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將李琅參見監門將軍……見過田使君,。」
李琅迷惑地分別向袁孝和田宛見禮。
「罷了,李將軍毋須多禮。」
袁孝面色不渝地回禮後,用手指著地上的胡小晃冷聲道,
「離京之時,聖上諭令咱家務必早日完成和番,。而此去松漠卻是路途遙遙,咱家唯恐耽擱行程,有違聖命,不免心急如焚,命此人護衛公主兼程趕路,豈料他竟故意拖延怠慢,一天行路不過六十里,行軍如同遊山玩水。
一個小小的校尉,所職品秩不過從七品下,竟然無視咱家堂堂正三品監門將軍之令。咱家不得不對他施以杖責,以正軍規。」
李琅看袁孝的怒氣沖沖的架勢和含沙射影的口氣,就知道袁孝是在惱怒他拖延行軍,故而用杖責胡小晃敲山震虎。
寧得罪大臣,不得罪太監。李琅倒不是有意無視袁孝,他拖延行軍實在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李琅需要時間讓劉東在他跟劉子陵之間來回聯絡消息,核實情況,最主要的是:
李琅需要時間等一支在雲州行動中必不可少的隊伍前來跟他在雲州會合。
不過,即便如此,現在李琅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帳下校尉任由一個閹人杖責,便忙不溫不火道:
「胡校尉怠慢監門將軍,罪重責深,理應責罰。但他既為我松漠營軍士,緣於末將治軍不嚴之故,監門將軍不如把他交給末將帶回營中處罰。」
袁孝即刻寒霜罩臉,冷冷一笑道:
「李將軍,咱家身為聖上使節,難道沒有權力杖責一個小小校尉?」
動不動就用皇帝的大帽子壓下來,任誰也頂不住,李琅一時啞口無言。
「李將軍,卑職自知有罪,甘受監門將軍杖責。」
胡小晃在地上言辭凜然道,他看出了李琅的為難。
胡小晃心裡明白:
每個人都清楚,隊伍緩行的軍令只能是主將李琅下達的,他只是一個執行者而已,。
袁孝當然也知道,但袁孝不好直接杖責護軍主將,只好通過公然杖責他而震懾李琅,殺雞給猴看。
眼下的情景,他不想代人受過都不行,那不如乾脆硬氣一點,在主將面前留一個好印象,日後也便於在主將麾下為自己謀求軍功。
「看你還嘴硬,杖責二十大板,行刑!」
袁孝聽得胡小晃言辭似有不屈之意,愈加生怒,當下也懶得再跟李琅囉嗦,他大喝一聲,斷然下令行刑。
「擱棍!」袁孝身後,一名刺史府校尉立即下令。
「擱棍!」校尉話音一落,其餘四名軍士齊聲附和,聲響震天。
三名手持朱漆木棍的行刑獄吏聞令後,當中跨出兩人,分立在胡小晃身側,用兩條木棍交叉壓住胡小晃的腰部,防止胡小晃身子受痛亂動。
「打!」刺史府校尉再次發令。
「呼……」餘下兩名獄吏上前一人,高舉木棍,木棍自上落下,帶著呼嘯的勁風,直撲地上胡小晃無法動彈的翹臀。
「啪……」完美結合勢能和動能的木棍跟胡小晃的臀部親密接觸。
「嗷……」一棍打實,胡小晃只覺臀腿上火辣生疼,痛徹心扉,痛楚幾乎讓腦部神經也瞬間麻木,他雖然極力忍住疼痛,但還是禁不住痛呼出聲。
「呼……啪……嗷……」
在胡小晃臀腿劇痛之時,行刑獄吏已經在一連串的重複聲響中,結結實實地給他屁股上來了重重的五杖,。
打了五杖,獄吏停下手來,目光望向刺史府校尉,似乎在等待新的命令。
重重五杖下來,胡小晃便已經痛徹肺腑,二十杖只怕會把他活活打死,就是不死,也是殘廢。
「繼續打。」袁孝卻聲音慢悠悠的說道。
「輪刑!」刺史府校尉再發號令。
剛才打了五板的獄吏聞言退後,另一名獄吏輪位上前,對著胡小晃已經高腫的屁股,啪地一棒子打下去。
胡小晃咧著嘴,扭曲著面孔,雖然極力咬牙忍受,但這次的五杖下來,他還是眼前一黑,差點暈死過去,臀腿處的布袍已經滲出斑斑血跡。
十杖過後,胡小晃已然痛得忍不住發出了痛苦不堪的呻吟,令聞者驚心。
要照獄吏們的這股輪換生力軍的狠勁打下去,胡小晃可能挨不到二十杖就得當場掛掉。
……
袁孝如果把胡小晃當場杖責致死,那就不僅僅是掃了李琅面子,羞辱松漠營將士袍澤之情的問題。
而是嚴重影響了李琅在軍中的威信,更是粗暴干涉了李琅軍令的貫徹執行:
帳下校尉因為嚴格執行李琅的軍令而被人活活打死,李琅卻無力保護,以後誰還會聽從李琅的軍令,李琅的命令在手下軍校眼中不就形同放/屁嗎?
這一點,李琅是絕對不能容許的。
軍令如山倒,每一條軍令都應該被鐵血執行。
特別是在一套連環計劃實施到關鍵時刻,馬上就要使用這支三千人的龍武軍上陣搏殺,在刀林箭雨中揮灑血肉,斬獲敵人頭顱之時,。
否則,未上陣,就要先炸營。
如果松漠營因此戰敗,甚至全軍覆滅,那李琅依據歷史脈象所精心制定的計劃就會功虧一簣。連同毀滅的還有他的生命。
……
但面對袁孝一個正三品的監門將軍,皇帝的使節,李琅又沒有權力要求袁孝停止行刑。
袁孝還刻意抬出品秩來壓人。
校尉胡小晃品秩從七品下,他李琅雖然掛了一個游擊將軍的散官銜,但品秩也不過從五品下而已。
細數一下,跟袁孝足足差了十個品秩。
太監果然精於整人。
歷史上,不少太監自從被閹割掉下面那一根和那二粒以後,人性就變得扭曲,心術變得厚黑,對上阿諛奉迎,溜鬚拍馬,對下心狠手辣,翻雲覆雨。
而天寶年間,隨著內侍省制度的逐漸廢弛,興慶宮裡的宦官更是多而濫,僅授銜四、五品者以上者達千人以上。
宦官地位顯赫,甚至可以進封王爵,位列三公,干預朝政、軍政的現象尤為嚴重,是帝國一大痼疾。
但儘管如此,李琅也不能讓袁孝阻礙計劃的實施,沒有什麼比回歸計劃更重要。
「住手。」
李琅心中翻騰著一股抑鬱之氣,當下大聲喝止獄吏繼續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