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又進一步談論了其他的情況,團隊成員們研究了還對他們有利的機會。最後大家一致同意一個鐘頭也不浪費,要拿出全部力量來加速趕造並裝配新船,因為這是團隊成員唯一能夠獲得安全的出路。
於是每個人都全力投入了造船工作,現在打獵和補充石宮的儲備物資還有什麼用呢?不管要在海上航行多長時間,倉庫和外室裡現存的物資都足夠船上的需要。
但是要緊的是:必須把船造好,使它能在不可避免的災難到來以前供他們使用。
現在四人狂熱地進行著工作,又是幾天過去了,船上的甲板已經鋪好一半。到目前為止,火山頂上還沒有發生新的變化。
火山口還噴射著水汽、煙火和白熱的岩石。但是在某一天的夜裡,岩漿達到了火山第一層的表面,覆蓋在另一個火山錐上的帽狀火山錐不見了。
只聽見天崩地裂的一聲響,女生們起初以為荒島炸開了,她們連忙跟著貝貝一起從石宮裡了跑出來。
這時候大約是凌晨兩點多鐘,天空好像火燒似的。上面的火山錐,它是一堆高達一千英尺的岩石,重約億萬斤,被拋到地面上來,震動了荒島的整個地基。
幸而這個火山錐偏向北邊,因此落在大海和火山之間的沙石和凝灰巖的平原上了。
火山口擴大以後,噴向天空的火焰更加明亮;反射出來的光線照得滿天通紅。同時,一股岩漿的洪流從新的山頂湧了出來,像一條長長的瀑布直瀉下來,又好像花瓶裡的水盛得太滿,向外面溢出來似的。
隨著岩漿,有成干的火舌頭沿著山坡直往下滾。
「捕獵場!捕獵場!火山岩漿朝那裡衝過去了!」小怡叫喊了起來。
不錯,岩漿正是向捕獵場流去的。新的火山口面向著東方,因此,島上的富饒地區、紅河的源頭和啄木鳥出現過的樹林馬上就要遭到毀滅了。
團隊成員們聽見小怡的叫喊以後,急忙向野驢的廄房跑去。大車馬上就套好了,將近早上三點鐘的時候,他們來到了捕獵場。
受驚的摩弗侖羊和山羊大聲尖叫,說明它們的恐懼。已經有一股燃燒的物質和岩漿從山坡上傾瀉到牧場上來,一直流到柵欄旁邊。
一個鐘頭以後,捕獵場裡就充滿了沸騰的岩漿,它們使橫貫捕獵場的河水化成一片蒸氣,石屋被衝垮,房子象乾草似的燒光了。
柵欄的木樁一根也沒有剩,完全認不出這裡曾經大家曾經建立過一個捕獵場。
要和這種災害進行頑抗,那簡直是開玩笑,甚至可以說是發瘋。面臨著自然界的巨大變動,人們是毫無辦法的。
現在天已經亮了,貝貝和女生們想在回石宮以前,弄明白氾濫的岩漿大概要往哪一個方向流。
從火山起,地勢逐漸在東海岸傾斜下去,雖然有濃密的啄木鳥林隔著,恐怕岩漿的洪流還是會衝到眺望崗的高地上去的。
「瑤瑤湖會保護我們的。」瑤瑤希望以她的名字命名的湖水能給大家帶來幸運。
「但願如此!」貝貝簡單地回答了一句,他知道這種幸運是靠不住的。
女生們想到火山較高的火山錐所墜落的那片平原上去,但是岩漿把她們攔住了。
岩漿順著紅河河谷和瀑布河河谷分兩路流下來。流過的地方,把河水都蒸發了。要想跨過岩漿的洪流是不可能的,相反地,女生們只好跟著貝貝往後撤退。
火山去了頂以後,已經不像原來那樣了。上面代替古代火山口的是一片平頂,像桌面似的。南邊和東邊各有一個噴口,岩漿不斷從裡面湧出來,清清楚楚地形成兩股洪流。
