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儘是茫茫的黑暗。
曹操彷彿置身於空空無物的黑暗中,看不見一點兒光明,也沒有任何聲音,似乎到了傳說中的九幽鬼界。
他想大叫,卻叫不出聲,想拔劍,但寶劍卻不翼而飛,不由呻吟一聲,人駭醒來。
入眼的是高高的瓦礫,紅彤彤的一片像極了天邊的雲彩。
一時間,曹操不但不知身在何地,更不清楚曾生了甚麼事。
勉力坐了起來,身旁傳來一陣驚呼:「武王醒了,武王醒了。」一個清秀的侍女跑了出去。
曹操懵懵懂懂,腦中一片迷糊。
不至片刻,陳平、張良、桓、李由、季布、高仲等人紛紛衝了進來,個個都露出了欣喜若狂的神色。
曹操渾身劇震,終記起了那晚昏迷前生的事。
他記得那夜他四周都是彭越的士卒,一個個都往自己這裡衝來想要自己的命去領賞。
陳武拚死護著自己殺出了一條血路,回到了中營。
中營一片狼藉。四周都是燒焦了個死屍。
他們還未歇口氣。彭越便以帶著兵馬衝了上來。
此時此刻。他們身旁地兵卒不過三百。逃。逃不了。打。打不過。毫無生路可言。
便在此時。尉繚想出了一條險計、妙計。
那便是裝死。
陳餘地兵卒一部分是被火燒死地。還有一部分是被利箭。兵刃殺死地。只要換上陳余兵卒地衣甲。躺在地上保管無人知曉。
因為彭越兵只有萬餘,他不可能也沒有時間逐一檢查地上的屍體。
於是,曹操便依計而行,換了衣甲躺在了死屍叢中。由於他身上多處帶傷,根本就無需偽裝,完全看不出來。
便在這個時候,陳武突然穿起了他的衣甲叫喝著餘下的兵卒不聽命令的往東方殺了過去。
他想制止也制止不了。
「陳武將軍呢?陳武將軍在哪?」他聲音不大。聲線沙啞,但一看便知是吼叫出來的。
屋內諸位都露出了黯然地神色。
一時沉默。
曹操逐一在他們的臉上望過,無一人敢於他對望。
最終,桓傷感說道:「陳將軍的屍體被彭越送回來的,他說迄今為此,陳將軍是第一個讓他佩服的勇士。」
原來。那夜陳武早已心存死志。
尉繚的計策除了是一個妙計以外,還是一個險計,一旦被現,曹操必死無疑。
所以,裝死地人絕對不能過多。因此,他看著曹操換下來的衣甲做出了決定,他穿上了曹操的衣甲,抱著必死之心引開了彭越。
彭越現曹操是假的以後,怒不可解。親自上前來拿陳武。
陳武拚死抵抗,他的武藝本就遜色彭越一籌,加上身上已有多處傷痕。體力不濟,更加不是彭越的對手了,十合不到便掛了彩。
陳武勇烈在拚鬥的時候,突然拼著挨刀的危險,撲向彭越。
彭越本能的一刀捅向陳武德腹部,哪知陳武並不放手,而是死死地抱住了他,張口咬在了陳武的肩部死死不放。
彭越大駭,在陳武的腹中連刺三刀。可陳武依舊如故,無論他怎麼樣甩也沒用,直到死了他還是沒有鬆手。
事後,彭越為了擺脫陳武,不得已將他地指頭一根根的扭斷,侍從還準備敲了陳武的牙齒。
如此行徑被彭越拒接了,對屬下道:「此將乃是天下無雙的勇士,身軀豈容作踐?斷他手指,是逼不得以。焉能在撬他牙齒。」說著,他拿出了匕將肩上的肉割去,收兵遁入山中。
他將陳武得屍體縫好以後,便送了回來。
曹操早已知道了答案,自責的搖了搖頭,心神一動,叫道:「那尉繚先生呢?他可安好!!!」他的聲音竟有些顫抖,若尉繚在出現意外,這一戰他們的損失便無法估量了。他躺在屍體叢中以後。也許是因為流血過多。不一會兒便暈了過去。
至於以後的什麼,他如何到這裡地是絲毫不知。
「武王放心。尉繚先生只是受了些傷,並沒有大礙。也多虧了尉繚先生,我們才能夠及時的找到大王,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想著當時的情形,季布心有餘悸的說道。
原來,他們察覺彭越失蹤以後,立覺情況不妙。
桓成熟穩重,經得起風浪,他立刻讓李由、高仲處理戰後事宜,自己帶著季布、李必、駱甲領騎兵回援。
只可惜晚到一步,那彭越最擅於游擊,沒有給桓任何交戰的機會,他們即將在來之前,大軍已經全部的撤入山中。
他們四處找尋曹操。
可他們既不知曹操是否以死,又不知道他究竟在何地,但屍海茫茫,如何找尋。
