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如何,自然不用多說,謝斌有些不知所措的攤攤手,任他的想像力再豐富,他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命運會是這樣的,也根本沒有想到自己的母親竟然是這樣死去的。
謝斌不知道該怎麼說自己的母親,或許她的選擇看上去有些傻,但是想一想當時的情景,她能做出那樣的選擇,不知道鼓起了多大的勇氣。
看到謝斌迷茫失落的神情,一旁的易刀輕輕的歎了一口氣,「你母親是一個好女人,完全配的上你爸爸,只是,在那個時代,未婚先孕對於當時的人們來說如同洪水猛獸一般,常老爺子說話有點不好聽,你別放在心裡。」
謝斌默默的點點頭,半響開口問道:「那,我母親的,骨灰或者墳墓在什麼地方?」
「在冀省,可能還能找得到,要去看看麼?」易刀連忙說道:「我那時候把你送到魯省,返回來的時候又托人從新安葬了一次,不知道這個時候還在不在了。」
謝斌點點頭,心裡略微好受了一點,他最怕聽到的是母親的骸骨無處安放或者草草一扔了事。想到這裡,謝斌抬頭朝易刀說道:「易叔叔,我們現在就走可以嗎?你有時間不?」
易刀聳聳肩:「怎麼沒時間?反正我在常家也呆不下去了,以後可就徹底ziyou了。」
謝斌點點頭,「在常家呆著也沒意思,易叔叔要是願意,跟我到島城。」
「到時候再說,」易刀不置可否的搖搖頭,「我們這就啟程。」
說走就走,謝斌從看守所出來就跟著易刀直奔冀省,開的車子還都是易刀的。易刀這些年在常家不愁吃喝。又沒什麼不良嗜好,也沒有結婚生子,買車的錢還是有的。
謝斌坐在副駕駛上,看著專心開車的易刀,忽然開口問道:「易叔叔,你怎麼想到把我送給我爺爺的?」
易刀苦笑一聲,「我也是沒辦法,交給普通人不放心,又擔心常老爺子會覺察到,所以才把你送給了你爺爺。而且你爺爺有文化有學識又有氣度,也不用擔心你不會成才,再一個就是,把你交給你爺爺,常老爺子肯定想不到。」
易刀說著忽然一笑。「你爺爺二十多年前回到首都尋親的時候,常老爺子讓我把你爺爺給悄悄的殺掉。我下不了手放他走了。可是卻對他說已經處理掉了,這麼多年他一直以為你爺爺早死了,直到再次調查你的資料之後,才知道我騙了他,為此差點把我給槍斃了。」
謝斌看著易刀的醜臉,暗暗歎了一口氣。人說天道循環報應不爽,這當真是一點沒錯,常玉堂雖然對國家有貢獻,可是卻藉著自己的權勢作惡多端。為所欲為,但終歸要受到制裁。即便是法律不制裁他,他這一輩子也就這樣了,常家完了。
至於常軍興,謝斌這個血統上的父親,估計也沒什麼希望了,家裡出了這樣的事情,他別說再進一步了,就是守住現在的位置都幾乎不可能。
對於自己這個父親,謝斌心裡有些複雜。不管常軍興為人好壞,他終歸是他的父親,雖然謝斌對他沒有任何感情。不過看到常軍興痛苦的模樣,謝斌感覺自己像是在看電視劇一般,心裡雖然有點酸澀,卻完全沒有親人悲痛時的那種悸動。
說到底,常軍興跟謝斌之間,還完全是兩個陌生人,除了知道對方的姓名之外,對對方的瞭解就幾乎等於零了。人的感情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培養出來的,哪怕是有著再親密的血緣關係也是如此。而且,謝斌把常家鬧成這樣,就是想培養感情,估計也不可能了。
當然,謝斌也沒想著跟常軍興如何如何,他知道自己有這麼個父母就完全足夠了。謝斌小時候倒是夢想過,找到自己的父母以後跟他們一起過生美好的生活,但是隨著年齡的增長,這樣的心思就越來越淡了,就是在心裡想著念著,也不過是一個簡單的執念而已,知道自己是有父有母的人就沒有了什麼遺憾。
進入冀省之後已經天色已經不早了,兩個人在市區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早晨接著走,上午十點多,開著車子進入一個小山村。現在的農村發展也不錯,道路不難走,但正是如此,才讓易刀不得不走走停停的打聽道路。畢竟這二十多年過去了,將近三十年裡這環境變化非常大,甚至有的地名都發生了改變。
不過在問了幾個老人之後,大家都還記得那件事兒。下了車,謝斌跟著易刀往山上走。到了半山腰之後,易刀指著山樑上一片樹林中的一個雜草堆,「應該就是那裡了,附近並沒有其他墳墓。」
謝斌走過去看了看,不大的墳塋長滿了雜草,幾乎看不見墳塋的本來面目,不知道多少年年沒有清理過了,而且因為是在山樑上,墳塋已經被風雨給削掉了一層,就像是一個平緩的土堆而已,根本不像是一個墳墓。