新火山口上冒起一片夾帶灰垢的煙塵,它們和大氣裡的密雲混合在一起,籠罩了整個的荒島。連成一片的雷鳴轟響著,很難分清這究竟是雷聲還是火山的轟隆聲。
燃燒的石塊從火山口裡直射到一千多英尺高的上空,然後像開花彈似的爆炸了。一道道的閃電在和火山互相媲美。
早上將近七點鐘的時候,大家的陣地再也守不住了,於是四人就到啄木鳥林的邊緣去藏身。
不僅是拋射出來的石塊像雨點般地落在他們的周圍,甚至沿紅河河谷流下來的岩漿也要切斷捕獵場路了。
最近的一排樹木著了火。樹脂突然被蒸發得響亮地爆裂開來。其他比較乾燥的樹木,在洪流裡還沒有炸裂。
眾人又走上了捕獵場路,他們走得很慢,時常回頭張望。由於地面傾斜,岩漿很快地往東流去,下層的岩漿剛剛凝固,跟著流來的沸騰岩漿馬上又淹沒了它們。
這時候,紅河河谷的主要洪流造成的威脅愈來愈大了。這部分森林整個著了火,大股濃煙在樹梢上翻滾著,樹幹已經被岩漿吞沒了。
四人在離紅河河口半英里左右的湖邊站下腳來。現在要決定生死存亡的問題了。
貝貝是慣於考慮重要問題的,同時他也知道,不管問題多麼嚴重,他的團隊成員們在經過這麼多事情之後,也能經受得住的。
於是他開口了:「現在有兩種可能:一種是湖水擋得住岩漿前進,這樣荒島上有一部分就可以保留下來,不致完全覆滅;另一種是洪流漫過整個的遠西森林,使地上一草一木都不剩;要是這樣,我們就沒有別的指望,只好在這些光禿禿的石頭上等死,如果荒島爆炸,也許我們的死期還要提前。」
「既是這樣,」田妮叉著兩臂跺著腳說:「還要造什麼船呢?」
「小妮子,」貝貝抱了抱她:「我們一定要盡到最後的努力!」
這時候岩漿的洪流吞沒了一部分美麗的樹木,從森林裡衝出一條道路,一直來到瑤瑤湖的邊緣。
這裡有一段高崗,要是它的體積再大一些,就可以擋住洪流前進的道路。
「動手!」貝貝大聲喊了起來。
女生們立刻領會了貝貝的意思,她們是可以攔住洪流的,讓它注到瑤瑤湖裡去。
女生們急忙向造船所跑去,拿了許多鏟子、鐵鍬和斧頭回來,她們在貝貝的指揮下利用泥土和倒下來的樹木,在幾個鐘頭之內築成一道一米高、幾十米長的堤防,干到完工的時候,所有人都累癱在了地上。
不過眾人的工作完成得恰到好處,岩漿不久就流到堤防腳下來了,它像洪水要漫過河岸似的氾濫起來。
岩漿的來勢兇猛,彷彿想衝倒這道唯一可以阻擋它吞食整個遠西森林的障礙,但是堤防很牢固,緊張地相持了一會兒以後,洪流瀉入了幾米以下的瑤瑤湖。
女生們屏住了氣,一句話也不說,呆呆地看著這場水火之戰。
這場水火之間的搏鬥是多麼壯麗的奇觀啊!筆墨怎麼能形容出這個驚心動魄的場面呢?
沸騰的岩漿流進湖裡,使湖水蒸發成水汽,發出絲絲的響聲。蒸氣在空中盤旋直上,升到極高的地方,好像一個大鍋爐的汽門突然被打開似的。
但是不管湖裡的水有多少,最後它總要乾涸的,因為湖水已經沒法補充了,而岩漿卻夾帶著白熱的物質源源不斷地流到湖裡來。
第一股岩漿流進湖裡以後立刻就凝固了。它們堆積起來很快就高出水面。新的岩漿又瀉到它們的表面上,依次化成岩石,但是岩石離湖中心一步比一步近。
