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相由心生
在楚楓那間廂房的瓦頂上,楚楓和妙玉並排坐著,今晚的月色並不明,甚至有點暗,兩人都沒有作聲妙玉第一次感到如此沉寂,沉寂甚至讓她有點怕。
妙玉咬了咬小嘴,道:「你再不作聲,我……我要下去了。」
「你……下去吧。」楚楓望著天上灰暗的月色,語氣依舊說不出的平靜,平靜得陰冷。
妙玉身子卻沒有動。
楚楓忽然笑了笑,道:「我以為今晚的月色會很美的,原來卻是這般暗,早知這樣,我就不叫你上來陪我。」
妙玉沒有作聲。
「你還是下去吧,我還想留在這裡看一下月色。」
妙玉忽道:「月色並沒有變,你認為月色是明,便是明,是暗,便是暗。」
「那你認為今晚的月色,是明是暗?」
「我認為是明是暗並不要緊,關鍵是你自己如何認為!」
楚楓望著妙玉,笑道:「佛門子弟就是佛門子弟,說兩句話都帶著禪意。」
妙玉也望著楚楓,道:「我們佛門講求心、境、意、靜。一切都是你內心而,你內心決定一切。」
「我明白你意思,不過有時並不由心。世事由天不由人!」楚楓語氣竟然帶著幾分無助、幾分頹唐、幾分消沉。
妙玉吃驚地望著楚楓,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消沉的模樣,她原先以為眼前這個少年人天生就喜歡嘻哈玩樂,天生就無拘無束,或許這一切不過是一種掩飾,掩飾內心的酸楚。
她靜靜道:「一花一世界、一葉一如來,一人一宇宙、一物一乾坤,你可以決定一切!」
「我可以?」
「你可以!」妙玉語氣十分肯定,「佛曰: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間萬物皆是化相,心不動,萬物皆不動,心不變,萬物皆不變!」
楚楓沉默一會,忽道:「妙玉,我剛才在石室時是不是很可怕?」
「我明白你當時……」
「你不會明白,我控制不住,我當時就是想殺,想見血,想殘忍,想……」
妙玉沒有作聲。
「哼哼!」楚楓苦笑兩聲,道:「我本來就是個惡人。」
「你……不惡。」妙玉小聲道。
楚楓笑道:「妙玉,你也挺善變,是你說我是惡人的,現在又說我不惡,我都被你弄糊塗了,不知是惡還是不惡。」
妙玉沒有答話,卻問:「你為何要救我?」
「因為你漂亮!」
妙玉咬了咬嘴唇,道:「你難道忘了涼州之事一了,我就會取你性命麼?」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況且你比牡丹何止嬌艷百倍!」
「你……你說話就不能正經點麼?」妙玉有點嗔怪道。
「嘻嘻,不知為何,我對著你,就想不正經!」
「你……」妙玉嬌臉生起一一抹紅暈。
楚楓連忙道:「妙玉,你別誤會,我只是說我這張嘴不正經,我其實很正經的。」
妙玉「哧」想笑,又忍住,低頭不語。
楚楓道:「你……不下去了?」
「我……我也想留在這裡看一下月色。」
「你不下去,我卻下去了。」
妙玉一怔,楚楓已嘻嘻笑道:「說笑,有峨眉妙玉陪著,我就是被揍成肉醬也不捨得離開!」
妙玉咬著嘴唇,含羞不語,那嬌態,楚楓真想一手摟她入懷,不過他可沒這個膽子,能跟這個比仙子還純潔的峨眉弟子一起賞月,他也心感滿足,他忽然覺得眼前這月色確實比剛才美多了。
在另一家客棧的廂房中,一頭白的江鎮南正在奮筆疾書著。他飛快地揮動著手中那支沉烏大狼毫,急迫不斷地寫著什麼。檯面上鋪滿一張張紙片,每一張紙只寫著一個字:生、死、進、退!
江鎮南有點不安,所以他不停地揮寫著,想平息內心之不安。是生、是死、是進、是退,一切難以預料!他知道今次這趟鏢不容有失,不但關乎涼州數百萬災民生死,還關係到整個江南鏢局的存亡。萬一有什麼意外,他江南鏢局必然毀於一旦!