最終一名兵卒聽到了尉繚虛弱的呼救,這才現了曹操的蹤跡。一行人趕忙施救,並且將他帶到了襄國城內。
至今日,曹操已經昏迷了五天了,急得諸臣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般。
曹操欣慰笑道:「孤王讓諸位擔心了……我方地傷亡人數如何?」
「那一戰,我軍在猝不及防之下,難以有效地組織反擊,營地被夷為平地,陣亡了六千多士卒。」陳平壓低著嗓音,向曹操說道。
一陣沉默,曹操搖頭而歎:「想不到曹某這輩子的第一次敗戰,竟會栽在了彭越之手。」他的語氣有些失落,他也並非沒有打過敗戰。只是以往的敗戰都是有跡可循,大多都是他冒險賭輸了。
而這一次卻是輸得不明不白,他完全不知道彭越是什麼時候繞至他身後的。這位游擊戰的大家果然非同一般,此人的干略無愧位列漢初三將之一,可與英布、韓信齊名。比之自己麾下的大將於禁、張遼只有過之而無不如。
張良勸道:「勝敗乃是兵家常事,大王無需沮喪。此戰並非大王失著,而是彭越太高明了。一開始。他便藏入附近的深山,不露任何跡象,這份隱忍干略,實在令人驚歎。」
曹操點了點頭,沉吟了一會兒道:「彭越現在如何了?」
負責情報地陳平說道:「他們藏身在了恆山上,這恆山橫跨塞外。東連太行,西跨雁門,南障三晉,北瞰雲代,東西綿延五百里,縱使有百萬大軍也難以尋得他們地蹤影。」
「那他們最近有什麼動向沒有?」曹操沉聲詢問,「寡人就不信,他們能夠一輩子的躲在山中,過著野獸地生活。」「近日來。他們不斷地下山搶掠食物。只是他們來去無蹤,我軍聞訊每每抵達之後,他們便以離去多時了。」桓萬分懊惱的說道。他麾下兵馬皆是騎兵,這追尋彭越的任務是當仁不讓,兼之曹操身上最重的傷口便是背上地那一箭,正好又從曹操身上搜到了刻有彭越名字的斷箭,他早有心為曹操報仇,為陳武雪恨,只是沒有任何的成效。
搶掠食物?
曹操心思電轉,問道:「他們沒有搶到我軍的糧食?」三軍未動,糧草先行。曹操善於斷糧也很重視糧草的問題,所以儲蓄的糧草向來充足。
他們後營被踹,那充足的糧草應該落入彭越之手。在一定的時間內,他們完全沒有必要冒險搶掠。
「這個還請大王恕罪。」陳平、張良一起跪了下來。
張良道:「屬下見敗局已定,勢不可為,便讓陳平下卿命人放火倒油燒糧。我軍所有的糧食都被一把火給燒了,點滴不剩。未得武王命令,便擅自作出如此舉動,臣下有罪。」
「燒得好。燒得好……」曹操放聲,大笑,隨即又痛苦地大聲咳嗽了起來,太過激動以牽扯至了傷患之處。
眾臣大驚,紛紛上前。
曹操一口拍著胸口,一手搖了搖,「你們放心,孤王無恙。兩位先生當機立斷,有功無過。快快起來。」
他虛弱的分析著:「如此說來。彭越他們糧食已經告急?」
「十有。」說話的正是李由,他分析道:「屬下從敵軍口中探出了一些消息。彭越在大王剛剛出兵地時候便以離去了藏匿了起來。至今粗略計算已有四五個月之久,所以這糧食不足並不奇怪。」
「好!」曹操低喝了起來,呼吸有些急促的說道:「傳我將令,立刻將恆山周邊百姓全部遷移入城內,各村各縣,房舍、倉廩、野谷,盡皆燒除。不給彭越一塊布匹,不給彭越一粒米糧,並於附近搭建深溝高壘,將彭越困至山中。不過百日,彭越自破。」
他如此說著,這冬日即將過去,多雨的春季即將來臨。
古語有云「清明過後凍三凍」,曹操此計斷絕了他們一切的物質來源,誠心要將他們困死在山中。
「大王此計甚妙,但如果在各村各縣貼滿告示,在傳揚出去說取彭越頭顱者,賞黃金千兩,如此可加快彭越的覆滅。」陳平雙眼一亮,在曹操的計策上加了畫龍點睛的一筆。
「妙計!」曹操低語說道:「在於各縣粘貼榜文,告之常山上下。取彭越頭顱者,賞金一千;生擒彭越者,賞金兩千。」
他說完重新探回了床上,虛弱的說道:「你們先下去吧,孤王有些乏了……還有,讓人燒些米粥來。」
五天未有進食,他只覺得身上沒有一點的氣力。
陳平、張良、桓、李由、季布、高仲等人個個知趣地離開了房屋,讓曹操靜心休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