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陽,宛城外,喊殺聲四起。
一場激烈的攻防戰展開了序幕,在這寸土必爭的時刻,劉邦軍在樊噲、灌嬰的指揮下連續對宛城展開了攻勢。
城上城下箭羽如飛蝗一般,劉軍每上前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價。
這宛城四方高中央低,乃少有的堅城,易守難攻,劉軍以攻十日,絲毫未撼動其分毫。傷亡人數逐漸上升,宛城兵卒不如劉軍精銳,但依仗城池卻穩佔上風。
宛城固若金湯。
見兵士疲乏,劉邦長歎了口氣,下達了收兵的命令。
中軍大帳內處,劉邦招集諸將集合一起商議如何攻破宛城,只是無一人言,沒有任何良策。
此刻,劉邦再度感道謀士的重要,對於張良更加期盼了起來:「若書房先生在,何故如此。」
雖然走的是偏路,捷徑,但他們並不順利,一路來經過幾次戰役,勝敗皆有,磕磕碰碰終於挺進了南陽郡。
南陽郡見劉邦勢大,收兵聚於宛城,在宛城內堅守不出,圍困十日,絲毫不見成果,反而損兵折將。
「既然無法,我們也只有繞過宛城了,反正宛城也不是我們的目標,直逼關中才是我們此行的真正目的。」
不得不說。我們這位漢高祖腦袋有夠簡單地。如此無知地想法也說地出口。更奇怪地是無一人反駁。
他似乎有著一股天生地領袖氣度。讓人盲目地信從。
大軍如此離開了宛城。往武關逼近。
途遇一村。聽人高歌道:「沛縣無知劉小兒。命在旦夕渾不知;急入關中欲稱王。他日枯骨葬秦川。」
語中充滿了不屑。恥笑之意。
劉邦大怒道:「何人做歌恥笑於我。樊噲將其殺了。」
「是!」樊噲一臉橫肉,毫不猶豫的去執行劉邦的命令。
「樊將軍,等等!」劉邦地車帳內傳來了一老的呼聲。一口悶下杯中之酒,道:「沛公,你何不想想,此地為何會無故有人做歌罵你?」
此人乃高陽酒徒酈食其,少年時就嗜好飲酒,常混跡於酒肆中。初投劉邦時,酈食其未有任何好臉色。問劉邦:「足下欲助秦攻諸侯?還是欲率諸侯破秦!」
劉邦當時在洗腳,他一向輕視儒,曾經拿儒生的帽書當尿盆,以此來污辱儒生,所以對酈食其沒有任何好感,嫌他是一個書生,也不講啥禮節,繼續洗著腳,而且開口便怒罵道:「豎儒!天下苦秦久矣,因而諸侯相率而攻秦。何謂助秦攻諸侯?」
酈食其當即質問道:「你若想要誅暴秦,為何用如此傲慢態度對待長者?若今日來地非我酈食其,而是范增乎。沛公豈不是要錯失大才?」
劉邦被責問得不知所措,馬上謝罪,於是立刻停止洗腳,揮退美女,端正衣襟,恭請酈食其上座。
酈食其熟知歷史。精通時務,能言善辯,口若懸河。跟劉邦神侃起他傾心研究頗有心得的六國合縱連橫的策士,如蘇秦、張儀等。劉邦聽得如癡如醉,兩人開懷痛飲,極平生之歡。
劉邦更因怠慢酈食其而自責。
說來也怪,從此以後,無論是誰來求見,不管他有才無才。劉邦都熱情接待。賢明遠播。
酈食其因助劉邦,攻克陳留。實力大增,奉他為上賓,與其同坐一車。
聽酈食其如此一說,劉邦幡然醒悟道:「話中言急入關中欲稱王,他日枯骨葬秦川可是指我急於稱王,必遭滅亡?」
酈食其點了點頭醉朦朦的雙眼透出一絲的精明,「對方如此高歌必有意義,沛公何不將他招來,細細詢問。若他說的有理,必是大才,若他說的無禮,在殺之不晚。」
劉邦點頭贊同:「所言甚是……樊噲……」他神色一動,道:「還是我親自前去詢問為好。」
酈食其讚許地點了點頭,露出了一抹笑意,劉邦此人看似並無長處,但卻聽人納諫,只要說的有理他便聽的進去,而且舉一反三,不再此處放錯。
劉邦下了馬車,見高歌之人乃是一平凡農夫,失望之情現於臉上,但還是上前對之一拜,「兄台高歌何意?」
農夫反問:「你可是劉邦?」
劉邦點頭道:「正是。」
「拿錢來,是一位文士說的,他讓我高歌此句,便給我五錢。更說要是有一叫劉邦的人親自來問,便讓劉邦給我十錢,在告訴你,他的去處。」農夫很老實的說道。
酈食其一聽,趕忙從懷中取出十錢交給農夫。
農夫大喜收下,道:「他便在前方的涼棚等候。」
酈食其拉著劉邦便往涼棚走去。
