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嗎?」阿里很奇怪地反問了一句,好像貝貝應該知道詩詩的去向一樣。
「不知道啊,自從在瓦拉姆先生的寓所裡見了她之後就再沒見過她了。」貝貝攤開雙手搖了搖頭。
阿里低下了頭,似乎猶豫了一下:「我的朋友,不妨告訴你好了,詩詩現在就在船上。」
「在船上?在『哈尼特號』上?」貝貝顯得很有些驚訝,不過他很快就意識到自己這兩天完全把她給忘了實屬不該。
「是啊。」
「為什麼帶她上船?」
「作為人質。」阿里的神情顯得很平靜。
「可我怎麼從來沒見過她?」貝貝在船上,似乎並沒有限制他什麼地方不能去。
「詩詩和你不同,你是我們的朋友,而她不知道是哪國的間諜,所以你可以在船上自由走動,而她則被關在船艙裡。」
「被關著?」貝貝有些怒了:「我不管她是什麼人,即即她是間諜,可她終歸是我帶出來的,你們不應該這樣對她!讓我去見見她!」
「不行!強,詩詩很危險,她是受過專門訓練的間諜。」
「阿里,我可以明確告訴你,我也受過專業訓練,我可以在五步之內赤手空拳殺死你。」貝貝語氣裡帶著些威脅的成份。
「也許吧….但我們知道你不具有威脅性,但她是有威脅性的。」
「這樣吧,阿里,讓我見見她,否則我會良心不安。」貝貝暫時不想為了個女孩子破壞自己去伊朗之後的計劃。
「讓我想想吧…」阿里沉思了片刻:「我得向瓦拉姆先生請示一下。」
「好吧,你盡快請示他,你告訴他如果不讓我見詩詩,那我們以後的交易就有問題了。」
之後不久,阿里通知了貝貝。說他可以見詩詩,但不能帶她離開被關押的船艙,貝貝不置可否,他覺得瓦拉姆先生有些過分,在他看來詩詩這樣一個女孩兒在眾多受過精湛殺人訓練、荷槍實彈的水手中間根本就不具有什麼威脅,而且怎麼說也該給他個面子才是。
阿里帶著貝貝來到關押詩詩的船艙,門前坐著一個持槍的守衛,他在阿里的命令下打開了船艙,這是一個狹小的沒有窗戶的房間,裡面燈光昏暗、悶熱。
貝貝進去的時候可憐的女孩兒正躺在床上,她的手上還帶著鐐銬,鐐銬的一端連著牆壁上的一個鐵環。
「這裡太暗了!」貝貝抱怨了一聲:「應該換一個大一點的燈泡。」他說著就走到了床前察看詩詩的情況,那女孩看到是貝貝,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但那笑容轉瞬即逝。
「把手銬打開好嗎?」貝貝轉過頭看著阿里。
「不行!我沒有權利。」阿里立刻拒絕了。
「那你現在有些什麼權利?是怕她跑了嗎?在茫茫大海上,還有這麼多殺手看著!」貝貝有些生氣了。
「強,你最好冷靜一下,也許你說得對,但規定就是規定。我和你一樣對這個女孩兒抱有同情,但職責讓我必須堅持這樣做,我們的國家處於非常時期…」
「這樣好不好?」貝貝打斷了阿里的話:「你把她從那個鐵環上放下來,我想和她聊一聊。」
阿里猶豫了一下,大概認為這個建議還能接受,於是他命令門外的警衛把吊詩詩手銬的鐵環的鎖打開,把她的手從牆上的禁錮中解放了出來。
「能坐起來嗎?詩詩。」貝貝蹲了下來,用一種很柔和的口氣問她。
詩詩默默地點了點頭,貝貝把她的肩膀扶住讓她坐在床上,從詩詩的狀態來看她很虛弱,疲憊從她的臉上顯露出來,前幾天貝貝在mlj看到的詩詩臉上的傷痕還沒有褪掉。
