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花侍候她躺下,伸手撫摸著紅花的臉龐:「好妹妹,別傷心。」「我真是有福氣,有你這樣一個好妹妹。甘心被我欺負,樂意被戲弄,居然從不生我的氣。將來……你若嫁人了,這樣子可不成,指不定會被人欺負成什麼樣子。現在……我也給你一個機會,你也欺負欺負我吧……」
「說什麼傻話,你是郡主,是我的主子,誰敢欺負你呀?」紅花被她的話激得笑了,「快躺下!」
她微閉著雙眼:「紅花,點我睡穴。」
「嗯——」紅花沒有反對,她知道郡主一定很難受,也至於需要用點睡穴才能睡得踏實。
順德帝邁著輕柔的步伐進入後殿,「郡主睡下了?」
紅花蹲在地上用抹布整理著地下的嘔吐物,被突然飄出的話語嚇了一跳:「拜見皇上……」
順德帝凝視著已經沉睡的女子,對身後的太監:「轉張、衛、李三位太醫!」
三位太醫各自診脈,三個在一起低聲討論。
他昂立在一側,從三人的神色中已經感覺到了不安。
「紅花,退下吧——」既然雪音連紅花都瞞著,那麼他不願違背雪音的心意。
「皇上!」紅花跪在地上,「紅花自幼與郡主一同長大,紅花想知道實情!我不會讓郡主知曉,讓我知道吧……」
順德帝無語,瞪了一眼身側的太監。
太監走近紅花,低聲道:「姑娘就不要為難皇上了,還是退下吧。該讓你知曉的,皇上自會告訴你……」
張太醫揖身稟道:「啟稟皇上,微臣等已為如意郡主會診。我們的意思是……」小心翼翼地查看著皇上的神情,郡主進宮七天,皇上常來這裡探望,宮裡流言漸見,有人說皇上至今不願冊立皇后,是為天瑞府的如意郡主留的。張太醫明白,年輕英明的皇上,愛上了那個中毒極深的女子。
紅花小心翼翼地移往後殿,皇上為什麼不讓她知曉,俯xia身子,藏匿在窗下,依在花盆邊。
「張太醫快說——」是太監的聲音。
張太醫在心裡暗罵李、衛二人,誰都知道,說得不好就會逐怒皇上。
「從郡主的脈像來看,毒性已入五腹內臟。以這種毒,倘若調養得好,或能活過明年六月。」
紅花幾欲驚叫出聲,用手摀住嘴巴:郡主不是病了,竟然是中毒,連宮中太醫都無能為力。她還那麼年輕,居然只能活過明年六月。倘若調養不好呢,或許活的時間就更短了。
順德帝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不會的,夕兒一定會長命百歲,朕已令人去尋獨孤神醫。」「全都是庸醫,為什麼你們就不能為郡主解毒?」
獨孤神醫已經從江湖銷聲匿跡近五十年,就算找到恐怕已是一個年過百歲的老者。這些年來,江湖中也未聽說過其後人與傳人的蹤跡。
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獨孤神醫身上。
如果黃昏不曾激怒雪音,她或許就不會昏厥。
他不能讓她出宮,他怕她一出宮便再難見到。而他身為南越的皇上,更不能時常出宮去天瑞府探視。
「臣等無能,請皇上恕罪!」
順德帝鐵青著臉,冷冷地道:「滾下去——」
「臣等告退!」
走近芙蓉帳,看著沉睡的女子,額上滲出密密的汗珠。他抖出衣袖,替她將汗珠拭去。
紅花輕緩地走進後殿,低垂著頭,是誰要害郡主?她可是天瑞府的姑娘,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突然明白,為什麼郡主今兒一定要回家,或許她自個早就知道實情。
「唔……」想到郡主就要死了,紅花說不出的害怕,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懼哭出聲。
順德帝冷冷地道:「你哭什麼?」
紅花撲通一聲就跪到地上:「皇上,紅花求您了,讓郡主回家吧!自她進宮以來,她就一直不開心,雖然她在笑,可她時常站在窗前呆,一站就是半天,有時候我和她說話,她也沒聽見……」「紅花明白,郡主是有心事。如果讓她這樣離開人世,她一定不會甘心……」
「閉嘴!誰告訴你,夕兒會離開人世?」
「皇上……太醫的話……紅花都聽見了!」
「膽大包天!」凌雪音就夠膽大,今兒居然罵他,丫頭都像她,連皇上的話都敢不聽,居然躲在外面偷聽。
「皇上要怎麼懲罰紅花都行,只求皇上讓郡主回家。與其看她呆在這裡不開心,不如遂了她的心願。」「不問前程有悔,但願餘生無憾。求皇上成全郡主……」
看著懷中柔弱的女子,他當然知道她有心事,可他還是不願意她回天瑞府。讓她回去可以,不過他得先把凌定疆這個大麻煩解決掉,不能殺了他,他是雪音的親爹,可這傢伙居然yu染指自己的女兒。明著詢問又不能,這不但有損雪音的名節,而且凌定疆到底是一等瑞安候,南越朝的驃騎大將軍。
「朕自有主張,好好侍候郡主!」放開懷中的女子,順德帝翩然而去。
偌大的宮殿中,唯有紅花一人,忍不住傷心嗚咽痛哭。在宮裡,她找不到可以說話的人,如果郡主去了,她真的好孤單。好想回家,好想告訴娘郡主中毒的事,好想……
寂靜的深宮,紅花只聽到自己的哭聲,還有郡主輕柔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