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英布本是豪爽之人,天南地北一套亂說,更加拉近了眾人的關係。他大笑道:「在我少年時,曾有一術者為我看相,說我『當先受刑而後為王』。秦法嚴苛,日子過不下去,只能充當強盜。後被抓,遭黥刑。術者前半段話是應驗了,後半段不知怎樣?」
曹操還真想見見那位術者,英布在投奔項羽後,常為先鋒,深得項羽器重,後項羽分封諸侯,立英布為九江王,這先受刑而後為王正映照這英布這一生。
而後,四人又說起如何被抓到驪山的。
曹操將自己的情況再度說了一遍,其中隱去了對桓齮所說的意圖投奔秦始皇一事,只是說自己前往咸陽,被無辜當做淫賊抓了起來。
桓齮卻一五一十的將自己打算勸說秦始皇放棄修建驪山陵墓,放棄建造阿房宮的事情說了出來。
英布、蓋聶聽了心中不快,面色不悅。
桓齮明白但也問心無愧,對於秦始皇,桓齮從來不掩飾自己對他的敬重。
一時無語,英布這時向曹操問道:「孟德兄,對當今之世局勢有何感想?」英布對曹操的計謀十分敬佩,見天色即暗,大夥兒即將分道揚鑣,而他卻無去處,便向他討教當前局勢,已好為將來為王做好準備。
那術士的一番話對英布的印象非常大,也正是如此,他常常將術士之言掛於嘴上,一心只求建功立業,等待封王之日。
曹操沉思一番,結合了百年的經驗,說道:「也許諸位並不喜歡秦始皇,但無可否認秦始皇確是一代雄才偉略的君王。他統一六國後,政治上,他完善了戰國時期以郡縣為基礎的**體制和官僚制度,確保了皇權的統一,且制定了《秦律》,實行了普遍的徵兵制,鞏固了他的實權地位;在經濟上呢,他也實行了『上農除末』的政策,還修築了馳道、直道、五直道等措施促進了各地經濟文化的交流,且統一了貨幣和度量衡,這些都是他的成功之處。」
頓了一頓,看桓齮、英布、蓋聶正在側耳傾聽,又接著道:「但是秦始皇也正是因為這些勝利,以致沖昏了他的頭腦,不斷的推行苛暴政策,實行無限制的賦稅、徭役征,再伴以嚴刑峻法,使得以民不聊生,奸臣當道。秦始皇的前身英明神武,但後一階段,卻沉迷於長生之道,無可自拔。若繼續如此下去,那些六國後裔,必將再度重來,天下再度崩塌大亂。」
桓齮一聽,渾身一顫,似是若有所悟卻又不敢深思下去。
英布聽得曹操一番精闢論解,擊掌叫好,看出眼前此人真是大有才智之人,也接口道:「天下大亂,才是我輩成就功業之契機。」英布眼中出現了一團烈火,那是對建功立業的渴望,對於他來說,天下是越亂越好。百姓死活,與他何干?
蓋聶聽候沉默半響,長歎道:「這天下一亂,百姓又將陷入苦難之中。」
英布冷哼反駁,道:「就算不亂,百姓也好不到哪兒去。」
聞此言,蓋聶不再說話了。
桓齮猶豫了半響,最終說道:「秦國真的沒有救了?」
「當然有!」曹操微笑的給了桓齮一記定心針,說道:「這救秦國的方法能依靠一人。」
「誰?」桓齮看著曹操。
「是扶蘇吧!」蓋聶突然插了一句嘴。
曹操讚許的看了蓋聶一眼道:「不破不立,天下一統,本是安定民心的最佳時機。秦始皇霸道,不懂水之柔韌。安撫百姓,不僅僅是依靠一些百姓看不透,摸不著的無用東西。打個比方說吧,修建長城,移民邊邑是為了抵禦異族,匈奴的侵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可見秦始皇能算他人所不能算之事。可百姓卻不懂得這些,他不懂得與百姓溝通,即便幹得再好,在百姓的眼中秦始皇就是一個暴君。」
「而扶蘇不同,扶蘇機智聰穎,愛民如子、謙遜待人更深得廣大百姓的愛戴與推崇。若他能夠成為秦君,秦國也許有救。」曹操若有所指的說道,最後心中還加了一句,「當然,這要他能夠當上秦君才行。扶蘇不通權謀之術,即便再有才幹,也鬥不過趙高、李斯。」
桓齮鬆了一口氣,想道:「只要有扶蘇以及蒙氏兄弟在,即便是天下大亂,他們也有能力平定四方。」
他卻不知,扶蘇以及蒙氏兄弟,面對趙高、李斯這位陰謀家如同那綿羊與惡狼,兩三下就被他們弄丟了性命。
接下來四人都拋開了天下之事,縱情吃喝,氣氛再度熱烈了起來。
忽的,蓋聶停下了酒杯,看著前方。
曹操、桓齮、英布也隨之觀看,面色不由一變。只見一位青年跌跌撞撞的向這邊跑來,神色竟是無比慌張。
那青年正是曹操安排去放哨的人之一,他跑到了四人的面前,喘著氣慌張的說道:「不好了,兩里外有一隊秦兵正緩緩的往這裡靠近,人數差不多有兩千左右,裝備精良。」
兩千秦兵!!!
桓齮、英布、蓋聶臉色大驚。
曹操也露出凝重的神色,秦兵的戰鬥力普遍較強,戰鬥**也是異常充足。兩千秦兵不算多,但對付自己這裡的三千烏合之眾卻是綽綽有餘。
「其他人呢?」曹操記得自己安排了十位身手靈活的青年,可來報信的只有眼前一人。
青年歎道:「他們見秦兵勢大,都暗中逃跑了。」
曹操問道:「那你為什麼不逃?」
青年道:「我一逃,你們不全遭殃了嗎!爺對我有恩,我不能就這樣逃啊,做人不應該這樣子的。」
雖然他在顫抖,但曹操還是讚道:「是條漢子,幫了我們大忙了。等我們滅了這隊秦兵之後,我一定好好賞你。」
曹操目光堅定,似乎完全不將兩千秦兵放在眼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