貝貝咬了咬牙,不管詩詩到底做了什麼,她是一個z國女孩兒,而且是自己帶出來的,受到別國人的折磨都會讓貝貝很生氣,但他清楚這對伊朗人來說,也是一種很正當的行為,詩詩是間諜,他們這樣對待她並不算過分。
「你們有給她飯吃嗎?」貝貝決定暫時還是把這件事情壓一壓,畢竟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有啊,我們沒有餓她的必要。」
貝貝想了想又開口了:「我提個建議好嗎?」
「什麼建議?」
「你們能不能給她換一個好一些的房間,然後讓她洗個澡,給她換身乾淨的衣服。至少讓她像個人一樣被關在船上。」
「強,我不能做決定,我得向上請示一下。」阿里一臉無奈的表情。
「好吧!你去請示吧,我在這等一會兒。」
「對不起!強,我不能讓你和她單獨在一起。」阿里的表情很堅決。
「算了,不為難你了。」貝貝搖了搖頭然後轉向了詩詩:「你有什麼要求告訴我,我盡我可能幫你。」
詩詩有些愧疚地抬起頭,用很清晰標準的普通話對貝貝說:「這裡很熱,我想出去透透氣。」
「好的,你還有什麼要求?全告訴我。」貝貝現在並不想質問她為什麼弄出一口的閩南話來欺騙他,如果貝貝不救她,她肯定會死在伊朗人手上。
「我的臉很疼,可能發炎了,能給我一些消炎藥嗎?」詩詩用手拍了拍她左邊的臉頰,那邊正好是被重拳打傷的下頜骨,從外觀看似乎她的牙床腫了,很可能牙齒被擊碎了。
「好的,還有什麼?」貝貝看著詩詩的傷勢,知道她傷得不輕。
「你能每天來看看我嗎?」詩詩似乎也在擔心自己哪一天就死在這些人手上了。
「這個…」貝貝沉思了一會兒,他側過臉看了阿里一眼,阿里把臉轉了過去,對貝貝問詢的眼神避而不見。
「好的,我答應你,一定會每天來看你的。」貝貝加強了一下語氣,他認為這個女孩的要求並不過分,無論如何,也要讓阿里答應這樣一個可憐女孩兒的要求。
貝貝離開關押詩詩的艙室之後,立即要求阿里與瓦拉姆先生取得聯繫。阿里把貝貝的請求告訴了瓦拉姆先生,同時轉達了貝貝的一些理由,詩詩雖然是間諜,但她的經驗和能力不足以對』哈尼特號』和它所執行的使命構成威脅,另外改善詩詩關押條件也絲毫不會影響對她的看守。
過了一刻鐘,瓦拉姆先生的回了話,說改善詩詩關押條件可以滿足,但貝貝每天與詩詩會面必須要有阿里在場,另外他請阿里轉告貝貝,希望他能體諒他們的難處。
第二天,貝貝在詩詩換房間之後又見到了這個女孩,她現在被關押在一個有舷窗的房間裡,儘管舷窗上有防止詩詩逃跑的鐵欄杆,但至少光線很充足,空氣也暢通了。
詩詩的手銬沒有被摘掉,但連在牆壁上的鐵鏈則長了許多,她不用像過去那樣被迫把手舉得高高的、保持痛苦的姿勢了,她受傷的部位經過船上醫生的檢查後給她做了手術,拔除了被擊碎的牙齒,也給她上了藥。
經過一番治療後,她的精神好了許多。當貝貝第五次來看她的時候,她已經能自然地展露笑容,甚至笑出聲來了,在貝貝和詩詩談話的時候,阿里並沒有靠近,貝貝以為是他很信任自己呢,不過一會兒之後他就知道阿里為什麼不關心他們的對話了。
「詩詩,」貝貝坐在女孩兒的對面,他心中有很多疑問:「你為什麼要騙我?你是國家安全局的嗎?白處長為什麼安排你來做這件事?」
詩詩凝視著貝貝:「我以為你知道了呢!他們沒有告訴你嗎?」
「他們?他們是誰?」