他已經出動了江南鏢局所有精英,不過他心裡明白,真正稱得上一等高手的並沒有多少,而五百萬兩賑銀實在太巨大了,誰不動心!
他很清楚這趟鏢究竟有多凶險,為了確保鏢銀平安,一路上他已經私下掏出大批金銀送給沿途綠林朋友,到了他這把年紀,銀子對於他已無關緊要,況且他又無兒無女。他不惜冒險接下這樁差事,不過是希望能在有生之年,切切實實做些事。
現在離涼州已經不遠,沿途出奇的平靜,這反令他十分不踏實,他雖然知道武當已經沿途出了盟主號令,不過他還是不踏實。當然,他現在亦只能有進無退,除了將五百萬兩賑銀平安送至涼州,別無選擇!
「啪!」筆桿突然當中折斷,江鎮南一驚,望著手中只剩下半截的沉烏狼毫,呆呆出神!這支沉烏狼毫已經跟隨他走南闖北、出生入死數十年了,因為鍾愛它筆鋒剛健勁挺,所以從不離身。如今竟突然折斷,不知是因為太舊,還是因為自已用力過猛,抑或是要暗示些什麼……
「總鏢頭!總鏢頭!」門外突然響起急促呼喊。江鎮南一驚,急忙打開房門。一個鏢師急急而來,道:「老鏢頭!離此不遠的另一家客棧不知何故,突然起火!」
「鏢銀可有異常?」江鎮南馬上問。
「並未見異常!」
「你馬上吩咐下去,所有人守在鏢銀處,凝神戒備,沒有我吩咐,任何人不得擅自離開!」
「要不要派位兄弟去暗中查探一下?」
「不用,閒事莫管,只要我們守住鏢銀就行了。」
「是,總鏢頭!」
江鎮南始終是老江湖,冷靜沉著,處變不驚。
而在起火客棧的一間廂房處,有一人坐著,正是那個主使劫鏢的公公。
「咿呀」一人推門入來,又掩上門,是那個小常子。
「怎樣了?」公公問。
「火已經撲滅,公公放心。」
「四位內侍怎樣說?」
「他們說,火不是他們放的,一切按原計劃行事,等明日鏢銀一入盤曲口……」
「江南鏢局那邊怎樣?」
「江南鏢局同樣十分緊張警惕,似乎這火也不是他們放的,況且他們也不知我們在此。」
公公疑惑道:「無緣無故,為何會生起這一把火,莫非還有人在打這趟鏢主意?」
小常子道:「小常子暗中查探過,這火確是有人故意放的,卻也並不猛烈,會不會是有人知道我們準備劫鏢,要向我們暗示些什麼……」
「知道我們之事的只有魔神宗……」
「會不會是魔神宗想獨吞這鏢銀?」
「嗯,無論為了什麼,只要這鏢銀現在沒事,我們也別管。四位內侍是否已經做足準備了?」
「他們叫公公儘管放心,對付江南鏢局易如反掌,叫公公準備好接收銀子。」
「嗯。小常子,接收鏢銀之事……」
「公公放心,這事小常子已經安排妥當,只要那五百萬兩一得手,自會神不知鬼不覺運走!」
「好!」公公十分滿意地笑道,「小常子辦事,我一向放心。」
「多謝公公誇獎!」
「時候不早了,我們還是上床睡吧。」
……
楚楓怎麼也想不到,他為救妙玉放的這一把火,竟引得江南鏢局和公公這兩邊如此猜度揣測,幾乎草木皆兵。他現在還和妙玉坐在瓦頂上賞著月,月光早隱沒不見,不過他們已經並不在意這個了。
妙玉道:「天快亮了,我們還是小睡一下,禁宮四大內侍絕不好對付!」
楚楓道:「你就睡在下面我這房間吧。」
「你呢?」
「我?我自然是睡在這瓦面是,這樣我才安心。」
楚楓這一句「這樣我才安心」實在讓妙玉心中生起一絲古怪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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