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千夜一口氣跑到軍機處的大門口,上了三步台階之後又撤了回來。
倒不是看門的侍衛不讓他進,雖然他現在的軍銜只是一個小小的總兵,而且還是個掛羊頭賣狗肉、手下沒有半個跟班的光桿總兵,但威名擺在這,橫衝直撞也是家常便飯。
憑著強悍劫婚、封將台上戰敗嵐天宇的戰績,現在隨便到軍機處繞一圈,到處都有人點頭哈腰熱情打招呼。
門口站崗的侍衛料想裡面的西征決議大會差不多已經開始了,見到溪千夜十萬火急地衝上來,卻又莫名其妙地退了下去,也是一面納悶之色,上前問道:「溪大人,你難道不打算參加這次的決議大會?雖然你遲到了,但憑你現在的影響力,壓住百官的譴責應該不成問題。」
聞言,溪千夜第一感覺就是這兄弟很會說話,天生就是個看大門的好材料。
「嗯,不是我不敢進去,只是我突然尿急了,先上茅房,後談國事。」
溪千夜撒腿就溜,當然不是去上茅房,而是去找富婆,順便看看能不能挖到一點酒糧。
國公府的好酒都偷完了,聽說前幾天國主為了拉攏方兆同,送了不少珍藏老窯給他,現在趁著他在軍機處抽不開身,這個時候不洗劫他的行宮,那簡直是對不起自己的智商,更對不起肚子裡的酒蟲。更重要的是,可憐的莫江等著富婆去贖身,十萬火急。
至於西征決議之類的事,如果不出意外,一個回合是分不出勝負的,先讓那些老古董打先鋒也不錯。
方兆同的臨時行宮離軍機處並不遠,拐幾個彎就到。
今天的行宮,看起來守衛很森嚴,門口八個精英大兵,個個嚴陣以待。讓溪千夜意想不到的是,這些傢伙很不給面子,一見到人就橫槍攔截,其中一個頭領客氣地說:「溪大人請留步,我們方大人不在府上,請回吧。」
「沒關係,我不找他,這次是來找你們家小姐的。」溪千夜擺出一副一等良民的樣子,一臉納悶地問道:「你們幹嘛一個個都這樣看著我?怪怪的,這是什麼意思啊?我又不是土匪,幹嘛把我當賊一樣防著。」
眼見對方不讓路,溪千夜動手拆槍架。
前面的封架剛拆開,後面六位侍衛緊接著卡嚓卡嚓,架起了三道雙槍交叉的防線。
還是那位頭領大兵開腔,這回,他很不客氣地回道:「溪大人,我們小姐也不在府上,請回吧!我們也是奉命行事,請不要讓我們為難。我們大人有交待,他不在府上時,一隻蒼蠅也不能放進去,特別是……」
「咳咳!」
背後另一個大兵突然裝模作樣地咳了兩聲。
前者發現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迅速收聲,改口道:「我們小姐真不在府上。」
「不是這個,把話說完。」不管從哪個角度看,溪千夜都覺得這幾個傢伙的表情很古怪,追問道:「特別是什麼?難道是……我?」他反指著自己的鼻子,不可置信地望著這位兢兢業業的大兵。
聞言,頭領大兵都懶得鄙視他,心道:「算你還有點自知之明,快滾吧。」他很想把這話說出來,可又沒這個膽量,硬生生地憋在肚子裡,別提有多難受。糾結來糾結去,一臉無辜地回道:「溪大人,你多慮了,我們大人不防你,只防蒼蠅。」
「嗯,蒼蠅確實要防,對你們的敬業,我致以最崇高的敬意。」溪千夜很誠摯地給他們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腦子裡卻在醞釀著千般詭計,心道:「蒼蠅就蒼蠅吧,你們這些混蛋,我本來只是單純地想請富婆救駕,現在你們……你們這是在逼我上梁山啊,今天要是不當一回土匪,怎麼對得起蒼蠅兩個字。」
打定意義之後,溪千夜退後三步,提足中氣,衝著屋裡放聲大喊:「方慕雪,我好想你啊!」這一破嗓子喊得,估計十里八鄉都可以聽到,驚得門口的八位侍衛一個個冒冷汗,心道:「見過無恥的,還沒見到無恥到這種境界的。」
不等八位侍衛想出應對之策,一道婀娜多姿的倩影像午夜幽靈一樣飛快地閃了出來。
「千千,你真的想我嗎?我愛死你了……我也想你。」
不由分說,某人一臉花癡相地撲到了溪千夜的懷裡,來了一個絕對熱情的擁抱。也是這一個擁抱,差點把溪千夜撲倒,所幸夜哥功力夠深,後腿一步,紮了一個十分牢固的馬步,這才扛住這種火辣的衝擊力。
