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天的雷雨,天氣終於轉晴,驕陽高昇,四周瀰漫著新鮮而芬芳的泥土氣息。雨後的陽光顯得特別的美,正好像征著此刻項羽的心情。
當然,以項羽那大條的神經是看不出這些異樣來的,讓他感到開心的緣由無他,唯有能出兵戰劉邦爾。
這太陽一出,項羽便呼喝著軍隊整裝待命。他將指揮權交給了鍾離昧,自己領著五萬兵卒前往成皋叫戰。
這按理來說,這是先鋒大將幹的事情。
不過在項羽眼中可不存在什麼先鋒大將,他用兵向來如此大膽,講究的是度、力量。不像曹操、韓信一般,先鋒探路,然後謀定而後動。
只要是打野戰,這衝在最前頭的那一個一定是項羽。
范增早已習慣了如此,也沒有勸說,只是提醒道:「籍兒,此戰小心。韓信並非以往我們遇到的敵人一般容易對付。他用兵多謀,萬事多留一個心眼兒。」范增其實很想隨項羽一同出戰,只是他畢竟已經七十三歲了,根本經受不住項羽那瘋狂的奔馳疾行,也只能隨軍緩行。
「亞父,你多心了!」項羽將黑色的霸王戟橫在了胸前,「現在我楚霸王項羽的敵人又有哪一個有膽跟孤王對陣一戰的?面對我項羽,他們也只能向烏龜一樣縮在城中苟延殘喘而已。」
范增眼中憂慮未消,但已早不出理由反駁。畢竟,項羽至今歷經疆場無數。未有一敗,還多次創造一些不可能的戰場奇跡,只能道:「一般人也許不敢,但非一般人卻未必不敢。還是小心為好。」
項羽點了點頭,心不在焉的說道:「籍兒知道了,亞父便放心了吧!」到底有沒有聽進去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只見他大戟一揮,五萬大軍浩浩蕩蕩地往西方行去。
大約行了二十餘里。項羽來到了蒼河河岸。
這蒼河是流往黃河的支流之一,河寬五丈餘,因為剛剛下了場雷雨,河面很是渾濁,也很湍急。
在這河面上有一座很寬敞的木橋,可供大軍行走。
項羽正欲渡河,略一沉吟道:「來人往上游處看看是否有東西挽住了河道。」
一個時辰後,輕騎來報:「回霸王,屬下以往上游搜索了十里左右,沒有見到人影也沒有任何異常。」
項羽點了點頭。心道:「亞父便愛多心。」
他並不排除有人在十里以外的源頭搭建水壩。但沒有一定的時間顯然無法辦到。這雷雨只是下了半天一夜,在時間上根本沒有這個可能。
除非有人提前知道老天會在自己渡過蒼河以前會下場雷雨,不然這個假設是不可能成立的。
所以,他也不再猶豫,直接指揮著軍隊過河。
木橋很是寬敞,但五萬大軍想要通過也需個把時辰。
正當五萬大軍渡過萬餘時,項羽耳中突然傳來轟隆隆如滾雷一般的巨響。一種氣勢磅礡地聲音,猶如萬馬爭奔,恰似征鼙震地,轟轟隆隆而來。
人往上走,水往下流。雖然項羽距離蒼河上游源頭有二十多里路,但屯在沙包中的江水就像一頭關在籠子裡的猛獸,不停地翻滾咆哮,一旦開閘,其勢可想而知,二十多里路瞬間便到。
項羽為人決斷,眼中閃過寒芒,高叫道:「前軍前行,後軍撤退。」令旗一打,訓練有素的項家軍立刻動了起來。
但度終究快不過這陣陣洪流。木橋一衝既跨。數萬楚兵身陷於洪流之中。
項羽軍多數為南方人,他們不至於立時淹死。但也不知被衝到何處去了。
項羽目眥欲裂,恍然明白。韓信正是利用自己心中的盲點,認為不可能在上游源頭蓄水,因此才導演了這一目。
如此想來,自己倒是小瞧了他。
以項羽的才智自然以料,這大水一沖也便是韓信大軍即將到來的先兆。他回頭眺望,那滾滾洪流已經將連接兩地的橋樑衝垮,尚未被沖走的兵卒根本無法渡河,以無力支援。
「龍且!我們多少可戰之兵?」項羽面色陰寒,眼中似乎有股血焰燃燒。
「八千餘眾!」龍且傲然道:「這八千皆是項氏精銳,個個驍勇善戰。只要霸王一聲令下,我等皆給拚死以護霸王突圍!」
「突圍?混帳!我楚項羽會怕區區劉邦、韓信……笑話!!!告訴你……我楚項羽只曉得衝鋒,不知道什麼是撤退突圍。」項羽高舉這大戟,斜指長空,哈哈大笑了起來,如雷般的叫喊聲在長空蕩漾:「我楚項羽生平千百戰,每戰均是以寡敵眾,以弱勝強,憑地是兵法戰略和不畏強雄地勇氣。」
「巨鹿之戰,孤王以兩萬,破王離二十大軍。彭城之戰,孤王以三萬破劉邦三十五萬大軍,今躺孤王依舊會領你們創造奇跡……」
未說畢,將士早忘清吶喊,把他說的話掩蓋過去,士氣攀上頂點。
他不管前途有多少人,不論伏兵有多少,項羽只有一個想法。那便是沖、沖、沖。
八千鐵騎在伏兵還未出現的時候便以動了衝鋒……
他們奔走如飛,人如殺神,馬似蛟龍,八千人騎卒衝鋒的氣勢,看上去竟然猶如八萬騎兵衝鋒時的模樣。像一條怒龍般拋開一切顧忌,刺進茫茫的原野中去。
靂地喊殺聲起,短短盞茶的時間,前方與左右處各有人潮湧現,隱約見到漫山遍野均是漢軍。以驚人地聲勢把去路完全封鎖,再迎頭朝他們殺來。
劉邦地伏兵終於到來。
最先朝他們殺來的是騎兵部隊,兵力在萬人許間,領軍大將狂喝道:「本將王廓是也!項羽你已走投無路,還不棄械投降?」
項羽咆哮不絕,分開漢軍血肉的波浪,摧枯拉朽一般衝殺過去!
