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李左車與陳余共商大計的時候,曹操也在等待著陳平的到來,他一邊看書,一邊耐心的等待著。
自從得到秦國書庫中所有的書籍後,曹操便不再為無書可讀而煩惱。那千萬扎失傳的孤本,一本本如夢幻似地出現在自己的面前,有《握奇經》、《吳子》、《太公韜略》、《鬼谷子》等等,諸多只聞其名,不見真容的書籍。
他喜不甚喜,自此卷不離手,日夜苦讀,先賢的智慧結晶,再加以結合他自己征戰多年的經驗,相互印證,對比使得他在用兵之道的領悟更上一籌。
夜幕降臨,大約是凌晨時分。
侍從勸說曹操休息,並說天色以晚,陳下卿是不會來了。因為曹操說過,若陳平到來,無需通報,直接請他入內,所以侍從知道曹操在等候陳平。
曹操搖頭笑道:「你不懂他,他會來的。」沒有原因,他就是知道。
又過了半個時辰,陳平果然走了進來。
曹操精神大震,笑道:「還以為你不來了呢?在等半個時辰,孤王便要去睡了。」
「因為屬下需要分析一些情報,故而來遲,還望武王恕罪。」陳平作揖賠罪,然後再道:「屬下知道,在沒有等屬下到來之前,武王無心睡眠的。」也沒有原因,他就是知道。
曹操、陳平相視一笑。
雖說曹操麾下的第一文臣是蕭何,第一謀主是張,但真正能和曹操做到心靈相通,達到君知臣,臣知君的境界,也只有陳平一人。
「快說說。有什麼消息。」曹操讓陳平坐下說話。
陳平笑道:「不久前。屬下得到了高仲傳來地情報。說是他在臧荼地營帳內現了一個男人。而且臧荼也已經決定與我軍為敵。」
那高仲便是已被陳平收買地臧荼心腹。
「那男地是誰?」曹操明白。這男人便是一切因果地關鍵。是他在暗中佈局。只要知道他地身份。便可以通過種種跡象來覺他們地意圖。目地。
「不知道。」陳平搖著頭。說道:「臧荼為人謹慎。縱然他非常信任高仲。也沒有將對方地身份透露。反而請高仲出去。」
曹操微微點了點頭。沒有露出擔憂地神色。只是認真聽著。他相信陳平已經解決了這個困難。陳平不可能只有這麼一點水準。
「於是,屬下便翻起了近日來的消息。一則不甚重要的消息出現在了眼內。自從李左車那日勸說代王歇無果後,便氣出了病,告病在家。高掛避客牌,誰也不見。細查下來現在李左車避客之後的不久,臧荼便決定出兵了。恰好這個時間正是由代縣快馬至燕國國都薊縣地大致時日。所以。臣下有八成把握,那個藏身在臧荼營帳的神秘人便是李左車。」
李左車,又是他。
曹操頗感意外,低聲輕笑了起來。對於這個讓韓信也信服的智者,越來越有興趣了。
「你可知道李左車的背後目的?」
陳平微笑答道:「在二十餘日前,李左車曾向代王歇說出了兩個建議。其一、聯和陳余,集合兩國兵力,在常山抵禦武王。常山山險,他們兵足糧足。未必沒有勝利的機會。其二、忍氣吞聲,答應武王的請求,讓武王沒有借口進攻代國。他料武王不僅僅只會用此手段,若他們選擇出兵,那麼武王定還會用其他的方法來激怒代王,讓代王失去理智,做出一切出軌的事情,讓武王抓到借口,從而除之。以達目地。」
陳平竟然將李左車在二十餘日前說過的話,幾乎一字不漏的說了出來。
曹操神色動容,大是震撼,定了定神道:「如此說來,李左車很可能打算促使臧荼與陳余結盟,由他們合力,一個在明,一個在暗,一同對付孤王?」
「此法確實陰毒。若孤王不知。很可能中其鬼計。現在孤王以曉得對方用意,又何足顧慮?且等他們出手吧……」
有一句話說得好。最好地防守是進攻,但同樣還有一句,越早進攻,越早露出破綻。此刻曹操顧慮的是常山地險,顧慮的是襄國的城厚。
若是他們拋下這一切,主動出擊於野外決戰,反而正中曹操下懷,讓曹操又機會將他們一口吃掉。
心思百轉,曹操已經定下了初步計劃,望向陳平問道:「孤王很是好奇,不知下卿在代國收買的對象是何許人也?竟能得到如此精準的消息。」
陳平也不隱瞞,微笑的說出了一個人的名字,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名字:「代國相國趙卜。」
