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防禦大陣,對月驚瀾來說,根本就是形同虛設!」
「現在五十萬神武軍堵在城門口,就等月驚瀾一聲令下,我們如果再不拿出一個可行的戰策,死守也沒用,西麓早晚會淪陷。」
「武將大人不在,軍中根本沒人可以跟月驚瀾對抗,撲出去就是死。現在,恐怕只能拉下臉皮去請流玄舟的鎮西軍支援,兩軍前後夾擊神武軍,逼月驚瀾撤出岐鹿峽谷。」
「現在我們是叛軍,還是想想怎麼自給自足吧。」
管中書和秦若晴說得都有道理,莫江也很無奈,這兩個月,京師連發十九道軍令,最終,遠征軍被定義為叛軍。
最後一道軍令上,嵐宮文用大紅筆親自批示,裁撤溪千夜的武將一職,限他在華炎歷815年1月30日之前卸甲封劍,回幽州把問題交待清楚,否則……毫無問題,後果很嚴重。
嚴格來說,現在溪千夜已經不再是遠征軍的主將,而是戴罪之身,只是遠征軍上上下下,沒人認可這一個事實而已。
從公來講,流玄舟有千萬個不出兵的借口,從私來講,他狠不得溪千夜死無葬身之地。就目前的環境,不管遠征軍陷入多殘酷的窘境,流玄舟的鎮西軍都不可能會成為遠征軍的援兵,說不定,過不了幾天還會討伐遠征軍。
「那就只能死守了,等大人出關!」
這個大人究竟要什麼時候才能出關,秦若晴心裡也沒有半點譜,但願意相信莫江說的——大人遲早會回來。她翻身上馬,風風火火地衝到軍營喊道:「弓字營集合!隨我上城台防守!」
宮宿師在西麓城布下的禁空陣和鎖宮陣,對於月驚瀾那種高手來說,根本就起不了任何作用。
召集齊神箭手之後,秦若晴親自帶他們上城台,堅守西麓城的第一關。城樓上,一排嚴陣以待的神箭手彎弓搭箭,動作整齊有序,剛猛無畏,成了一道威武不屈的風景線。
在他們對面,距離城門百米處,是一片黑壓壓的鎧甲方陣,足足五十萬大軍,一人跺一腳都可以讓西麓城震三震。
……
「大將軍,已經是巳時,雪已經越下越大,是否攻城?」
副將擔心這惡劣的天氣對大軍不利。
月驚瀾騎著白色的戰馬,精美的戰甲也是白色的,雪花飄落在她身上,絲毫搶不走她冷艷的光芒。她沒有回答身邊的副將,只是定定地眺望著西麓城,彷彿在等一個老朋友,目光中流露出一絲期盼,偶爾又有幾分冷漠。
「大將軍,將士們已經在這雪地中站了一夜,恐怕經不起這天寒地凍,請大將軍速作決定。」見月驚瀾不作聲,副將再三追問。
「再等!」
月驚瀾簡短地吐出兩個字,依然緊盯著西麓城的城台。副將欲言又止,想不透為什麼還要等,可又不敢再追問下去,她月驚瀾說要等,那就得等,誰忤逆她的意思,誰就是找死。
差不多過了半個時辰。
一個士兵快馬來報:「大將軍,城中傳來消息,遠征軍確實沒有主將,溪千夜至今下落不明!」
聞言,月驚瀾臉上掠過一絲失望之色,但很快,她長劍出鞘,號令大軍:「攻城!」
軍令一出,鐵蹄踏翻冰天路,五十萬大軍高呼著殺伐的口號,浩浩蕩蕩地撲向西麓城。月驚瀾勒馬停在原地,身後跟著八位心腹侍將,彷彿只是來看熱鬧的,氣定神閒地看著大軍破城。
……
「射!」
城樓上,秦若晴大聲下令,無數支冷箭帶著狂暴的宿靈之力射破虛空,像密集的雨點一樣落在衝鋒陷陣的大軍中。箭射中目標時,都暴出一股強大的毀滅性力量,波及周圍四五米範圍,前一批神箭手射完,後一批又飛快地補上,箭雨飛射不斷,逼得神武軍無法靠近城樓半步,上來一個死一個。
三尺厚的積雪,被熱血染得斑駁陸離,呼嘯的北風也來湊熱鬧,吹起了衝鋒的號角。
