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的一聲。
房門是被暴力踹開來的,進來的是個令人見一眼就狠不得衝上去搧他兩耳光的人,這傢伙雖然長得俊俏,但他的微笑實在是太賤了。在他背後,還跟著二十四位緊身便裝的漢子,把客棧二樓的走廊堵得水洩不通。
韓紫青湊到溪千夜的耳邊,小聲道:「好難得啊,我終於見到了一個比你更欠揍的人。」
「夫人,你也太不給面子了,居然拿你相公跟這個混蛋相提並論。」溪千夜絲毫不掩示什麼,甚至有意提高嗓音,他也不顧韓紫青暗地裡死命地掐自己,目光緊盯著那位不太友善的來客。
在岐鹿會戰之前,天絕劍嵐天宇、地絕劍屠塵、滅絕劍溪千夜、玄絕劍流玄空,四人曾並稱為絕宿四劍,一時在嵐武帝國聲名鵲起,風光無限。他們的天賦之高、悟性之高,令常人望塵莫及,被譽為是嵐武帝國最有前途的四位斗宿師。
四個人從小一起玩到大,曾是很好的兄弟,每天一起修練,一起跟公主捉迷藏,那時候的友情是純潔的,彼此不分你我。但是,後來長大了,公主說喜歡溪千夜,嵐天宇和流玄空就靠了邊。
嵐天宇和流玄空兩個情場失敗者聯手對抗溪千夜,比較厚道的地絕劍屠塵則站在溪千夜這一邊。四人分成兩隊,雙方水火不相融,天天拼得你死我活,背地裡不知道幹了多少架,數都數不清。
岐鹿會戰,溪千夜和屠塵都隨駕出征,上了戰場,那一戰,屠塵的雙腿被廢,訪遍了華炎星那些享有盛譽的魂宿師,現在依然站不起來。而溪千夜在那一戰中,最後的終結之戰,是跟那位被神武帝國譽為女戰神的月驚瀾交手,結果付出的代價是宿亡,也就是宿死了。
宿,是有生命的東西,它們也需要母體不斷的供給營養,那樣才能成長起來,它們就像是一隻擁有強大潛力的靈魂寵獸,需要主人的精心照顧。既然是有生命的東西,自然也會有生死,宿一旦死亡、或是寂滅,那它的主人,也無異於一個廢人,回歸平凡,一切從零開始,嚴重的,甚至一輩子都不可能再有第二次喚醒宿的機會。
在很多人眼裡,溪千夜現在就是一個平凡人,曾經的滅絕劍稱號,再也跟他沒有半點關係,所有的光環與榮耀,都已經成為過去式。以他當年的天賦,大家相信他有第二次喚醒宿的可能,但沒人相信他還能綻放出當年的光彩,因為嶄新的滅絕劍和第二次回爐的滅絕劍,永遠不是一個級別。
現在站在前面的這個混蛋,就是心胸比針眼小,眼界比蒼天還高的玄絕劍——流玄空。
這個傢伙突然出現在臥峰城,絕不可能僅僅是為了看自己有多落魄那麼簡單,因為這傢伙帶了二十四個屁跟蟲,斗宿師、宮宿師、魂宿師,準備得十分齊全,而且個個都是三階以上的宿修者,三階,擁有將宿化形喚出的力量,絕不可能是垃圾。
「混蛋,你跑這來幹嘛?難道還想跟我搶女人?」
溪千夜故意摟著韓紫青。
韓紫青就想掐死他,但現氣氛有點不對勁,雖然這傢伙臉上依然微笑著,可他卻摟得這麼緊,顯然心情十分不爽。為了配合他,她瞪著流玄空,不屑道:「這誰啊?怎麼這麼沒家教,開門居然用腳蹬,不是只有畜生才這麼做嗎?」
「嘴巴挺厲害的!」流玄空將手裡的劍放到茶桌上,一臉陰笑地望著韓紫青,咬牙道:「按道理,我還要叫你一聲嫂子……夜嫂!我要很鄭重地告訴你,有些事,我能忍,我的劍不能忍!」
他的聲音一落,放在桌子上的劍鞘突然自動地抖起來,飛出半截劍芒寒光時,溪千夜急忙跨前一步,將劍按在桌子上,罵道:「混蛋,你你腦子有問題啊?居然動手欺負一個連宿靈力都還沒有凝聚出來的普通人。」
剛才這一幕,著實把韓紫青嚇了一跳,生平還是第一次見到,劍,居然會自動出鞘,雖然只是飛出半截,但那耀眼的劍芒寒光,依然給人一種肅斂的蕭殺之氣。
「哈哈,不錯!相當不錯!我就喜歡看你出手的樣子。」流玄空拍著巴掌在對面坐下來,笑瞇瞇地望著溪千夜,道:「宿死了,還能再開第二春,這什麼時候的事?這麼大的好消息怎麼也不通知兄弟我一聲啊?我也好備個厚禮恭喜恭喜你啊。」
「通知你幹嘛?你不是巴不得我死麼。」溪千夜將劍扔回給他,問道:「屠塵現在還在床上躺著吧?」
流玄空道:「托你的福,他這輩子估計是沒機會站起來了。」
果然不出所料,那些號稱能夠起死回生的魂宿師,關鍵時候都是廢物!只會吃飯的廢物,除了吃飯,屁都不懂,連雙腿都醫不好,還有什麼資格稱之為魂宿師!