拿著從山下一老頭那裡借來的鐵鍬和鐮刀,將雜草給清除了一下,又蓋了兩鐵鍬的泥土,謝斌從易刀那裡接過買來的紙錢香燭點燃擺好,在地上磕了幾個頭。只是原本想說的話,一點都沒說出口。謝斌看著這個墳塋,忽然連悲傷的感覺都沒有了。
謝斌原以為自己會很痛苦,很難過,會抱頭痛哭,會對著墓碑絮絮叨叨的說上一大堆,但是真到了這一刻,他真的什麼慾望都沒有了,只是覺得有些意興闌珊而已。有人說的對,這時間最公平的事情就是每個人都會死,只是早晚而已。
謝斌對著自己母親的墳墓,卻完全想像不出她的模樣,雖然易刀和他那個便宜父親常軍興一個勁兒的跟他說他的母親多漂亮多溫柔多善良,但謝斌還是想像不出來,或者說是不敢想像。這個可憐的女人,生前沒有過上好日子,死後的這些年裡連一個祭拜的人都沒有。
更可悲的是,這個世界上,除了僅有的幾個人還記著她之外,她連一張照片都沒留下,就像是她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要不是有謝斌,還有這麼一個小土墳包,她對這個世界來說幾乎連個過客都算不上。
謝斌拍拍膝蓋上的泥土,在墳前默默的站了好久,最後低聲道:「易叔叔,我準備把她的墳遷回去……」
易刀卻搖搖頭道:「算了,你母親恐怕不會願意離開這裡,沒必要再讓她背井離鄉的奔波了,如果你有心的話,每年來這裡給她上一炷香,再蓋兩鍬土就足夠了。」
謝斌聽了默然無語,易刀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落葉歸根,入土為安,只是可憐這個女人,致死都不能跟自己的丈夫守在一起。在墳前默默的站了半個多小時,謝斌扭頭朝易刀道:「易叔叔,我們走,以後再來。」
謝斌本來想著將這墳塋重新翻修一下,但是想想易刀的話又放棄了,確實,如果真的在乎,不是說你給她修了一座漂亮的墳墓就說明你很在乎,經常回來看看比什麼都強。
當天晚上,謝斌跟易刀就回到了首都。天色不早了,兩個人找了一家飯店,點了幾個菜,要了兩瓶二鍋頭,對坐小酌。剛開始還找些話題來談談,但到了最後,卻沒有什麼東西可談了,只是一個勁兒的喝酒。
謝斌洗清了身上的冤屈,這本來是好事兒,但是突然之間的變化,讓他有些心力交瘁,喝著喝著,就有點多了。不過好還還能找到回家的路,謝斌搖搖晃晃的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不過十多分鐘就回到了譚蕊幫他租的那套房子裡。
躺在床上,謝斌回想起這半年的遭遇,這才忍不住有些悲上心頭,尤其是這藏在心底二十多年的問題,答案竟然如此的出人意料。父親不像父親,更像是仇人;而母親留給他的卻又只有一座孤零零的小土包,連相片都沒有一張。
而想到躺在病床上生死不知的李國輝,謝斌心裡又多了些懊悔,要是早點果斷點把這事兒給處理掉,哪裡還會有這些麻煩呢?這回到島城以後,同樣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李婧婧,總不能說這事兒不是他謝斌干的,就可以當作什麼事兒也沒發生?
李國輝對謝斌來說只是一個老丈人,可對李婧婧跟彭玉柔來說,卻是父親和丈夫,是家裡的頂樑柱,也是精神上的支柱,李國輝現在的模樣,對她們的傷害遠遠不止是看到的那樣。要是李國輝一輩子都醒不過來,謝斌自己可能要內疚一輩子。
借酒消愁愁更愁,謝斌的心情本來就不好,壓抑的厲害,又喝了這麼多酒,連洗澡都忘記了,甚至沒有脫鞋,就那麼和著衣服躺在床上睡著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謝斌忽然覺得身邊有一個女人出現,還幫著自己脫鞋脫衣服,也不知道怎麼想的,隨手就把她給摟住了,完全不顧她微弱的掙扎。
第二天早上醒來,謝斌忽然覺得懷裡有一個人,順便低頭在她的額頭上親了一口,還在她的臀部抓了一把,然後使勁摟了摟準備繼續睡一會兒。只是忽然反應過來,自己身邊怎麼能有女人呢?自己的幾個女人可都沒有在身邊。
想到這裡,連忙翻身坐起,眼前的一幕讓他有些傻眼,自己懷裡的不是別人,正是譚蕊。譚蕊這個時候正摟著他的胳膊睡的正香呢。謝斌這麼忽然坐起來,讓她的胳膊少了點依靠,又往謝斌的身邊靠了靠,然後摟住謝斌的胳膊像是摟著抱熊一樣繼續睡她的大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