神武軍絲毫沒有撤退的意思,幾十個宮宿師從疾馳的馬背上騰空飛起,在虛空中布下一座座的禁咒陣。
禁咒陣一出,時間就跟停止了一樣,在禁咒的空間內,萬物凝滯,飛射的箭,會因為禁咒而靜靜地懸停在半空中。當然,如果這支箭蘊含著比禁咒陣更強大的力量,那箭不僅不會停下來,反而會轟的一聲射暴禁咒陣。
神武軍出手的宮宿師,顯然都不是等閒之輩,幾十座禁咒大陣橫壓半空,互相交疊在一起,陣芒璀璨,流光飛轉,連周圍的空氣都像是凍結了一樣。雪花停在半空中,就像凝滯的小精靈,那些靈光爍爍的神箭,統統都靜了下來,時間在這一秒靜止,沒有哪支箭可以破除禁咒的魔力。
沒有了箭雨的威懾,神武軍又發起了衝鋒的號角,混亂的鐵蹄踏得雪水飛濺,整個大地都在顫抖。
「所有王級以上的斗宿師!宮宿師!統統出戰!破除禁咒陣!」
如果讓神武軍越過城前雷池,西麓城必破無疑,身為守城副將,秦若晴從來沒有想過要認輸。
秦若晴也早料到對方的宮宿師會布下禁咒陣,神箭凝滯的那一刻,她身先士卒,第一個飛上半空,幾劍怒斬橫空,硬生生地將禁咒陣切開幾道口子。緊接著,又有幾十個聽到號令的小將出手,聯手將城前半空中的禁咒陣催毀。
禁咒陣生成,到摧毀,僅是幾個眨眼的時間,秦若晴的果斷,決定了破陣的先機。
陣破之後,箭雨再次煥發出致命的殺氣!
滿城風雪,風中襲捲塵生,問天下誰是英雄,染血在信心枯萎之前。在秦若晴的帶領下,遠征軍愣是爆發出了頑強的戰鬥力,固守城池,令神武軍無法跨過雷池半步。
神武大軍的後面,遠眺的月驚瀾一直看著城台前的戰幕,她很欣賞秦若晴巾幗不讓鬚眉的風骨,也痛恨秦若晴斬殺了那麼多神武士兵。細看一陣之後,月驚瀾向身後八個人揮手道:「挫我士氣者,殺!」
八位侍將心領神會地點了一下頭,二話不說,飛離馬背,像八道閃電一樣,飛快地射向樓台。
月驚瀾號稱女戰神,她的大名響徹整個華炎星。行事謹慎的秦若晴由始至終都沒有小看這位女戰神,一直都有盯著她的一舉一動,看到這八人飛來,心中也猜到,是來殺自己的,擒賊先擒王,破城先破將,大家一貫的作法。八個人一飛到城台前便橫鋪一道劍虹,將城台前的一排神箭手統統削成兩段,後一排神箭手也被嚇破了膽,不敢上前。
一個士兵驚退的時候,剛好撞到秦若晴。
一怒之下,秦若晴揮劍便斬了他的頭人,怒喝道:「臨陣怯戰者,斬!」血淋淋的腦袋滾落在大家的面前,士兵們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沒人敢再退後半步,第一批倒下,第二批匆匆補上,箭雨投射不斷。
秦若晴提著帶血的劍,怒視著那八個人,橫劍便是一道氣勢滔天的殺虹,以一劍之力,對抗八人。
劍光夾雜著雪花在半空中激盪著,能成為月驚瀾的侍將,八人的實力自然不會弱到哪裡去。雙方激戰沒幾個回合,秦若晴左肩被刺穿,退飛到樓台上。剛剛上城樓的莫江見狀,怒道:「也太囂張了!居然敢殺到城台上來!」立刻出手向追上來的八人殺過去,跟他一起上城樓的管中書也同時出手。
遠征軍裡面,除了溪千夜之外,幾個副將和參將不僅是最高領導,也是實力最強的。秦若晴以一敵八縱然幹不過,但現在有莫江和管中書加入戰鬥,三打八,半空中的這一戰,勝負很明顯,遠征軍戰了上風。十一個人在城樓前的半空中激戰,暴滅的宿靈之力在虛空中震盪著,吞噬著雪花,璀璨而刺眼的光芒讓人不敢抬頭,城上沒破防,城下的神武軍也被箭雨逼得無法越過雷池。
