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盤台,顧名思義,即鳳凰一族浴火涅盤的神聖祭台,也叫輪迴之塚。
通常只存在於歷史中的鳳凰族與遠古天龍一樣,都是遙遠的神秘種族。他們跟高高在上的神族一樣,被華炎星的眾生所仰視,成為一些部族的信仰之神,地位超然。
相傳,鳳凰涅盤,浴火重生,只為焚寂一生所背負的痛苦與恩怨。
她們走上輪迴之塚,羽化自身,褪盡浮華,義無反顧地以無情之火淬情鍛愛,以生命和美麗為代價,換取永恆的聖潔與輝煌。垂死入火劫,若能重生,意志長存,神髓不朽;或不能重生,便將成為永恆的寂滅,再無輪迴。
能夠來到傳說中的涅盤台,對月驚瀾和溪千夜來說,都是一種莫大的造化。華炎星的宿修世界,不管眾生有多強大,終究只是一介凡夫,在高高在上的遠古神族面前,渺如微塵。
也是來了這裡之後,倆人才後知後覺地明白到,那個仗義出手的人,竟是傳說中的鳳凰一族。前輩也不知是哪方至尊,但能與天龍一族相抗衡,肯定也不是一般的小角色。
只是,被她送了這裡來了之後,接下來要怎麼離開,也讓夜、月二人傷透了腦筋。
這裡是天鸞星,與華炎星遠隔數重天。遠古時期,天鸞星曾是諸天世界中最繁華的星域之一,只是隨著鳳凰一族的湮滅,天鸞星沒有了往日的輝煌。一朝繁華似水無從憶,只剩滄桑萬萬年。
周圍也不知是什麼地方,十萬荒瘠寂嶺,不見邊際。群山中,獸吼連連,陰風瑟瑟,一派原始的荒涼;雲天中,霞靄重重,流光熠熠,與下界形成鮮明的對比。
這片荒嶺中,唯獨一座高峰鶴立群山,出類拔萃,如擎天一柱,直聳彩雲之巔。
而涅盤台,就盤壓在這座高峰的頂部。
不知經歷了多少春秋的涅盤台,霸佔著整座山巔。地上刻著古老的陣輪,若大的陣輪看起來不怎麼華麗,卻飽含著歷史的滄桑感,任歲月蹉跎,陣圖亙古不朽。在陣輪中央,是生生不息的寂滅之火,讓人無法靠近半步,時刻都在透露著生命的厚重感,不容玩褻。
這些都不算什麼。
真正困住溪千夜和月驚瀾的是籠罩著整個涅盤台的封印界結,那熠熠生輝的火紋流光之壁,隱匿在虛空之中,不碰不出現,一觸便會綻放出璀璨的靈炎之光,讓外界眾生無法靠近半步,也令夜、月倆人無法踏出半步。
也許,真如吟龍潭的那個神秘鳳凰女所說,能否打破封印平安回到華炎星,要看自己的造化。
「這個封印,比祖龍洲的要強大得多,以我們現在的修為境界,就算是倆人合力,也破不了它。」溪千夜仔仔細細地看了好幾回,也出手試探了好幾次,一碰結界,便會引來炎氣焚心,無力阻擋,想破結界,根本就無從下手。他就地盤腿坐下來,轉頭望著月驚瀾,笑道:「你說,我們倆會不會死在這裡?」
月驚瀾不言不語,彷彿沒有聽見一樣。赤.祼祼地無視,讓溪千夜鬱悶橫生。
「現在這裡只有我們倆個人,不找點話題,你不覺得很悶嗎?」
「如果不想死在這裡,那就抓緊時間突破境界,只要我們倆人都提升一重境界,合璧破封印,應該不成問題。」儘管言語中含有離開的希望,但她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的喜悅之色,萬年寒冰,冷得驚艷。她把千辛萬苦才斬下來的吟龍脈交給溪千夜,又道:「拿好你的吟龍脈,不要再打擾我。」
她在三丈之外盤腿而坐,閉目清修。
這是第一次在這種安靜的環境下,如此近距離地看她,清風戲擾,舞動她的雲鬢青絲,一縷青絲一縷魂,如此妖嬈。
看她傾絕天下的容顏、纖塵不染的雪衫,冷艷而高貴,她還是那麼美,不,比傳說中更美。哪怕是花武帝國號稱天下第一的金闕宮宮主顏姬,縱然有不相上下的相貌,卻少了幾分超凡脫俗的氣質。
想想第一次在岐鹿戰場上與她血戰,再想想近幾日一路走來的艱險,溪千夜難以靜心。
思忖片刻,溪千夜冒著忌諱打擾她:「上次我說過,有些問題,我想了兩年都沒有想通……當年在岐鹿戰場上,你那一掌,明明可以殺了我,為什麼要手下留情,只滅宿,而不殺我?」
她依然閉著眼睛,一動不動。
