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千夜一向認為自己不是個疑心很重的人,多疑,那是韓紫青的專利,只有那個丫頭才會整天疑神疑鬼,好像全世界都會害她一樣。但是這一刻,溪千夜發現自己好像被韓紫青隔空傳染了,居然忍不住去懷疑月驚瀾的動機。
一個是神武帝國的三軍主帥,一個是嵐武帝國的中流砥柱。
大家生活在兩個水火不相融的國度裡,而且,兩個帝國之間有著無法磨滅的宿仇,溪千夜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這麼仗義地站出來幫自己封印劍宿的魔性。
如果說自己長得英俊瀟灑,無形中傾倒了這位華炎第一美人,那似乎有點自戀的嫌疑。
因為她這座萬年冰山,從來就沒有融化出半點柔情。
懷著一絲忐忑,溪千夜終究還是忍不住問她:「你為什麼要幫我?」
月驚瀾似乎早就知道他會這麼問,沒有絲毫的驚奇,直截了當地回道:「沒有為什麼,我只是想早點離開這裡,要不要我幫你,你自己慎重考慮清楚。」
這個答案,讓溪千夜心坎涼颼颼。
沒有為什麼,那才最要命,這就好像有個陌生美女突然說要嫁給你,而且是沒有任何原因的,會不會毛骨悚然呢?會不會心跳加快呢?上天掉下來的免費餡餅,要與不要,擺在眼前,就看你有多大的冒險精神。
兩世為人的溪千夜,覺得自己應該勇敢一點,退一萬步想,如果事後真的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大不了以身相許,那總可以了吧。
尋思至此,他的腦子裡情不自禁地拼湊出了一副花好月兒圓的美麗片段。兩隻懷春的小鳥在月梢枝頭上嘰嘰喳喳,你啄啄我,我啄啄你,良辰美景共今宵,別提有多曖昧。
「你笑什麼?究竟要不要封印劍宿的魔性?」
「要!」神思被耳邊的聲音打斷,溪千夜果斷回道:「有這種免費的支援,我為什麼不要。」
做出這個決定,即意味著,倆人要真正的心念相通。
劍為萬兵之王,劍宿,同為斗宿之首。遠古無名魔劍所化的宿靈,它的魔戾之氣究竟有多強,根本不是尋常人可以想像得到,就如劍身上的遠古符紋一樣,朦朧而神秘,一直以來都沒人能參透其中的奧秘。
等青霄與寒璃合璧,以劍魂之力封印魔氣的時候,劍宿受到侵襲,肯定會強勢反抗。
那時,倆人若不能形成默契,心念相通,將劍魂交合的力量發揮到最巔峰的境界,封印會失敗不說,嚴重點,甚至會危及倆人的心脈,一旦被魔氣侵體,到時得不償失,後悔都來不及。
但看月驚瀾的樣子,她似乎絲毫沒想過會有什麼樣的意外。
溪千夜本色不改,嬉笑道:「驚……那個什麼……月驚瀾,我們都是有智慧的成年人,也是幹大事的人。在做某些事之前,我想我有必要善意地提醒你,雙劍合璧有風險,付出真心需謹慎,你確定以及萬分肯定,一定要為了我這個大魔頭而捨身取義?」
「……!」月驚瀾望都不望他一眼,一聲不響地盤腿而席,雙目微閉,寒璃劍懸浮在身前,道:「趁我沒發火之前,閉緊你的嘴巴!如果不想出事,最好不要胡思亂想!這不是兒戲!」
「呃,我說的是事實啊,至於你想怎麼曲解我的意思,那是你的自由……」話沒說完,只見月驚瀾猛然睜眼,一個白眼瞪過來,那是明目張膽的殺氣啊。
驚得溪千夜趕緊摀住了嘴,捂語道:「這不是兒戲!趕緊辦正事!」
不管來正的還是來邪的,某人就是一顆永恆的頑石,至死不解風情。
溪千夜不得不乖乖地坐在她對面,疾喚一聲:「魔劍,出來上一堂教育課!」眉心紅光乍閃,魔劍宿靈飛射而出,在空中旋飛一圈之後,懸浮在倆人的中間。
青霄劍和寒璃劍一前一後,夾擊著血光熠熠的魔劍宿靈。
隨著二人的心念而動,青霄劍綻青芒,寒璃劍綻藍芒,兩道劍芒疾射,同時接引到魔劍宿靈的身上。就像兩束劍魂之花,釋放出一身的潛力,彼此相連,緊緊地纏繞著魔劍宿靈,華光熠熠,十分炫目。
以雙劍的力量封印魔劍宿靈的魔氣,看起來很簡單,卻十分考驗倆個人的意志力。