這樣就堆成了一個突堤,看起來它們逐漸要把湖填滿了。湖水倒是氾濫不起來的,因為岩漿侵佔了它們的地盤,它們就蒸發成水汽了。到處是一片刺耳的絲絲聲。
水汽被風吹走以後,像雨點般地掉在海裡。突堤愈來愈長,凝結的岩塊互相堆積在一起。過去平靜的湖面上,現在是一大堆熱氣騰騰的岩石,好像是上升的土地形成的一片寬廣的淺灘。
要是在腦子裡虛構一幅這樣的圖畫:湖水正在被颶風掀起來的時候突然遇到暴寒而凍結起來,那麼就可以大致想像出這股不可阻擋的洪流注入湖內三小時以後的情景了。
這一次,水要被火打敗了。
不管怎麼樣,岩漿朝著瑤瑤湖的方向傾注下來,對團隊還是有利的,他們又可以多活幾天了。
眺望崗的高地、石宮和造船所,暫時都可以保全下來,現在必須利用這幾天工夫進行輔板,仔細填塞船縫,趕快使新船下水。
然後大家就可以到船上去避難,等船下水以後再裝索具。要是荒島因為爆炸而被毀滅,那麼在岸上是不可能得到安全的。
石宮這個石洞雖然一向是安全可靠的藏身之地,現在卻隨時都可能崩潰。
在以後的六天裡,眾人在造船工作中,做了相當於二十個人的工作,他們幾乎片刻也不休息。火山口噴射出來的火光,使他們日夜都可以工作。
岩漿繼續在往外流,只是也許流得比以前少,幸虧是這樣,因為瑤瑤湖幾乎已經填滿了,要是有更多的岩漿流過來,那一定會浸到眺望崗的高地上,然後從那裡流到海灘上去的。
但是雖然荒島的這一邊有一部分被擋住,西邊的情形卻不是這樣。
第二股岩漿的洪流是沿著瀑布河的河谷流過來的,這條河谷非常寬闊,再加上兩岸地勢平坦,因此洪流沒有遇到任何障礙。
沸騰的岩漿湧進遠西森林,在一年的這個時期,由於氣候酷熱,樹木都烤乾了。樹木立刻起了火,火勢非常猛烈,火焰不僅從這個樹幹蔓延到那個樹幹,甚至高處的樹枝也成了火的媒介。
特別是樹枝都交叉在一起,蔓延起來更加迅速。樹頂的火勢似乎比樹根岩漿的洪流前進得更快。
美洲豹、野豬、水豚、考拉以及各種飛禽走獸都驚惶地往紅河沿岸和通向海港的大路那邊的沼地逃去。
女生們正忙著工作,連最兇猛的野獸也不怕了,她們跟著貝貝離開了石宮,也不住在石窟裡,只是在紅河河口搭一個帳篷,在那裡露宿。
貝貝每天都到眺望崗的高地上去,有時候小怡跟著他,但是田妮從來也不去,她不忍心去看目前島上徹底遭到摧毀的慘象。
這的確是令人痛心的場面,島上除了盤蛇半島的盡頭還留下一叢蒼翠的樹木以外,其餘的森林地帶一點兒也不剩了。到處都是奇形怪狀的樹樁,煙火把它們熏得漆黑,上面的樹枝也都沒有了。
這一帶劫後的森林甚至比沼澤地還要荒涼,岩漿的侵襲可以說是無孔不入。一向生氣勃勃的青蔥原野現在只剩下一片光禿的火山凝灰巖。瀑布河與紅河的河谷裡,再沒有一滴水流往大海了。
要是瑤瑤湖完全乾涸了的話,大家就會沒有水吃了,幸虧岩漿保留了南邊的一角湖水,這就是島上全部能喝的淡水了。
西北方屹立著輪廓鮮明的嶙峋的火山坡,它像一隻巨爪從上面抓住荒島,多麼淒涼而可怕的景象啊!
以前這裡都是肥沃的領地,那裡覆蓋著森林,有水源灌溉,那些有豐富的物產的地方,現在一下子成了荒涼的山石,大家除了保存的食糧以外,連維持生活的必需品都沒有了!
