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讓他們痛心的是,皇帝竟然把他們當成向阻午可汗示好的禮物,押解他們遊街後砍頭,。
李琅走過去拍了拍陷入痛苦回憶的李維澤:
「你母親讓我來救你的……兄弟,有些死沒有意義,只有活著才有希望。」
李維澤低下了頭,儘管早已抱著必死之心,但他在世間還是有牽掛。
……
當李琅把李維澤安排住進客棧,然後回到鴻臚寺時,卻獲悉一個消息:
一直被契丹使團軟禁的永樂公主被送走了,但阿隆勒並不給他解釋,只讓李琅看好李維澤。
母子不相見。
中午,宮裡兩位宦官帶著一群千牛衛前來契丹使團宣旨:
明日進宮面聖,欽定唐契和親事宜,表永結盟好之意。其後在興慶宮東較場舉行殺虎技擊,決出護送和親公主前往契丹的護衛將軍。
獨孤雨燕中箭,無法和親,朝廷很快又確定了新的和親公主。
……
契丹使團的車馬隊伍從那條寬達一百五十米的朱雀門大街直奔興慶宮。
一百五十米寬,一眼望不到頭的大街,那種宏博的氣場非常強,彰顯出大唐的巍巍氣勢、大國風範,讓初次見到的人油然而生敬佩膜拜之心。
朱雀門大街上,眾多車輛和抬轎交錯而行,車馬人流,穿行不息,一排排整齊劃一的坊市在李琅眼前魚貫而過,每個坊都有圍牆和數量不一的坊門。
契丹使團抵達長安已經兩天,大部分長安百姓早已知道了他們的到來,故而車馬行進間頗為引人關注,不斷有圍觀的百姓紛至湧來圍觀,。
而更讓人津津樂道的是隊伍後面八匹健馬拉著的大車鐵籠裡關著的四頭斑斕猛虎。
猛虎首尾身長近一人半,體重逾兩個成年人。黃褐色的毛皮上有環形黑圈,體型壯碩凶悍,這種老虎在後世稱作東北虎。
已經被契丹使團故意餓了兩天的老虎吼聲陣陣,威猛雄健。
好個吊睛白額大蟲。
雲生從龍,風生從虎,虎吼林生風,每一聲餓虎咆哮,連路旁的槐樹枝葉似乎也在輕輕晃動,百獸之王的威風讓人見之色變。
老虎長長的粗壯虎尾不斷拍打著鐵籠,聲聲驚心,直欲破籠而出。
聞聲心已怯,當載著老虎的大車經過身邊時,人們都不由自主地慌忙往後退上幾步,遠遠地避開那逼人的戾氣。
裝上虎籠的大車後面,跟著一個身材偉健的契丹大漢:舒爾齊。
他正是契丹使團安排的殺虎勇士。
舒爾齊內穿軟甲,外罩虎皮大氅。手套護腕,頭戴插著幾支鷹羽的鐵盔,脖子上還套著一個鐵環護脖,模樣趾高氣昂,他看到街邊的大唐百姓個個面露驚懼,不由哈哈大笑起來。
舒爾齊是一個林中獵戶,力大無比,聽說他曾貼身搏殺過一隻老虎,他身上的虎皮大氅就是從他打死的那隻老虎身上剝下來的。
但李琅不相信老虎是舒爾齊貼身搏殺的,他更願意相信老虎是被舒爾齊用弓箭遠距離射殺,或設立陷阱捕捉到的,
就像籠中這四頭老虎是清江村村民設陷阱捕捉過來的一樣,。
李琅從不相信人能貼身ko老虎,開什麼玩笑。
老虎是陸地上最為完美的捕食者,集速度、敏捷、力量於一身。
用後世的計量單位,成年老虎前肢一次揮擊力量達一千kg,一個虎爪就能掀掉人的半邊腦袋。
老虎一次跳躍最長可達六米,猛虎凌空而來,血盆大口張開,長達十數厘米的虎齒虎爪,寒芒閃閃,怎不令人膽氣俱喪,魂飛魄散。
楊承暉說李嗣業臂力絕倫,但一個人的力量再大,也大不過老虎。
只要讓老虎近身,人必死無疑,生還的可能性為零。
地球再怎麼能轉,它也只能繞著太陽轉,因為太陽擁有決定性的質量。
同樣道理,一鈍破百巧,在老虎強大的力量面前,一個人的什麼武功技巧都難以派上用場。
當然,人類也有殺虎事跡,後世清朝康熙皇帝為對抗沙俄東擴,曾組建了一支由四十名殺虎勇士所編成的虎槍營,勇士殺虎名曰「殪虎」。勇士全部編入上三旗,入充皇家禁衛軍。
後世的瀋陽故宮博物院,十王亭展室,陳列著一支虎槍營勇士所使用的專門武器:虎槍。
虎槍的槍桿比普通長槍更長更粗,槍刃為圭形,刃中起稜,鐵槍頭與槍桿相套連的鐵管極長,在槍刃處左右各有一段鹿角,下面垂下兩根長長的皮條。
虎槍設計特別,槍鋒銳利,即便虎皮韌厚,虎骨質密,也能一擊刺穿。與槍桿套連處的鐵管長,是怕刺中老虎時被反擊的虎爪切斷木槍桿。槍頭上有刃,刃中起稜,刺入猛虎體內後這槍刃便如絞刀一般攪動,縱使老虎兇猛,畢竟也是血肉之軀,一樣會被利刃割裂筋脈骨肉,。靠槍刃處左右那兩段鹿角,用皮條繫緊,便是防止刺殺老虎時入槍太深,傷及殺虎勇士自身。
乾隆還曾親自上陣「殪虎」。清宮畫師根據乾隆皇帝刺虎現場繪製出了《乾隆刺虎圖》:
山巒林樹之間,三名手持長矛的武士擺開隊形,迫近一隻斑斕猛虎。中間身穿藍色棉袍的就是乾隆皇帝,左右兩名身穿紅色和黃色馬甲的,分別是虎槍總統和虎槍長。
但那也是三人配合行動,一個人殺虎的話,除非一槍深深地刺中虎身,令老虎即刻失去行動能力。要不然,即使是一隻受傷的老虎,殺一個人也是易如反掌。
無知者無畏,舒爾齊四肢發達,頭腦簡單,頗有點人傻膽子大。
不要說李琅不信,就是使團中的契丹人也大都不信,他們看舒爾齊的眼神就像看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
不,完全是看一堆從老虎口中吐出的骨頭渣。
隊伍穿過繁華東市,過了順義門,成片成片的紅牆黃瓦就撲面而來,宮門重重,殿頂飛簷宮鱗次節比,展現出皇家的赫赫威勢。
興慶宮到了。
興慶宮內有興慶殿、南熏殿、大同殿、交泰殿、勤政務本樓等政治建築,也有花萼相輝樓、沉香亭、龍池、百花園、五龍壇等文藝建築,向東更與大明宮、芙蓉園、曲江池相通。
總之,皇帝住在這裡,施政娛樂兩不誤,十分方便。
帝王家宅,庭院深深,富麗豪華,宦官、宮娥、禁軍、侍衛穿梭如過江之鯽。所有這些人全都是為皇帝一人服務的。
人到了這裡,油然生出一種統御天下的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