲都沒有,就已經結束了涅?」
「武戲也行呀,來了個安美女凌空一腳,直踹余賤人。」熊劍飛道,連他也覺得自己不比余賤人差。
「這個賤人把好機會錯過了,我都想踹他。」鼠標好不遺憾的道。
「誰剛才說有戲來著!?」孫羿吸溜著鼻子道,這大冷天凍得人直哆嗦也就罷了,還什麼都沒看著。就看文藝片樣,男的女的掙扯談不來真格的,多沒勁。
「就是,一點都不緩解飢渴,凍死我了。」豆包流著稀鼻涕,好不後悔地道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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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回到寢室,安嘉璐按捺住砰砰亂跳的心,意外地心情格外好,和同室的歐燕子、易敏、葉巧鈴在講著見余罪的經過,忍不住要得意的渲染余罪如何如何地緊張以至於說話結巴,還把那小子見了美女心神無法把持的糗相給姐妹們學了學,惹得一干女生大笑不已。
當然,那個純潔的吻手禮她沒敢說。到她評價這個人還不錯時,可讓姐妹們大跌眼鏡了,唆導著安嘉璐,要不再給余罪的甜頭,給解冰培養個情敵,讓他們倆打得熱鬧點,否則得手太容易了,怕那位帥哥不珍惜。
對了,歐燕子省悟了,追著安嘉璐問:「安安,你讓解帥哥得手了沒有?給我們說說,那感覺怎麼樣?」
安嘉璐好不臉紅,追著歐燕子打,那兩位也有這個好奇心,幫著燕子追問,幾個女生,在宿舍裡亂成一團了。
事實,總是和耳聽、眼見有出入的,余罪沒有進宿舍樓,而是繞到了樓後,轉過拐角時,黑暗中出來一個人影,是解冰,他一言不發,摁著手機,播放著錄音。
解冰最關心的就是安嘉璐的事,一聽她邀余罪,豈能不讓他擔心,不過此時聽兩人有一搭沒有一搭的談話,他明白了,安嘉璐是擔心他和余罪死磕,出面調解。一下子讓解冰好不感動的樣子,喃喃地、花癡地囁喃著安安的名字。
再聽到她評價自己有點張揚時,微微地有點失落,就這麼點缺點還能算缺點嗎?
不過一轉眼,又聽到了余罪那句話「寧願自己受再大的委曲,也看不得自己喜歡的女生受委曲,……這樣的男人千里萬里挑一呀,我至於恨他嗎?」,他一下子變得好不激動,你說人家余罪,以德報怨,還在女神面前說自己的好話,那得多寬厚的胸襟吶。
這帥哥感動得就差擁抱住了余罪了,聽完了,余罪關著機,拆著卡,這是刪過的錄音,他遞給解冰道著:「之所以告訴你,是免得日後再生誤會,將來你肯定有錢有權有地位的一類,又有安安這麼關心,至於吃飽撐得和我們過不去嘛,再說那確實是一個誤會。」
「是是,謝謝啊,余罪……對不起了,確實是我對不起你了。」解冰心花怒放得,鞠躬認錯。不得不承認這傢伙確實是個情聖,為了個妞,什麼都肯幹。
「給你……」余罪把手機裡的存儲卡遞上來,解冰高興地要接,余罪又是一揚手,沒給,補充了句:「就這麼拿走啊?」
哦喲,解財神立時明白了,掏著口袋,把錢夾裡的錢全部拿出來,一古腦塞進余罪的手裡,足有一兩千的樣子,余罪一下子臉色難堪了,把卡給瞭解冰,拿著錢,解釋道:「我不是要錢的意思,我的意思是,這事你千萬別讓安安知道啊,好像顯得我很小人似的……你看你又給錢,搞得我多不好意思,要吧,顯得我這人很不要臉、不要吧駁你面子,算了,給你面子,我的臉不要了………你這人怎麼老這樣,真是的,下惶旎能這樣了啊……我走啦。」
好不幽怨的埋怨瞭解冰一番,那錢卻已經裝進口袋了,走出好遠,解冰還在原地,估計還沉浸在對安美女的yy中,余罪笑了笑,快步走著回宿舍了。
缺錢的人總是對錢有一種近乎偏執的追求,余罪就屬於這一類人,每每業餘時間那怕掙到百兒八十的小錢都讓他能興奮一陣子,不過這一次大撈了一筆,似乎並沒有給他帶來滿足的感覺,在床上躺下時,眼前老是安嘉璐的影子,這個驅趕不走的倩影,直進到了他的夢裡。
後果很嚴重,半夜到水房洗短褲了,而且意外的是,碰見201宿舍兩位,狗熊熊劍飛和孫羿,警校這干精力過剩的男生對此事已經習以為常,大半夜萬一碰面,都呲笑著,像往常那來臉不紅不黑相互問候一句:
「好巧啊,又碰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