溪千夜努力壓抑住激憤的心情,又問:「那公主呢?現在怎麼樣?」
「哈哈~夜哥,你可真有一套,摟著現任的夫人問前任的舊相好現在過得怎麼樣,厲害。但我不得不很遺憾的告訴你,公主即將成為我們共同的嫂子,到時喝喜酒時,相信宇哥一定會通知你的。」在這種關鍵時候,流玄空不忘叮囑韓紫青一聲:「夜嫂,我夜哥可是天生的情種啊,你可得留神了,說定不哪天一個不小心,家裡又多了個同床共枕的人。」
韓紫青又偷偷地掐了溪千夜一把,目光卻鎖定在流玄空身上,笑容滿面地回道:「這個不勞你費心,他能娶多少個女人,那是他的本事,沒人管得著。」
流玄空皮笑肉不笑:「嫂子可真大度,佩服,佩服!」
溪千夜不厭其煩地回道:「你少在這煽風點火,我不妨坦白地告訴你一個真相,對於你這種沒心沒肺的混蛋,我沒半點好感。拜託你有話快說,沒話就早早滾蛋,別妨礙我和你嫂子恩愛。」
聞言,韓紫青羞紅著臉,又偷偷地插了溪千夜一下。
「看來,你變成廢物之後,火氣大了不小啊……」流玄空漫不經心地說:「我早料到,憂國憂民的鎮國公大人一定會派人來誅殺叛徒的,於是,小弟連夜兼程到趕到這裡來,沒想到啊沒想到,那個人居然是你,更沒想到的是,我居然慢了你一步。不過,沒關係,你好像也還沒找到那個叛徒,咱們可以公平地競爭。」
「你萬里迢迢地跑到這裡來,就是為了搶我的功勞?」
「夜哥,你這麼說就不對了,如果你想要功勞,兄弟我完全可以把功勞讓給你,但這並不妨礙我誅殺叛徒。說到底,兄弟我也只不過是想幫你一把而已。」流玄空站了起來,逕直望著溪千夜,一臉囂張地笑道:「你剛才按劍的那一手,似乎也只是二階斗宿師的力量,就算你有保留,我給你加一點,三階,三階夠不夠?但這點實力能幹嘛?事實證明,滅絕劍,已經成為過去式了,我們嵐武帝國再也沒有那個稱號。你再看看我背後這幫兄弟,他們隨便站出一個來都可以虐死你千萬次,千萬次啊!你明不明白這是一個什麼含意?」
「你可以滾了嗎?」
「行,那我就先滾了,在滾之前,兄弟我再送你一件大禮。」流玄空向屋外招招手,幾個大漢押著十二個被揍得鼻青臉腫、面目全非的人進來。
前面一眼熟的笨「豬頭」淚眼濛濛地望著溪千夜,萬分委屈地問:「少爺,我這是招誰惹誰了?」吳飛漢變成吳豬頭,莫江也變成了莫昏昏,令溪千夜情不自禁地緊咬著一下牙根,一股強烈的怒火極需暴出來。
韓紫青更是驚得面色慘淡,心驚膽戰,還好剛才沒一起出去,要不然……天吶,毀容毀成這個樣子,還怎麼見人啊。
流玄空笑道:「你看看你這些手下,都是什麼貨色?我只不過是想考驗一下他們的實力而已,不堪一擊!這種實力怎麼去追殺趙無禎?我勸你還是帶著他們早早回墨城去吧,省得在別人的地盤上丟人現眼。」
在流玄空轉身離開之後,溪千夜始終握著拳頭,手臂上的青筋都暴了起來。
直到對方的影子消失在視線之中,溪千夜一拳砸在桌子上,扯長脖子深吸幾口氣,道:「不生氣,我不生氣,我絕不生氣……我他媽要是不生氣,那就見鬼了!」他用力地揪著自己的頭,那副痛苦的樣子,就差沒有暴走。
韓紫青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這樣自殘,戰戰兢兢地拍拍他的肩膀,小聲道:「你……還頂不頂得住?」
「……」溪千夜沉默著,片刻,他猛然挺直腰桿,又露出一絲雲淡風清的微笑,道:「還行,你家少爺暫時還死不了,你先安排他們十二個豬頭去養傷……流玄空那個混蛋,太囂張了!我現在就去滅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