「月驚瀾在後面,弓字營誰的實力最強?射!」
城台上不知誰喊了一聲,一支蘊含著中階斗宿王力量的神箭飛越黑壓壓的鎧甲方陣上空。在半途中,神箭突然發生詭異的變化,箭身化為一條咆哮的火龍,兇猛地襲向月驚瀾的要害。
看到火龍來襲,月驚瀾眼都沒眨一下。
就在火龍離她胸口僅剩三尺距離時,她右掌輕抬,掌心靈力千變萬化。火龍一頭紮在她的掌心中,就像遇到了無比強大的阻礙,窮力所有箭道之力也前進不了半寸。
「不自量力!」
當藍色的藍璃異火從月驚瀾的掌心中噴出來,赤焰騰騰的火龍根本就不堪一擊,頃刻間被焚為灰燼,消散在茫茫雪天之中。火龍被滅的瞬間,遠方的城台前,空中墜落八條人影。
一士兵快馬策回,衝到月驚瀾面前急報:「大將軍,不好了,八位陣前侍將戰敗!」
勝與敗,月驚瀾早看在眼裡,不怨八位侍將,她也沒想到溪千夜手下的幾個副將,都是獨擋一面的悍將,也難怪遠征軍敢打著獨立的旗號。本來想著等溪千夜出手,現在看來,需要自己親自出手才能逼他出來。
「冰封天下!」
月驚瀾騰空飛起,催動一生苦修的《水靈玄訣》,寒璃劍揮動的時候,漫天雪花彷彿都只為此劍而生,劍舞花自流。
劍氣引動天地寒氣,凝化成霜流,藉著強勁的北風,瘋狂地襲捲著西麓城。嘁哧卡嚓,冰裂的聲音不斷地向西麓城的深處蔓延,寒氣霜花所到之處,一片冰芒之色,活生生的一座城池,頃刻間被冰封成了一座死城。
莫江、秦若晴、管中書等人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轉眼化為冰雕,城台上還保持著揮劍的姿勢。
一劍的力量,湮滅全城烽火。
月驚瀾飄然落在冰晶覆蓋的城樓之巔,風雪中衣袂絕響,長髮飛舞,那一抹孤影,歎不盡高手寂寞。
「兄弟們,殺!」
副將一聲高喊,帶著城下的大軍浩浩蕩蕩地衝入冰封之城。
城中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石,全被三尺寒冰冰封著,沒有半點生機。被冰封的遠征軍,骨子裡流的還是熱血,雖然一時三刻命脈不絕,卻只剩下任人宰割的命運。
「轟!」
就在神武軍越過雷池的那一剎那,一座帝印級的滅宿大陣從天而降。
赤焰流轉的陣輪橫斷半空,帶著炙熱無比的氣息壓在西麓城的上空,令冰封之城在赤輪之下燃盡霜花。
水靈可以冰封西麓城,炎麟一樣可以融化這座冰城,就在陣輪的中央,坐鎮著一隻引頸咆哮的炎麟,而炎麟的背上,站著一個手持弓箭的妙齡少女。「鎖宮!」她素手拉弓,嗖地一聲,力量之箭像閃電一樣射向西麓城的中央,箭矢落地的時候,冰封的大地像是被喚醒了一樣,生出一圈圈強大的陣印刻痕。
一座帝印級的鎖宮陣,瞬間封鎖著整座西麓城,令神武軍無法踏進西麓城半步。
「宮宿帝?!」
看到那個從天而降的紅衣少女,月驚瀾也暗吃一驚,想不到溪千夜的手下居然還有帝級的宮宿高手!那溪千夜在哪裡?月驚瀾警覺地向四周掃視一圈,不見溪千夜的影子。
騎著炎麟的紅衣少女突然開口說:「月驚瀾,溪千夜說,他不想毀了西麓城,玉門山等你,誰輸誰退兵!」
「全軍聽令!就地紮營!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輕舉妄動!」發了這條軍令之後,月驚瀾沒有絲毫的逗留,白影如驚虹,劃破雪花飛揚的天空,向著玉門山方向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