鮮血飛濺中。項羽一馬當先,擊碎了前面數層人潮。丈八長戟左右盤旋,周圍無人敢近,但凡進入攻擊範圍,必定一擊斃命!
剎那間在漢軍中撕裂一道缺口,已衝到王廓面前!
王廓還未來得及舉刀,忽然覺得小腹劇痛,自己已經如騰雲駕霧一般飛起!
他這才現,肚子已被這位煞星一戟搠了個大洞,隨手將自己甩了出去!
項羽一擊殺死王廓。卻絲毫不停。長戟揮動,那幾十名漢兵宛如紙糊的一般,瞬間就被捅倒在地上。然後縱馬踏過他們地屍體,繼續向前狂奔,
萬餘騎兵瞬間被項羽撕裂。
箭矢漫空,韓信早已料到項羽會如此,因而在騎兵背後安排了萬餘箭手。不斷有人中箭墜馬,飲恨當場。
馬蹄踢起的塵土直捲長空,蹄聲起落的轟鳴搖撼天地,雙方兵將迅即投入慘烈戰鬥,
就像一個沒完沒了地人間屠場、修羅地獄。
項羽挑起一具死體擋在胸前。連人帶馬衝入箭手群中,殺了百十餘人,項氏騎兵已然衝至,萬餘箭手再度潰敗。
項羽繼續前衝,座下烏騅突然騰空而起,橫越三丈。
項羽驚愕間又聽轟隆一聲,後頭一望,一條長達十餘丈、寬三丈的陷阱出現在項羽的面前。
陷阱下插滿了尖利的倒刺,兩千項氏騎兵瞬間殞命。
他先是看得怔住,隨即驚天動地一聲狂叫:「韓信……!」
餘下騎兵以高的騎術躍過了陷阱。他們一個個無悔的望著項羽。眼中毫無沮喪之色。他們相信,只要有西楚霸王在。勝利一定是屬於他們的。
龍且隨手折斷身上地箭尾,此刻他全身上下以帶傷十餘處,來到項羽地面前道:「霸王,下令吧。」
項羽目射血焰,縱聲長嘯,吼聲遠遠地傳了出去,彷彿一頭下山的猛虎!
這是霸王地吶喊……
「沖……」項羽還是這麼簡單地一句話。
他無畏無懼,此時此刻,他還在堅信他西楚霸王是不可戰勝的。
風越來越大,天漸漸地黑了。
雖然已經進入六月份,天氣已經好轉,可劉邦仍在簌簌地抖,心底生寒。
韓信面若死灰,呆立當場。
怎麼可能?
他在心中吶喊著。
為了這一戰,他放下顏面四處詢問當地的農戶,問他們能夠預測何時下雨;為了這一戰,他曾三日三夜不眠不休,根據他對項羽的瞭解想出如此對付項羽的妙計。
他韓信曾經是項羽的執戟郎,是以對於項羽的性格瞭如指掌。
他料定項羽一定會衝鋒,不顧一切地衝鋒。
於是,他先安排了殺招箭手隊,然後又安排了陷阱攻勢,還用八萬大軍擺設埋伏陣合圍。可是,項羽破了箭手隊,躍過了陷阱攻勢,然後擊破了一層有一層的阻擋伏兵。
他的度快到左右兩翼的五萬伏兵,只能跟在他的屁股後面跑,一點用處也沒有。
「撤吧!!」眼看項羽地四千騎兵即將抵達他們所在的本陣,韓信不甘心的說了這麼一句話。
他機關算盡,可是還是敗了。
敗在了項羽那絕對的力量面前。
當然,項羽處處受制也不好過。
這一戰,也是他生平一來打的最窩囊的一場勝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