「嗯,想想想!非常想!」心想,這個時候,想不想你也不行啊,等著你救命呢。溪千夜艱難地把她推開來,指著那八個不給面子的大哥,問道:「這八條猛男,好像是新來的吧?他們不讓我進你這個臨時家的大門,看來,我們的緣份也玩完了,再見。」
「等下!」
溪千夜剛轉身,方慕雪一把將他拽了回來。
轉身回頭時,方大小姐目露凶光,指著八個一臉苦悲之相的侍衛,氣呼呼地喝斥道:「你們八個混蛋,敢攔我的千千,眼裡還有沒有王法?都想找抽是不是?!」
面對這種指責,八個侍衛含冤莫白,連哭的心都有。
領頭侍衛收起長纓槍,一臉無辜地回道:「大……大小姐,這不怨我們,這都是大人親口吩咐的,大人說,防火防盜防妖孽,最重要的是防範溪千夜……所以……我們……被逼無奈,不得不攔,還請大小姐明鑒。」
「咳咳。」溪千夜清清嗓子,忍不住感慨,方大人是真的才的,居然把防字決編得這麼順口。鑒於形勢對自己十分不利,溪千夜一本正經地說:「方慕雪,關於你爹對我不友好的問題,我感到十分遺憾,我想我還是閃了吧,再呆下去,我那顆脆弱的心,我怕它傷不起啊。」
「千千,你別走,我現在就帶你進去,我看誰敢攔。」
方慕雪拖著他的手,大步一開,前面立刻讓開了一條道,確實沒人敢攔。
進屋之後,溪千夜在竊笑,方慕雪則餘怒未消,回頭教訓道:「你們八個混蛋,推卸責任,污蔑我爹的人格操守,挑撥他跟千千之間的關係,太可惡了……現在,你們統統趴下,每人打十板子,左邊的先打右邊的,打完之後,右邊的再打左邊的,等一下我來驗收,誰敢偷工減料,獎勵翻一倍!」
當八道怨恨的目光射向溪千夜,溪千夜很熱情地向他們揮著手,笑瞇瞇地回了一句:「這不關我事,嘿嘿,慢慢享受吧。」轉身便直奔裡屋,害方慕雪在後面直吆喝慢一點。
自從國主用血淋淋的手段斬斷了溪千夜跟嵐非夢之間的紅線之後,很多人都同情心氾濫。
聽說公主現在都還處於呆滯的狀態,每天茶不思,飯不想的,有時,方慕雪也覺得那個深宮裡的女人很可憐。但想想愛情這東西本來就是自私的,她又忍不住慶幸,這也許是上天給自己的機會。
「千千,事實證明,我們倆天生就是一對,你看,我想你的時候,你也想我,這簡直是天作之合啊,外加那個什麼……心有靈犀,你說,我們倆是不是命中注定要在一起呢?」廳裡,溪千夜在倒茶自斟自飲,方慕雪則沉浸在自己的童話世界裡,一臉幸福的微笑,沒有絲毫掩飾。
「嗯,天生一對。」溪千夜心不在焉地應付著,兩隻眼睛四下亂掃一通之後,感慨道:「雪雪啊,我最近欠了一屁股債,你有沒有錢啊?先借我一點。」
「嗯,你的債就是我的債,你說吧,要多少。」方慕雪一臉興奮地湊到他面前,幫他揉捏著大腿。
溪千夜享受著她的安摩,輕呷一口香茶,不以為然地回道:「也不多,就是六千九。」
「不就是六千九嘛……什麼?六千九?!」說到這個數字,方慕雪才驀然回神,騰地一下蹦了起來,不可思議地望著溪千夜,嚴厲地逼問道:「你老實告訴我,你去賭了還是去嫖了?為什麼突然間會欠這麼多債?」
「欠如意酒樓的,那裡沒賭也沒嫖。」溪千夜笑瞇瞇地望著他,問道:「才六千九而已,用不用得著這麼吃驚啊?你可是侯府的千金大小姐,該不會連這點錢都拿不出來吧?」
「這個……我……雖然我是千金大小姐,但我都是用多少就問家裡拿多少,沒存過私房錢耶……」方慕雪滿頭黑線,想了想,咬牙道:「不過,你的債,就是我的債,硬湊的話,我還是可以湊出來的。」
「嗯,那你趕緊去湊吧,莫江現在被扣押在如意酒館,你趕緊拿錢去幫他贖身吧,我在家等你回來。」
「啊?生薑……這麼慘啊?你不跟我一起去嗎?」
「我現在好累,想睡一覺,你忍心讓我跟你到處奔波嗎?」
「嘻嘻~當然不忍心,千千,那你在家好好睡覺吧,睡我的房間,沒人敢打擾你。等我哦,我辦完事馬上回來。」說著,方慕雪拔腿就跑,準備在最短的時間內解決人質問題,然後,回來……哈哈。
反正她最後一句話,讓溪千夜很無語,看著她離開時飛馳的背影,抹著冷汗感慨萬端:「這殺傷力,也太大了,老是這樣誘惑我……還好我的功力比較深厚,打死也不上你當。」
這等她走遠,溪千夜偷偷地溜進方兆同的書房,關起門來翻箱倒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