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沒有你，其實什麼都不是
寂靜的城市，即便是中午時分，艷陽高照，依舊是如死般的寂靜。那原本該川流不息的大道之上，此刻卻只有一輛加長的豪華房車平穩的行駛而過，捲起些許人去樓空的粉塵。
而在車內，絕對也不比外界要好上半分，壓抑的氛圍彷彿已無法呼吸。
面對坐立著，「老霸道」與素一方，一直緊緊握著素，「老霸道」只想止住她的顫抖。
從剛才見到死神與路西法開始，素便反應不對，面色蒼白，額頭之上滿是冷汗，如同得了什麼重病一樣。
另一面則是路西法與死神這一對天神，從上車開始，路西法到是格外的安靜。取出了隨身的厚重《聖經》認真的從第一頁看起。低垂著額頭，使那偌大的黑膠框眼鏡老是「情不自禁」的滑落。
反倒是坐在其身邊的死神，單手捏著鼻子，皺著眉頭，好像十分的委屈。
「剛才在外面還要一點，坐在一起才知道，你們兩個……好臭啊……」大口對著開啟的車窗口呼吸著新鮮的空氣，死神長長的歎息。
「比你冥界的死屍更臭嗎？說到臭，有誰比得過一天到晚和死靈打交道的傢伙。」「老霸道」面無表情的諷刺著，什麼所謂的冥王完全沒放進眼裡。
「我好討厭他的嘴巴，要是他死在希臘，我不折磨他的靈魂一百年絕不讓他去輪迴。」死神微笑的嘴角微微的抽搐著，大概也只有「老霸道」才能讓這冥府的帝王動肝火了。
「算了吧，沒必要跟他浪費口舌，我們的任務只是接人而已。」路西法好意的勸解著，自然的翻閱著手中沉重的書，「另外，我有個私人的問題想問……」
「我不一定會回答你。」「老霸道」還是一副讓人不爽的口吻。
「如果說你真的擁有獨立的人格，如果你與地獄王的糾纏真的只是為了你身邊的女人，那麼？你已得到了你想要的，你已經做完了所有的事情。為什麼還要回到這混亂的『三界棋局』之中？」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路西法一雙冰冷的目光死死的盯在「老霸道」的身上，「你是和地獄王一樣讓我困惑的生命體，一個明明是下棋的棋手，卻總是被自己的對手留下一線生機？一個明明是最討厭當棋子的棋子，結果在脫身之後卻主動的又回到棋盤上來？你們到底是為什麼？」
「不要問這麼深奧的問題，我不是神沒有幾千年的命，也沒有那麼高的智慧。」側頭看著窗外，「老霸道」的眼神在說著，他連思考都未思考過，「身為人類有身為人類的好處，當我們遇見無法解釋的煩惱時，便不去想它，跟著感覺走就是了。如果老是站在原地思考，等自己有了答案時，說不定我們早死了。浪費時間可是神的特權，人類相信船到橋頭自然直，也相信失敗是成功之母的說法。不管是當棋子也好，還是當下棋的人，到最後大家都阻止不了結果的到來，只能改變它而已，難道不是嗎？」
「希望你有命能活到那個時候，所走的也不要是條死路。因為突然覺得，三界的遊戲要是少了你這傢伙，大概會變的很無趣吧？」嘴角微微的上翹，路西法笑了……
同一時刻，在那豪華房車經過的路邊，一家三層小樓的平台之上，雙手支撐著水泥的圍牆，托爾正默默注視著那眼前漆黑的車，同樣是在笑著，不過卻是最可怕的獰笑。
湛藍的眼罩之下，點點鮮紅的淚又流了下來，是因為興奮嗎？
「呵呵，我們的『實驗品』終於要開始工作了，我已有點等不及看測試的結果。」身體無法控制的微微抽搐著，低垂著頭，托爾在極力壓制著自己與憤怒融合的靈。一種族群的恨，壓得這北歐雷神近乎透不過氣來。
「等等，現在還不是時候。」一隻宛如天般廣闊的大手壓在了托爾的肩膀之上，一邊的海格幫忙壓制著同伴的靈氣，「如果現在被路西法和死神發現了，我們的等待也就沒有意義。」
「是啊……還要等一下就好……」激烈的不住喘息著，托爾握緊了雙拳。
「你們真的打算將地獄王和」老霸道」一起殺死嗎？」突然，在這平台之上，另一個被旁邊大樓陰影掩蓋的角落，一位輕柔的女聲平靜的問著，光線角度的關係，完全看不見她的模樣。
不過海格與托爾卻沒有半分的不適，已證明即便她不是同盟，可也絕不是敵人。
「怎麼，要你批准嗎？」托爾沒好氣的說著，看來對她沒有好感。