「就是你身邊的人,那些伊朗人。」詩詩把嘴呶向了阿里。
「你是說…你已經告訴了他們你知道的所有的事情,對嗎?」
詩詩點了點頭。
「看來他們對你動用了武力。」貝貝搖了搖頭,歎了口氣。
詩詩笑了笑:「這很正常啊,做這行就是這樣子的。」
「你招認了一切,回去會受到處罰嗎?」
「會,當然會了,那又怎麼樣呢?間諜也是人,都有血有肉,挨打會疼,挨刀會流血,但我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回去。」詩詩笑了笑,臉色有些蒼白。
「你什麼意思?你認為自己會被他們殺死嗎?」
「很難說了…間諜不受國際法的保護,如果我被殺並不稀奇。」
「詩詩,你到底多大年紀了?我感覺你的思想很成熟了。」貝貝能感受到詩詩言談中的從容和淡然。
「我二十一歲了。」
「哦…我一直以為你只有十八、九歲。」
詩詩笑了起來:「是啊,別人都說我看起來很小,如果不是這樣,怎麼能騙你上當呢?」
貝貝搖了搖頭:「詩詩,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天真的女孩子,而且以為你聽不懂普通話,所以很多時候我們在船上的談話都不背著你,現在看來我們很傻,在我們船上的時候你一定偷聽了我們很多秘密,對嗎?」
詩詩點了點頭,她好像對自己能蒙蔽住貝貝感覺很得意。
「你到我們船上的目的是什麼?是為了這批武器嗎?」
「應該是這樣吧。」
「白處長既然把武器賣給我們,為什麼又要這麼做呢?是不想讓我們把這批武器交給伊朗人嗎?」
「這個我不知道…處長沒有告訴我瞭解這些情報要幹什麼,只告訴我要搞清楚你這批武器在這麼地方交貨,交在誰的手裡。」
「哦…」貝貝點了點頭,他似乎明白了一些,白處長難道是在查張婕?他到底想查什麼?現在也只有這個理由能解釋得通了。
「對了,你在碼頭跳船逃走就是要把情報交給你們的人,是嗎?」
詩詩點了點頭。
「他們是些什麼人?你知道他們在mlj的地址和姓名?按道理你是不能瞭解這些情況的。」
「我當然不知道了,我們在港口的人只有總部的人知道。」
「那你怎麼把情報發出去呢?」
「我只需要到電信局給事前指定的地點發一份加密的電傳就行了,這一次我是發到了t國。」
「你這樣不會暴露你們在t國的機構嗎?」
「收電傳的機構是虛擬的,一般不存在這樣的機構,但t國電信局裡我們的人,他知道這份電傳的最終收件人是誰。」
「也就是說即便你被抓了,你也無法把你的聯繫人供出來。」貝貝點了點頭。
「是的。」
「你到mlj之後原本打算怎麼離開呢?當地得有人幫助你才行吧?」
「當然,我們總部的人在接到我發的信息後會通知我們在mlj的人聯繫我,然後幫我離開那裡。」
「這不是很危險?和你聯繫很容易把他們牽扯出來。」
「這不會有問題,我們的人不和我見面,他們打電話給我讓我去到指定地點取護照、簽證和錢。」
「哦…對了,還有最後一點,你跳海上岸之後,身上一分錢都沒有,你怎麼發電傳,四處取東西呢?」
「呵呵,我有錢啊,我身上的某個地方是藏著錢的,只是你找不到而已,我身上攜帶著十種不同國家的大額鈔票,足夠我應付一個星期的了。」詩詩笑了起來,尤其是當她說到某個藏錢的地方貝貝找不到時,她笑得很有些得意。
