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壽辰園會
天漸漸亮了,梅奶娘的心卻越來越暗,越來越凌亂。
春雨、紅花替雪音選了最喜慶的衣裙,今日午時,全京城未婚的才俊、豪門貴公子都會6續進入天瑞府,參加如意郡主的壽辰宴。
她一直睡到日上三桿,眼睛依舊略顯浮腫,梅奶娘令人取了外面的冰水,用綢帕替她敷。
看著春雨手中那件漂亮的衣裙,太艷了,絳紅得像件嫁衣。凌定疆不就是要阻止她嫁人嗎?如果她要嫁,只怕這其間還會惹出更多的風波。
她微閉上雙眼:「奶娘,你出去瞧瞧,今兒來了多少客人?」
「是——」梅奶娘應道,看著梳妝台前的脂粉盒,「春雨,今兒把郡主打扮漂亮些。」
「是!」
奶娘說:凌定疆阻止她嫁人,那麼郡主就更應該嫁人,而且還要嫁一個位高權重的人物。唯有這樣,才能保護好自己。
略施脂粉,鏡中蒼白的人兒,略有了些血色。
春雨yu替她穿上那件紅色衣裙,被她止住:「紅花,去衣廚裡把那件冰綃衣裙取來。」
她出人意料地選了潔白如雪的冰綃裙,儘管並不是冬天的衣衫,反而更適合夏天。春雨按照雪音的意思,梳了她要求的式,還在她的頭上用白紗紮成漂亮的花形,最後她又令人挑了件同樣是白色的斗篷。
她的心破碎,感覺不到冬天的寒冷,因為已經痛得麻木,痛得迷糊。
「啟稟郡主,二夫人請郡主趕緊去後花園賞梅!」
「知道了,我隨後就到!」
她依舊端坐在閨房裡,呆呆地望著銅鏡前的自己,連自己都迷糊,是自己還是母親。在她的記憶裡,母親喜歡素淨的顏色,每逢親人的忌日總是一襲素衣,頭上插著白花。她的壽辰,母親苦難的忌日。
二十年前的今天,母親在痛苦掙扎一天一夜之後生下了她。
雪音,飛雪的聲音,據說那一天有漫天飛舞的雪花。
賞梅?她回來後似乎就未去過後花園,梅花開了嗎?
「郡主,我們該過去了?」春雨催促著。
不,她才不要這麼早就過去,如果出去得太早,一定會被奶奶或二嬸催回來更換衣衫。
她看著琴架上的古琴,有多久沒有碰了?三年,上次離家之後,嫌琴太大不好帶,只隨身捎帶簫。
母親在她五歲的時候,授她琴棋書畫。在她十一歲時,已經學會了母親才藝的七八成,後來的歲月裡,雖然6續請過幾位這方面的先生,可她知道,那些人的才學根本無法與母親比擬。
「啟稟郡主,老夫人催郡主去後花園!」侍女通稟著。
琴架前的她,將纖手放在琴弦上:「我隨後就到!」彈一母親生前最愛的曲子,她平靜地回想過往種種,天瑞府留下了她太多美好的回憶。
當她現所有的美好,都建立在謊言之上,竟然還笑得出來,這是如何的嘲弄。昨晚的淚,濕透了奶娘的衣袖,浸透了繡枕。
「八王爺到!」
琴聲止處,傳來門奴的高喝聲。
她依舊未動,面無表情。
「稟郡主,你若再不去,老夫人就親自過來請了。」
她復才站起身,對身後的紅花道:「紅花,你去替我準備一輛馬車。」
「郡主……」
「休得羅索,儘管去辦。自然會有人用得上。」她吩咐完畢,踏著熟練的蓮花碎步,像個最高貴的女子,下了閨閣,在兩名侍女的帶領下,往後花園移去。
後花園內,幾樹寒梅競相綻放,一群少年站在園中,或吟詩作對,或賞梅作畫,好一片熱鬧的景象。
熱鬧的人群卻暖不熱她冰冷的心,治癒不了她那顆被父親傷害得千瘡百孔的心。
「如意郡主到——」
她款款移往花園中央的涼亭,裡面坐滿了人,凌老夫人端坐其間,兩側還有數位衣著華麗的貴婦人,凌韋氏站在凌老夫人的身後。
園中的少年,皆是一片驚艷之色,都道天瑞府的凌雪音,貌醜不堪,哪裡是貌醜,分明是個清麗無雙,遺世tuo俗的女子,冷傲寂寥。
「郡主壽比南山!」
「郡主好——」
八王柴興縱身一躍,揚臂攔住去路:「好大的架子!凌雪音,幾日不見,怎的似換了一個人。」
她淡淡地看著面前的華衣男子,含笑道:「八王爺吉祥!」
柴興冷笑道:「這丫頭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有禮貌了?」頓了頓,「聽說剛才在閨樓裡彈琴的人是你,真是想不到,你這丫頭不但會帶兵打仗,也略通音律。」
春雨聽到此處,分明就有瞧不起人的意思:「八王爺真會說笑,我家郡主除了功夫好以年,懂的東西多了去……」
「春雨,你的話太多了!」清影喝道。
「功夫好?哼,依本王之見,凌姑娘演戲的工夫可謂一流?只是,本王沒瞧明白,你今兒演的又是哪一出哇?」柴興見雪音無語,以為是難住了她,逾加得意,「告訴本王,你真是天瑞府的凌雪音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