曹操露出了不可思議地神色驚訝道:「竟然是他?」曹操對代國也有初步的瞭解,知道趙卜的來歷。
他在二十歲時,便在趙國出仕,至今已有五十年了,對於趙國可謂赤膽忠心,是一個異常忠貞的老頑固。
陳平能夠收買到他,這在曹操的眼中這簡直是一件不可能是事情。
曹操的驚訝,陳平看在眼中,淡然道:「每一個人都有他的弱點、死穴,只看你是否能夠現,掌握。好比那高仲,高仲此人剛烈、耿直,但他終歸是一個人,是人人始終擺脫不了自己的出身。這高仲身世悲涼,其母在二八芳齡被東胡異族掠至塞外,充當官妓供人淫辱。後來便有了他,對於他的父親,不說是他,縱然是他母親也不知道究竟是何許人。此後,其母逃出返回家鄉,但家中卻逼迫其母殺了高仲這個孽種。其母不從,離家當了妓女養活了高仲。既是異族孽種,又有一個妓女地母親,注定了高仲的幼年飽受欺凌,遭同年人的鄙夷。因而,在他內心的深處有著一種對權力的渴望,他要人人怕他,要人人都敬畏他。只是他埋藏的很深,沒有人察覺。
於是,屬下便暗中設法讓高仲與臧荼之子臧余出現矛盾,隨即又將高仲得身世告訴了臧余。臧余當眾恥笑高仲孽種,讓高仲異常難堪。雖然臧荼處罰了臧余,可他們畢竟是父子,不可能下重手。高仲也因此對臧荼產生的不滿,屬下便是利用這不滿,加上權力的誘惑才說服高仲,讓他答應當我軍的內應。」
曹操點了點頭,不再過問,心知以陳平那探查人心地本領很容易找出對方心底地底線,然後一擊命中。自己的這位情報領,算是選對了。
對於其他,曹操也沒有多問。他治下極嚴,各人自有分工,決不允許過問職責範圍之外地事情,否則輕者打軍棍,重者殺頭,而陳平正是負責軍中情報刺探與分化瓦解等工作。
若非情況嚴重,他是不會過多過問屬下的辦事手法的。
因為,他們都是世間難得的奇才,問多了反而有種不信任他們的感覺,造成不滿。只要在關鍵時刻,加入威懾,讓他們在敬服自己的同時,帶有幾分畏懼便可。
恩威並施。
這便是他駕馭部下的方法。
次日天明,曹操依言起兵強攻襄國,正如他事先預料的一半。
這陳余頗具干略,防守得當,縱然曹操兵精將勇也一時難以攻克,同時,曹操也無心破城,攻勢雖猛,但傷亡不是很大。
反觀臧荼那邊,情況大大的出乎曹操的意料之外。
臧荼似乎鐵了心的要搶先拿下襄國,大軍不計傷亡的對這襄國起一次又一次的猛攻。那股狠勁,曹操也為之動容
甚至有些懷疑起陳平的情報網來,是不是弄錯了。
臧荼畏懼自己的實力,不敢反抗自己,並非心懷叵測。
一連三日,臧荼似乎一直都以實際行動來證明得想法,襄國北面的城牆在臧荼的猛攻狠殺之下,以是千瘡百孔,搖搖欲墜了。
這日,臧荼派了一位使者來見曹操。
使者是一位中年文士四十餘歲左右,容貌古樸,乃是臧荼麾下的上大夫,名叫孔傑,他虔誠無比的對曹操作揖行禮,「外臣孔傑,叩見大魏武王。」
曹操讓他起身,問道「燕王此來何事?」於第一次相處的不同,比起上次的冷淡,這時的曹操似乎異常熱情,甚至還命人送上了茶水。
如此待遇,即便是上次的燕王臧荼也沒有享受到。
孔傑受寵若驚,眼中閃過了一抹笑意。
「不知先生來此,有何要事?」曹操和顏悅色的問道。
孔傑答道:「陳余懼怕武王,因而將重兵佈置在南門,以至北門防備鬆懈。如此正好讓我家大王撿了一個便宜。三日以來,襄國北門的城牆已經出現了裂痕,只需在加一把勁兒襄國可破。所以,我家大人希望武王能夠移軍北上與我主一同合力攻破襄國。」
曹操神色動容,陳平、尉繚也露出了恍然的神色。
真正的殺招便在此處。臧荼如此猛攻襄國,便是為了這一招。他先打消自己對他的疑慮,然後在引誘自己入甕。
在自己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兩軍合力一同陰自己一把,將自己推入萬丈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