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入座,范增居於上位。
項梁面帶憂色,裝做憂國憂民之舉,開口道:「我得線報,秦國派大將章邯四處剿滅四方義軍,起義軍周文部屢戰屢敗,前景堪憂。」
范增撚鬚輕笑:「此事全在老夫意料之中,不足為懼。」
項梁神色詫異問道:「何以見得?」
「非僅僅只是周文部屢戰屢敗,不久,陳勝必亡。」范增自信雙眼彷彿有光芒閃動,自信滿滿的道:「秦滅六國,楚最無罪。自從懷王被騙入秦後,楚人至今尚同情於他;楚南公曾說『楚雖三戶,亡秦必楚』。如今陳勝起義,不思立楚後代,而是借楚之名,號張楚自立為王,勢運一定不長。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此乃陳勝必敗原因之一。」
「說得好!」項梁面容大悅,鼓掌稱讚。
項羽也神色微動,頗以為然。
「還有,所有義軍面和心不和,在未消除秦軍主力以前,各自為戰,必讓秦軍有機會逐一擊破,此其二也。」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糧草不繼,軍備不齊。試問行軍打仗,將士連吃也吃不飽,又無戈戟在手又怎麼能跟強大的秦軍對戰?」
「以上三點,老夫可以肯定陳勝必敗,那些義軍若不齊心亦不會長久。」范增說的是斬釘截鐵,似乎並不是將自己的猜測視為虛幻,而是事實。
項梁也是智勇雙全的罕見人物,范增的三計正和他的心意,撫掌笑道:「若范老先生不棄,可否當任項梁之智囊?助項梁光復楚國大業。」
一旁的項羽露出了滿意的神色,顯然范增的才幹亦得到了他的認可。
范增站起身來一揖到地,沉聲道:「范增願效仿姜尚,輔助項將軍成就不世霸業。」
項梁大喜道:「得范先生我項梁如同文王遇姜尚也。」
兩人相繼大笑。一人自喻姜尚,一人自比姬昌,弦外之音,不言而語。
兩人再度坐下。
雙方即已交心,范增也不在客套,直言道:「項將軍是否在考慮能否吞曹?」
項梁神色微變,這個想法只是在他腦中想過,並非說出來,就連項伯、項羽還未來得及告訴,想不到卻被范增一言猜中,猶豫的半響點頭道:「不錯,梁確有這種想法。曹操所居之丹陽富庶,乃魚米之鄉,治下百姓驍勇善戰又是江東門戶,落入他人之手,項梁如同芒刺在背。」
范增點了點頭,項梁的坦誠讓他很是滿意,遂道:「我認為將軍大可不必如此,這曹操智勇雙全,用兵如神,乃是一位堪比孫武子、范蠡之不世帥才也,若將將之收為己用,可戰無不勝,成就大事。」
「收為己用?」項梁長歎道:「並非在下沒有想過,只是那曹操實力比項某還要強上三分,如何收得?」
范增大笑:「當今世上,人分數類。其中有項梁將軍這等英主,亦有項少將軍這等驚世霸才,還有子房賢侄的運籌帷幄,當然亦有曹操這類不世帥才。項梁將軍,項少將軍雄心壯志,都不甘為人後。而子房賢侄和那曹操卻無野心,好比姜尚一般,有通天之能,卻無稱霸之心。他們唯一的目的便是推翻暴秦。若非明主遲遲不出,他未必會在曲阿起義。因此,將軍想要收服曹操,並非是不可能之事。」
項梁眼中閃現出了一絲異彩道:「果真如此?」
范增肯定的說道:「不假,但才高之人,必有心高之處。將軍想要讓曹操折服卻不是一件輕易之事。」
「這點我也認同!」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項羽這時走了出來,「我與曹操有過接觸,此人絲毫未有王霸之氣。交談之間,無所禁忌,竟然不顧身份與我兄弟相稱。還讓侄兒帶話,說願意與我項家軍結盟,共抗暴秦。」
如果范增的話讓項梁還有一些懷疑以外,項羽的這番話正好打消了他的疑心。
范增見項梁已經有了決定,乘勝追擊道:「項將軍,曹操此人不世帥才,若不能收為己用,必須殺之。然以項將軍之能,只須誠心以待,必可讓曹操歸心。」
其實,范增陷入了一個誤區。正如他所言一般,才高之人,必有心高之處。他范增自視才高,性格剛硬暴烈,相當自負。
自認為一雙眼睛能看透天下之事,可是他卻不知,他或許能看透項梁,能看透項羽,更可能看透張良,但他未必就能看透曹操。
以曹操的城府來言,放眼整個秦末除了年青時的始皇帝外,無人與之媲美,又其是他范增輕易可以看透的了得。
怪只怪他太過自負了。
曹操不顯吞天下之氣乃是因為他至今還沒有這個實力,不願成為眾矢之的。就如當年他屈從袁紹一般,雖然心中將其視為自己的勁敵,但依舊不露聲色,處處忍讓,在兗州這四戰之地,暗中儲蓄實力。
當范增真正醒悟過來,明白曹操用意之時,為時已晚。曹操已非如今這般是個弱小可欺的鯉魚,而是那躍過龍門騰飛在九天之上的巨龍,威勢無可抵擋。
范增之能,讓大楚綻放出了耀眼的光輝,但也因為這一失策,使得大楚陷入無力往回的絕地。
項梁再度向范增求教,問道:「我軍以後該如何抉擇。」
范增自言道:「第一、聯合曹操,渡江聲援陳勝,以此結交天下英豪,增加名望。第二、暗地裡找尋楚懷王之後裔,立他為王,令我軍出師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