「不用，我只是好心的想勸告一句，最好不要招惹「老霸道」。和他當敵人沒好處，也許真正的他，比地獄王更危險吧？」說到最後，連女孩自己似乎都驚訝於自己的說法。
「不就是一把『破劍』嗎？桑陽和『獠牙』這樣的老古董，今天就要和地獄王一起在這裡解脫。」托爾一副志在必得的氣息，估計就是主神親自駕到也無法阻止現在的他了。
「你的建議和我父親的很像。」看向了那陰影的交流，海格對這另一個同伴已很是感興趣了，起先混沌神叫自己帶她來此時，自己還有些許的怨言，「為什麼接觸過」老霸道」的人都會給他如此高的評價？雖然他的過去也許真的很輝煌吧？可當聽見你們說起他來時，總是不喜歡與子涯還有軒轅牽扯在一起，這讓我很是在意。」
「因為認識「老霸道」的人都知道……他的強悍來自這裡。」只見那漆黑的人影，舞動的一隻手臂壓在了自己的胸口，「他擁有比神更強大的心。」
不管「老霸道」到底是強大還是弱小，載著他與素的車還是平穩的駛進了古老的大板城中。
做為宮殿，大板城有著自己的遺憾，那便是它並非古代傳承下來的建築，而是現代在舊址上重建的仿冒品。
可那股磅礡的氣勢，卻沒有因為此而減去半分，站在屬於它的堅實大地之上，立刻便能感受到沉重的壓迫感。
不過在這股壓迫感中，「老霸道」也細膩的分別出了許多屬於歷史的惆悵。
大概正因為三星城位於鬼門之上的緣故吧，空氣中瀰漫了太多怨靈的呼喊，聚而不散。
而在幾百年的歷史裡，圍繞著這座城池死去的人，已足夠重新累積起一座等高的屍山了……
下了車，負責接待的工作落到了落水的身上，這冷冰冰的雪女帶著「老霸道」與素穿過了如同迷宮一般錯綜複雜的樓閣內部，直到領進了一間華麗的房間內。
聽她的解釋是，地獄王要接見的人必須焚香沐浴，穿戴整齊才可，搞得如同要見權傾天下的霸主一般煩瑣。
本來「老霸道」可沒有這麼好的耐性，可看看精神還是格外恍惚的素，也許稍微的休息是個不錯的主意。
於是，在那復古的踏踏米房間之中，配套的現代化浴室內，素*的坐於冰冷的瓷磚地面之上。
微燙的水注從頭頂上方的蓮蓬頭中噴下，如同一場溫暖的雨，澆灌在顫抖的身體之上。
緊緊環抱著膝蓋，素將臉完全的埋沒在了雙膝之間，可笑的是此刻即便閉上雙眼，該發生的，依舊無法避免。
「素，聽得見嗎？」門外，「老霸道」的聲音傳了進來，雖然水的聲音很吵，不過素卻聽的格外的清楚。
浴室門外一側的牆邊，「老霸道」坐在那裡，呆呆的模樣好像腦袋已經睡去，只有身體還是醒的，「你一直都在害怕吧？從來到大顯開始，即便你不說，我也能感覺到你在害怕……」
沒有任何的回答，素只是默默淋著溫暖的雨，因為「老霸道」還是和從前一樣，看似對身邊的一切莫不關心，卻總能那麼輕易，那麼溫暖的撫摸到別人的心。
「是害怕那個曾經侵蝕過你身體的人嗎？你越是靠近她，不經意的顫抖也就越加嚴重。被侵蝕的日子，一定很痛苦對吧？」貼在同樣冰冷的牆壁上，「老霸道」仰望著陌生的天花板。
「其實我並不想的……」抓住自己的手變的好緊，素只想更用力的抓緊自己，「我以為我可以遺忘，我以為見到了太陽就不會再害怕『夜』，可……當『夜』來臨，身體還是會恐懼，無法控制。在那個漆黑的世界，我一次又一次的看著，看著你為了救我而拚命，但我卻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我』在傷害著你，我成為了別人威脅你的工具。我知道自己真的很沒用，可也只有現在，我不想成為你的弱點，不想拖累你的後腿。其實從第一次見到你，我便一直都是你的累贅，也許當初就被地獄王吃掉了靈魂才好吧？沒有我在身邊的」老霸道」，「老霸道」才是最強的，沒有人再可以傷害到他……」
「笨蛋。」屋外，「老霸道」笑了，如同哥哥在嘲笑著妹妹幼稚的話語，「「老霸道」什麼時候說過你是他的累贅了？不要胡亂用自己的思想去強加在別人的身上。
在「老霸道」看來，是你給了他堅強的理由，也給了他走下去的勇氣。沒有你，其實「老霸道」什麼都不是而已。相信「老霸道」吧，只有這一次，他不是在開玩笑……」
「謝謝……」浴室內，素笑了，溫熱的水從那精細的臉頰旁滑過，帶走了那不帶湧出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