溪千夜也不慌,淡然笑道:「就算是修練,也不缺這點時間,我們要在這裡待多久還是個未知數,有的是時間……難得有這麼安靜的環境,為什麼不聊幾句呢?」
聞言,月驚瀾慢慢地睜開了眼睛,轉頭望著他,問道:「你真的那麼想死嗎?如果是,我現在殺死你也還來得及。」
「呵呵,雖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不過,我一生壯志未酬,現在死了豈不是要遺憾終身?」看她不屑一聽的表情,擺明了就是不解風情。當然,溪千夜也深知,要想讓一座萬年冰山奉獻出春天的溫暖,絕非一日之功可為。他又笑瞇瞇地戲道:「我們是戰場上的敵人,你上次沒殺我,那是對神武帝國的不忠。」
「你錯了,正是因為我忠於神武,所以才沒殺死你。當時,我跟嵐宮武對戰時受了重傷,要是再拚命斬殺你,我也會死無葬身之地。我若是身死,對神武帝國來說就是損失,活著,就是對神武的最好交待。」
聽到這個答案,溪千夜眉頭皺得跟麻花似的。
這輩子聽過無數謊言,唯獨這一個,可稱得上是極品中的極品,渣得無以復加。若是有機會,她月驚瀾真應該好好跟韓紫青、吳飛漢、古鳴川那些混蛋學習學習怎麼睜著眼睛說瞎話,語言,絕對是門很高深的功法。
當然,這些都不是重點,就看她接下來怎麼編。
懷著一肚子的壞水,溪千夜又笑瞇瞇地問:「剛才有吟龍潭,我叫你回來,你為什麼不聽?在那種情況下斬龍脈,分明就是自尋死路,為了一條龍脈,賠上自己的性命,值?」
「我不想你人情,你幫我奪藍璃異火,我理當要幫你斬龍脈。」
「呵呵,說得也對,那進入祖龍洲的時候,我轟轟烈烈地破壞了你的計劃,讓你沒辦法借月魂與封印之力衝擊高階斗宿帝的境界,那一刻,難道你就沒想過要殺我?」
「你究竟想證明什麼?」月驚瀾突然轉頭望著他,直言道:「並不是每個人都喜歡用殺戮來證明自己的強大,那只不過是你一時的衝動,我何必跟你一般見識?而我在古殿殺人,是那些混蛋早該死,留著只會成為神武帝國的禍害。」
「我是嵐武帝國的兵,只要我活著,永遠都是神武帝國的禍害。」
「我說過,戰場上見,如果你真的那麼想死,到時我一定會成全你……相信那一戰,也不會太遙遠,你們嵐武帝國的野心派,不是扶持了琴樂做大祭師嗎?你跟我決戰,是遲早的事。」
她一語切中要害,讓溪千夜鬱悶萬分,倒不是因她冷酷無情,而是提到了某人的野心。
那個琴樂還真是該死,當然,更該死的是嵐宮文,連神武帝國的人都稱他為野心派,可想而知,那混蛋是多麼的令人厭惡。當然,有野心未必就一定是壞事,要看這野心的背後究竟藏著一池什麼樣的禍水。
嵐武文的這一池禍水,顯然非同小可。
這一生,若不能在那池禍水氾濫成洪災之前將其毀滅,也算白活。
沉默片刻,溪千夜莊重地說:「你說得對,我們之間,早晚會有一戰,那我們……戰場上見吧。我衷心地希望,到時你最好別再……總之,我是不可能會手下留情的,戰場上,不是朋友就是敵人。」
「……」或許是聽到了溪千夜的坦白和直率,月驚瀾反而多了一絲好感,露出一絲難得的微笑,好奇地問道:「剛才在吟龍潭見你雙宿同體,很是壯觀,你是怎麼做到的?」
「呵呵,機緣巧合,得到了幾枚九露活宿丹。」
九露活宿丹來源於封印界,關於琉璃玄雀族的事,溪千夜略過不提。記得老者也說過,找玄雀聖女轉世的事,萬萬不能太張揚,這個世界,還是低調一點好,誰也不知道玄雀族的敵人是誰,更不知道他們有多強大。
見月驚瀾不太相信,溪千夜又輕描淡定地說:「你不用懷疑,確實是這樣……」
月驚瀾不以為然地回道:「你不用解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無權干涉。」
溪千夜笑道:「這倒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接下來的這段日子裡,我們不得不生活在一個圈子裡,日昇日落,朝夕共處,有些事,就算想隱瞞也瞞不過,到時,你自然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