「這一切真讓人難過!」有一天瑤瑤說,連她都覺得傷心,其他女生肯定會更傷心。
「是的,瑤瑤,」貝貝說。「但願老天爺給我們時間讓我們造成這隻船,現在它是我們唯一的避難所了!」
「貝貝,火山不是已經爆發得不那麼猛烈了嗎?假如我沒有搞錯的話,那麼火山雖然還在噴岩漿,可噴得比以前少了。」小怡總是向著最樂觀的方向去想。
「那倒沒有多大關係,」貝貝搖了搖頭:「問題是火還在山下面燃燒呢,海水隨時會灌進去的。我們就好比船上的一群旅客,船失了火,但是我們沒法撲滅,同時又知道火一定會燒到火藥庫裡去的。幹活吧,一個鐘頭也不要浪費了!」
眾女生知道現在不是嬌氣的時候,每一個人即使只有一分力量,也要十分地使出來,所以大家對貝貝的嚴厲催促並不感到生氣。
又過了八天,在這八天裡,岩漿還是在不斷氾濫,只是火山爆發還僅限在原來的範圍以內。
貝貝十分擔心岩漿氾濫到海邊來,因為這樣造船所就保不住了。此外大家已經能感到荒島的結構開始顫動起來,這使他們十分驚慌。
還要過一個月,新船才能落成下水,荒島能維持到那時候嗎?按照瑤瑤的意思,等船身完工以後,立刻就先讓它下水。
甲板、干舷、內部的木製品和索具都可以等到將來再補做,主要的是要讓團隊成員們在荒島以外有一個可靠的避難所。
也許把船帶到港口去,也就是說,盡量使它遠離爆炸中心,要更好一些,因為一旦發生劇變,他們的船在小島和花崗石壁之間的紅河河口,是有被砸碎的危險的,於是貝貝讓大家集中全力趕做船身。
又過了一些日子,緊趕慢趕,瑤瑤估計可以在十天之內讓新船下水了。
女生們在火山島上經受了無數艱苦的考驗,這時候她們心裡又產生了希望。
田妮一直為火山島遭到破壞和毀滅而悶悶不樂,這時候也多少開朗一些了。現在所有人和她一樣,把希望全都寄托在船上了。
「我們繼續干吧。」貝貝總是這麼說,大家抓緊每一分鐘的時間,繼續工作下去。
剩下的幾天裡,情況又變得險惡了,上萬條玻璃絲似的岩漿,雨點般地落在荒島上。
火山口的岩漿又沸騰起來,流遍山脊一帶。洪流沿著凝固了的凝灰巖表面流去,把第一次火山爆發以後殘存下來的幾棵乾枯的樹幹都摧毀了。
這一次洪流向瑤瑤湖的西南岸沒過來,一直流過瀑布河,侵入眺望崗的高地。
它給團隊成員們的最後一次打擊是相當致命的,內院的建築物和廄房都毀壞了,受驚的動物們向四面八方逃去。
狗狗也露出十分害怕的神情,似乎直覺已經告訴了它,大禍就要臨頭了。
在第一次火山爆發的時候,荒島上已經死了許多野獸。剩下來一些沒有死的找不到別的地方安身,全躲在沼澤地裡,只有少數的野獸逃到眺望崗的高地上來,把這裡當作它們的收容所。
但是現在連最後的收容所也不允許它們避難了,岩漿的洪流順著花崗石壁的邊緣,往海灘傾瀉下來,形成一道火光閃閃的瀑布。
這一幕驚心動魄的場面是沒法形容的。在夜裡,只能把它比做岩漿的尼亞加拉大瀑布,它的上面是白熱的水蒸氣,下面是沸騰的物質。
貝貝和他的女生們被驅逐到最後的堡壘裡去了。雖然新船的上部縫隙還沒有填好,他們還是決定讓它立刻下水。
他們決定在第二天早上就讓新船下水。貝貝和瑤瑤做好了必要的準備。
就在新船準備下船的當晚,一股水蒸汽從火山口裡噴出來,一直升到一千多米的高空,就像一根極大的柱子似的,同時還發出驚天動地的爆炸聲。
顯然發生了這樣的情形:火山洞的石壁受到氣體的壓力而崩裂了!海水穿過中央管道灌進火坑,立刻蒸發成水汽,但是火山口不能夠把全部蒸汽排出來,於是發生了一次激盪空氣的大爆炸。
這次爆炸的聲音,就是在一百公里以外也能聽見,山巖的碎片飛進大海,幾分鐘以後,海水就漫過火山島原先所在的地方了。
一塊孤立的岩石,十幾米長,七、八米寬,高出水面幾乎還不到五米,這是唯一沒被太平洋海水淹沒的土地。
石宮的廢墟全在這裡了!高大的石壁崩塌下來,砸成碎塊,幾塊較大的岩石堆砌起來,形成這塊陸地。
被炸成兩片的火山的較低火山錐、鯊魚灣的熔岩峽口、眺望崗的高地、安全島、海港的花崗石塊、火山洞的玄武岩,甚至連遠離爆炸中心的又狹又長的盤蛇半島也包括在內,所有周圍的一切都消失在海洋深處了。
火山島只剩下這條長方形的岩石,它現在成了四個倒霉的巡夢人加上狗狗的避難所。
動物都在這場災難裡死去了,鳥類和島上的幾種典型動物有的壓死,有的淹死,貝貝、瑤瑤、小怡和田妮幾個人並沒有死,當時他們聚集在帳篷底下,在荒島被炸得粉碎,然後像雨點般向四面八方落下來的時候,他們被拋到海裡去了。
「我們的船!」一向樂觀的小怡放聲大哭起來,茫茫的海面上,除了四處象雪一樣飄下的火山灰,其他的什麼都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