貝貝搖了搖頭,他一看她得意的表情,就知道她把錢藏在什麼地方,只是懶得拆穿她,不過還是想殺殺她的得意,於是故意挖苦了她一句:「你以為你很高明,可還是落得了現在這個下場…」
貝貝這麼一說詩詩頓時笑不起來了,她歎了口氣:「是我經驗不足吧,我不應該在碼頭下船,如果我提前跳到海裡,然後找個無人的地方上岸就不會有事了。」
「那倒不一定,你即便是上了岸,你那種打扮也會讓別人注意到你的。」貝貝還記得詩詩在船上穿著寬大水手服的情景。
「我上岸時穿著一點也不特別。」詩詩又有些得意了:「我穿的是很合身的牛仔短褲和白襯衣,人們應該認為我是在海邊剛遊玩回來的。」
「你從哪兒弄來的牛仔褲短褲和白襯衣?我記得你上船的時候穿的是厚厚的襖子,當時你去洗澡的時候,我們檢查了你隨身的衣物,沒見到那些東西啊?」
「呵呵。」詩詩又笑了起來:「我偷了你們水手的牛仔褲和襯衣,然後把它們改裝成了很合身的女裝。」
「怪不得在船上的時候有水手到處喊是誰偷了他的褲子,原來是你!也難怪他後來一直沒有找到…」貝貝也笑了起來,詩詩確實是一個很聰明能幹的女孩子,可惜這樣的年齡,不能享受愛情和年輕的快樂,卻被迫走在生死邊緣,想到這裡,貝貝不由得又想起了靈兒。
在貝貝和詩詩一起笑起來的時候,站在一旁一直聽他們講話而默不做聲的阿里也笑了起來,詩詩此時所講的事情他在審問她的時候都聽過了,但此時在這種聊天的氣氛中再聽一次,又是另外一種不同的感受,戰爭撕碎了所有的柔情,讓人們互相反目,成為敵人,但對那份柔情的嚮往卻深植在每個人的心中。
貝貝離開詩詩的房間,和阿里一起回到了自己的艙室,路上貝貝忍不住問阿里:「你們會殺死這個女孩兒嗎?」
「我不知道,最有可能的結果是她將作為間諜與我們被美國人俘虜的間諜交換。」
貝貝搖了搖頭:「第一、詩詩不是美國人,美國人不會管她…第二、詩詩她不是為國家服務的間諜,你如果瞭解我們的國家,就應該明白,她應該是被一些有職權的人給濫用了,所以我們國家也不會管她…」
「如果是這樣…她就有可能被永久關押起來,假如十年後還沒有得到交換,按我們的規矩,她肯定是會被槍決的。」
「阿里,這次去你們國家,我想去見見你們情報部門的主管,為詩詩求個人情。」
阿里搖了搖頭:「沒有用的,做我們這行的人不會感情用事。」
「我知道,如果我用金錢,或者某些東西進行交換呢?」貝貝雖然知道金錢不是萬能的,但是對於詩詩的事情應該是可行的。
「如果是這樣…那就另當別論了。」阿里的語氣果然緩和了下來,一個已經沒有價值的間諜,能換些錢何樂而不為呢?
「那好,這件事就拜託了!」
「好的,我會把你的意思帶到的,但能否得到接見就不是我能決定得了的事情了。」……
『哈尼特號』很平靜地向前航行著,一直沒有發生想像中的海盜襲船事件,航行到第六天的時候,『哈尼特號』到了印度尼西亞班達亞齊以北一百海里的海面,從這裡開始,『哈尼特號』從南邊繞過斯里蘭卡之後即可直接前進到波斯灣。
這些天貝貝與阿里的關係相處越來越融洽,看起來阿里甚至喜歡上了貝貝率真的性格和他那些超前的思想,他甚至認為貝貝未來可以成為一個偉大的穆斯林,於是他每天都堅持不懈地在貝貝的耳邊給他灌輸伊斯蘭教義,試圖讓他皈依伊斯蘭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