劉邦不解,酈食其低聲道:「沛公,此人定是大才。」
「何以見得,我看就是一個訛錢的小人。」劉邦面色有些憤怒,以往他任亭長的時候就沒少幹著訛錢地勾當,想不到今日竟有人訛詐到他頭上來了。
酈食其道:「此言差矣,沛公不見,你聽此歌後的反應?讓農夫高歌,可避免殺身之禍;讓農夫高歌,可試探沛公是否有容人之量;讓農夫高歌,可試探沛公是否誠心求賢。所謂鳥則擇木,木豈能擇鳥。賢才擇主,必試其賢,其能。」
劉邦神色恍然,大叫一聲,「那還等什麼?別讓他跑了。」說著,竟邁步往前方茶棚跑去,一路疾馳,來到茶棚。
涼棚不大,且只有一人,那人相貌平凡,平凡的不能在平凡了,可以說無一長處。劉邦長前作揖問道:「先生可是做歌之人。」
「然也。」那人輕輕地點了點頭。
「望先生教我?」劉邦此刻就向是一個敢於求知的孩童一般,不顧一切,不在意自己的身份。也不顧及對方的身份。
那人眼中露出讚許之色,道:「沛公急於入關之心,在下明白。可沛公可曾想過,你如此繞道而行,萬一遭遇強秦抵抗,你無法攻克武關或無法拿下蟯關,須知。蟯關堅固遠在宛城之上。你又當如何?那時,你前有強秦,後有宛城追兵,前後夾擊,豈能不亡?」
劉邦面色有些慘白,以前他並不知兵事,但跟張良相處了一段時日,以學會了一點用兵之道,聽懂了對方的話,驚呼道:「我軍危矣。」
他再度對那人施禮拜道:「先生身懷驚世之才。而劉季苦無謀士,可否助我?我劉季別無長處,但必以師待之。」
那人起身拜倒在地道:「沛公若不相棄。蒯徹願效犬馬之勞。」
「你是范陽人蒯徹?」尾隨而來的酈食其聽其姓名叫出聲來。
劉邦也面露喜色,記得當年武臣授命於陳涉北上掃蕩趙地蒯徹立刻遊說范陽縣令徐公,為其分析當前形勢,解說利害關係說服徐公降趙王武臣,又以三寸不爛之舌說動趙王武臣接受范陽縣令徐公投降,傳檄千里。不戰而下三十餘城,厲害非常。
只是,自那以後,蒯徹銷聲匿跡無人知道他地行蹤,卻不想他會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其實,蒯徹並非銷聲匿跡,只是無明主相投而已。誠然,蒯徹早知項梁、曹操乃當世之雄主,但項梁謀主有范增而曹操謀主有張。此二人皆是世之大才。他雖不認為自己之才,遜於他們。但也知前去投靠不能盡展所學,因而等候明主出現。
隨著懷王重用劉邦,劉邦逐漸進入蒯徹眼中。
劉邦自身才幹不足,但卻識人納諫,正是蒯徹所嚮往的明主,知曉若得他器重必然能夠言聽計從,一展胸中才學。
他並未直接投奔劉邦,而是靜待時機,打算於關鍵時刻出現,以起到絕佳地效果。正好此時,劉邦走了愚昧的一步棋,於是蒯徹策劃了以上一幕。
劉邦熱情的將蒯徹扶起,說道:「先生一番話,劉季深感認同,請先生教我。」
蒯徹笑道:「回師宛城,圍而不攻,招撫為上,宛城必降!」
劉邦皺眉憂心道:「怕只怕耽誤時日太久,被曹操搶了先。何況,宛城未必會降。」
「必降!」蒯徹肯定的說道:「大秦今日危機,世人皆知。南陽郡乃是一位知實務之人,強攻遭其反抗,但招撫必令他歸降。至於怕被曹操搶先,這點勿慮。其實,度越慢,越有機會事先入關。」
劉邦臉色茫然,露出不解之意。
蒯徹自信說道:「秦國主力皆在巨鹿,但關中也有數萬精銳鎮守。你度越快,表現的越好就越會吸引對方的注意,派重兵抵禦。反之,沛公若慢,必遭輕視將來遇到地抵抗也將越少。所以蒯徹認為,於其匆匆扣入關中,不如緩步慢行,以穩為上,逐漸擴大實力,然後殺入關中,奪取關中王一職。」
劉邦聽得目瞪口呆,過了半晌才長出一口氣道:「蒯先生莫非是天人,竟能想出這等妙計!」
「哈哈!」蒯徹搖頭笑道:「區區小計,不值一提爾。」
劉邦採納了蒯徹地建議,立即更換旗幟,率兵乘夜間抄小路悄悄返回。拂曉時分,大隊已把宛城重重圍住。
接著,劉邦又用了蒯徹之計,以招撫為主,兵不血刃地輕取了宛城。解除了他西進的後顧之憂。
至此,劉邦兵威大振,南陽郡地其它城池見郡守已降,紛紛起而效之,望風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