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都不能有絲毫的雜念,必需全神貫注的將所有心思都傾注在劍魂上,讓雙雙劍魂的力量侵入宿靈體內,封印魔氣。
而倆人的心念,也是依靠心念之橋來聯繫。
雙劍所綻放出來的兩道光束,在魔劍宿靈的身上纏繞交接,彼此緊密相連,這兩道光束所建立橋樑,便稱之為心念之橋。通過心念之橋,誰心裡想什麼,彼此都知道。
若是心生雜念,雙劍劍魂所構築起來的心念之橋便會斷,到時,魔氣趁機反侵,後果不堪設想。
前期,倆人都閉目不動。
時間也在靜謐中悄然流逝,隨著雙劍的劍魂之力不斷滲入,魔劍宿靈所綻放出來的血色紅光也越來越弱。那些血色的紅光,就是魔劍一生所沾的塵垢,也是邪惡的魔氣,承襲萬古。
驀然間,魔劍突然抖了起來,剛剛弱下去的紅芒迅速反彈。
所幸,青霄與寒璃兩劍的光芒也同時加強了許多,硬生生地把那股反彈的紅芒鎮了下去,令魔劍宿靈無法動彈。僅是這片刻的強勢鎮壓,溪千夜與月驚瀾已經虛汗淋淋。
又持續了好幾個時辰。
魔劍宿靈那一身的紅芒,漸漸消失,而劍身上的古老圖紋,則變得越來越清晰,有陣輪圖,也有人形圖,彷彿有無數人被封刻在劍身上,冥冥中,還能聽到一些低沉的咆哮聲。
這些神秘的符紋通過心念之橋,顯現在溪千夜與月驚瀾的腦海中,令倆人都吃了一驚。
月驚瀾心問:「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這劍身上封刻了這麼多人的元神?」
「你知道與不知道,沒什麼影響。身為一個斗宿帝,做事要專業,別分神,雖然魔氣已經被封印得差不多,但還是需要小心一點。」溪千夜同樣用心念回應。
如果不是這些圖紋都清清楚楚地映在腦海中,溪千夜也不敢相信,這劍,居然有封刻元神的力量。
之前修練過《誅天訣》劍宿篇裡面的亡靈祭劍,曾吞噬過萬千亡靈。原本以為,那些亡靈僅是劍宿的食物,吞噬之後便會消失,沒想到,居然都封刻在劍身上。
這些被封刻的靈魂,就像被禁束的囚徒,面臨著主人的制裁。
元神與靈魂,其實是同一種東西,只是叫法不同。在華炎星,宿修者通常稱之為元神,而普通人則叫它為靈魂,是記憶的與意念的虛體,也是輪迴的虛體,元神寂滅,便再無輪迴。
看這些被封刻的元神,有一些元神的實力,已經強大到讓人仰視,甚至,遠遠超越了月驚瀾現在的境界。這些強大的傢伙,雖然被封印刻魔劍上,卻依然咆哮個不停。相比之下,那些在戰場上所吞的弱小亡靈,根本就沒有絲毫的動靜。
這令夜千夜難以置信。
可以肯定,這麼強大的元神,絕對不是自己封刻的。也就是說,在自己喚醒劍宿之前,這劍宿已經有過幾次輪迴,跟過其他主人,而它之前的主人,一定是個非常非常強大的人物。
溪千夜正揣測著,腦海中又傳來月驚瀾得意的心念:「笨!沒見過你這麼笨的人,明明知道我們現在心念相通,居然還聯想這麼多。就算你不想說,現在我也全知道了。」
溪千夜用心念回道:「哈哈~~~難得感應到你這麼愉快的心情,三生有幸。如果我的笨,能融化你那顆冰冷的心,那就讓我繼續笨下去吧,給人快樂,就是給自己快樂……」
「……呃!」
驀然間,心念入岔,雙劍解體,月驚瀾被震吐一口鮮血。
溪千夜卻一點事都沒有,他慢慢地睜開眼睛,看看依然懸浮在半空的魔劍宿靈,所幸,魔氣已經被完全封印。他拿出一方乾淨的白絲帕交給月驚瀾,笑道:「事實證明,女人比男人更容易胡思亂想。」
「……!」月驚瀾接過手帕輕輕擦去嘴角的鮮血,滿臉羞紅,低頭辯道:「誰胡思亂想了,我……我只是感應到了魔氣已經被封住,所以才故意斷開心念之橋。」
「哎呀,月大將軍,那是我誤會你了。」
溪千夜也不跟她爭辯,剛才彼此心念想通,自己的心念她知道,她的心念也一樣處於共享的平台,何必爭辯。溪千夜堅定地認為,做為一個男人,在這種時候,拿出一點風度是必需滴,給矜持的美人搭個台階,何樂而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